第一百二十一章 結案
楚天玨略微掃了一眼,又淡淡的看向說話的那位禦醫,他並未言語卻讓禦醫頭上鋪滿了細汗。
“看吧,我兒傷的如此之重,都怪他們這黑心的商人。一心鑽進錢窟窿裏,竟半分不關心旁人的死活。”華服夫人趁機開口,咄咄逼人。
恰逢此時照丘帶著人過來了,陸沉酒因為有事並不在陸府,索性是枕流還在。枕流又是個聰明的,匆匆聽了來龍去脈後,挑了幾個幫的上忙的人讓他給帶來了,其中便有位郎中,雖不及歸燦等醫術好,但在京城裏也是小有名聲的。
宋舒雲帶著人進了大堂,衙役們一看來人也沒人有動作要去攔著。
“這位禦醫瞧著麵生,不知進宮幾年了?”宋舒雲莞爾笑著,輕輕走到趴在地上的男子身邊,對身旁的郎中使了個眼色。
那郎中立馬蹲下身子查看,華服夫人張口要攔,被楚天玨用眼色給威懾了。
禦醫的手都不住的抖了起來,聽見問話隻能作答:“回夫人的話,不過一年。”
“原來如此,難怪眼生了。”
談話間,蹲在地上的郎中已然起身,宋舒雲又輕聲問道:“如何?”
“少夫人,此人身上的傷並不算重,隻要調劑些藥膏塗抹,不出三日便活蹦亂跳。隻不過……”郎中頓了口氣,繼續說道:“草民想看看受傷處。”
宋舒雲抬眸,看著府尹問道:“大人覺得呢?”
“這……”府尹有些遲疑,華服夫人當即接過話反駁:“不行,誰知道這是哪來的庸醫,萬一害了我兒可怎麽辦?”
還未等宋舒雲開口,那郎中先不高興了,臉色一掉道:“京城中誰人不知草民對此類跌打損傷頗有研究?”
華服夫人張口反駁,一來二去大堂內吵成一團,楚天玨見情況差不多了,忽而平淡又極具威嚴的開口:“夠了,公堂之上成何體統?”
楚天玨周身一股殺伐之氣,眼裏帶著幾分不滿,從前那股子囂張勁兒又盡數冒了出來,“把他帶到側廳,你們兩個都去看著,再派兩個衙役盯著,以防做什麽手腳。”
府尹連忙附和,楚天玨仍舊半眯著眼睛,衙役手快的將人抬下去,禦醫和郎中跟著去了側廳看傷,不多時便回來了。
“如何?”府尹總算有了點府尹的樣子,第一個開口詢問。
禦醫並沒有說話,這會兒正擦著額頭的喊住,袖口都汗津津的。郎中淡然的開口道:“草民看過那位公子的傷,並非是跌落磕撞所致,而是人為毆打出來的。”
“胡說八道!”華服夫人有些心虛的高喊了一聲,楚天玨終於是不耐煩了起來,“三番五次咆哮公堂,罪該如何?”
這話冷不丁一說,讓府尹都跟著一顫,連忙接話道:“咆哮公堂,杖二十。”
楚天玨眼睛一掃衙役,有反應快的趕緊就把人拖到外麵,拿出刑椅將人按了上去開始行刑。華服夫人剛開始還不服的喊著,沒喊幾聲就變成痛苦的嚎叫了,最後漸漸連聲音都沒有了。
趴在地上的男子也渾身抖了起來,楚天玨看都沒看一眼,道:“繼續說。”
“是,公子背後乃至臀部所傷,皆是人為毆打出來的。恕草民多嘴問一句,卓公子,您做的床高度多少?”
卓致遠應道:“不過一尺半。”
“回大人,一尺半高的床,即便床板碎裂人從上麵跌落,也不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傷。”
說到這,衙役也把那裂床給抬了過來。這床碎的十分誇張,中間躺人的位置幾乎全部碎裂,這時宋舒雲身邊的另一人開了口:“這種程度的碎裂,可不會是木頭不好的原因。”
府尹揉著眉心,問道:“你又是何人?”
“草民是京城裏的老木匠。”
府尹點點頭,繼續追問:“何以看得出這碎裂與木頭好壞無關?”
“回大人的話,即便是木頭不好亦或者板子做薄了,若是斷裂也隻會斷裂成幾塊而已。如此碎裂,是根本不可能的,這更像是被人砸碎的。”木匠蹲下身子拿了一塊碎木板,又說道:“而且這木板厚度已然很高了,是不會輕易斷裂的。”
府尹點點頭,宋舒雲此時開口:“大人若信不過他們,不如請禦醫院院首和工部的人來再瞧瞧,省得讓人說我這是和旁人串詞。”
府尹已經一頭汗了,好不容易緩和過來,聽聞這話又是一陣冷汗:“不用如此,此案已經明了,分明是這婦人惡意誣蔑。”
二十杖已經打完,華服夫人被架著胳膊拖到了大堂之上,也隻能趴在地上。她這會兒早就沒了剛才的姿態,頭發因為強烈的抵抗而散亂,沾著因為疼痛而冒出的汗水黏在臉上,看起來十分狼狽。
“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府尹開口詢問,華服夫人喃喃張口:“你們這是合起來欺負我們……我……我要上告。”
“都是母親愛子,這位夫人倒是個心狠的,為了攀誣連自己的兒子都能舍了去。”宋舒雲輕聲開口,華服夫人想要反駁,張張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她有些激動,雙手無力的揮動著,宋舒雲輕笑:“大人,既然她無話可說,是否可以結案了?”
“是,眼下沒有卓致遠和卓易的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楚天玨也坐夠了起身往外走,宋舒雲也扶著二哥往外走,他們兩個跪了這麽久,膝蓋定是淤青了。
香絮和楚立扶著他們二人上了馬車,宋舒雲有些心疼的看著:“這件事來的突然,哥哥們受委屈了。”
“無礙,也怪我們不謹慎。”卓致遠歎了口氣,卓易跟著說道:“是啊,本來說的好好的,年後再做。不成想突然催促,致遠自己親自動手,結果還出了這事,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宋舒雲聞言一愣,和楚天玨對視一眼,問道:“堂哥,怎麽回事?”
“年底的時候那位夫人來找,請我們打造張床。當時已經不接活了,便想著婉拒。可那夫人說不著急,讓我們先接了等過了年什麽時候想做再做,她說怕年後再來前頭又排著許多活。”
“見她當時好說話,又是真的不著急,我們就把這單給接了。接過前幾天她忽然上門,說這床突然有急用,請我們無論如何都想辦法幫忙先做。致遠見她十分著急,年裏又沒什麽大事,就自己去把床給做了。”
楚天玨眯著眼睛,道:“看來這是有備而來了。”
宋舒雲手擰著帕子,楚天玨開口問道:“你們可曾得罪了什麽人?”
“未曾啊,致遠性格很好又十分會打交道,哪怕是同行我們都能坐在一起吃飯喝酒,仇人……真沒有。”宋舒雲知道這話卓易說的不誇張,他和二哥都是很聰明的人,又圓滑。
他們倆不像是能與人結仇的人,若不是衝著他們來的……
“天玨,會不會是……?”宋舒雲沒把話說完,楚天玨已經明了。若不是衝著卓致遠他們去的,那便是有人想拿卓家開刀給宋舒雲一個警告。
宋舒雲眼底有些愧疚,卓致遠一眼就看了出來,低聲道:“你也別想太多了,我們家自從入京來便順風順水,借著你的光所有生意都做的很好,難免有人妒忌。”
“我會查,你安心。”楚天玨拍了拍宋舒雲的手,示以安慰。
宋舒雲還是揪著心,馬車很快就到了卓府門前,宋舒雲派人將兩位哥哥扶回去,又讓香絮拿了兩盒上好的化瘀藥給送過去。
“年後把小四接到府上吧。”回院子的時候楚天玨忽然開口,宋舒雲一愣,反問道:“你怕有人會對小四不利?”
“不得不防,你大哥出入都有將士跟隨,你二哥和堂哥那邊陸沉酒的人也在,唯獨小四年紀小,最容易出事。”楚天玨更知道宋舒雲對這個弟弟十分寵愛,若他出了什麽事,她定會自責內疚一輩子的。
宋舒雲想想便同意了,侯府守衛森嚴,不僅有將士把守暗中還有柳亦銘和陸沉酒的人在附近看守。
“會是厲王嗎?”宋舒雲擰著帕子,厲王對她的敵意僅僅是因為楚天玨嗎?
“不清楚,但總覺得不大像。若是厲王這次安排的未免太兒戲了,他不會輕看你我的。”楚天玨眯著眼睛,伸手拍了拍宋舒雲的肩膀:“不用擔心,不管背後是什麽人作亂,我都會幫你把賊人給揪出來。”
宋舒雲點點頭,微微吐了口氣,可這口氣沒吐完,她忽然一愣:“那位夫人我曾經見過。”
“你見過?”楚天玨也有些意外了,宋舒雲輕點頭,道:“嗯,在學府的時候。她曾帶著一個小男孩去學府,也在學府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就走了。”
“我見她時她打扮的樸素,正打掃院子,所以剛剛她一身華服朱釵,我倒是沒認出來。”
楚天玨眉頭微挑,淡淡的說道:“學府,小男孩。看來今日受傷的那個不見得是她的親兒子,還是派人去學府看看吧,以防萬一。”
宋舒雲微點頭,讓楚立安排幾個人去學府那邊巡視巡視,看看有無什麽意外。楚立索性帶著從枕流那裏借來的人,直奔著學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