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難題
許蘭的傷勢並不嚴重,還有水月細細照顧著,倒是許興凡一直垂頭喪氣的,有幾分不開心。
宋舒雲出來的時候坐在他旁邊,輕聲問道:“表哥可有什麽難處?”
“倒不是我有難處,是姐姐她……”許興凡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直言道:“本來家裏已經為姐姐看好一門親事了,因著宋嬌的事,那準親家又不大看得上我家了,昨兒那人來退親,偏姐姐心裏對他還有幾分念想,我沒敢跟她說退親的事,怕她心裏不痛快。”
宋舒雲心中了然,但這種家事她好像不太適合摻和,正好這時柳亦銘和楚天玨進來了,她下意識的就去看楚天玨,想問問他怎麽辦。
“人都回來了,不如去會會?若真是個清白好人家,費些力也是值得的。”楚天玨是記得這個許興凡的,故而才開口這麽說的。
宋舒雲點點頭,覺得這樣挺好,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應該把老宋家的事解決了。
“不急著想這些,你先休息,明天再說。”柳亦銘勸了一聲,宋舒雲想想也是,今天遇到的事實在太多,眼下天色也晚了,是該休息休息。
宋舒雲抻了個懶腰,安慰了許興凡幾句,便找自己原先的屋子去休息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柳亦銘和楚天玨之間,沒那麽劍拔弩張了。
次日一早,陸沉酒晃蕩著來了宅子,順便蹭了頓早膳,他也沒白來,把這些日子宋大伯所做的事都一一告知了。
陸沉酒讓賭坊的人做局,誘著宋大伯去賭,先是讓他贏些小錢。宋大伯贏了錢之後,便覺得自己賭運亨通,也不怕家裏沒錢了,開始大手大腳的花起來。
老宋家在巷子裏買了個舊宅子,宋大伯為了裝麵子,還讓媳婦去買了兩個丫鬟,大伯娘怕他有了花花腸子,買了兩個年歲大的婆子。
宋大伯雖不滿,但也沒說什麽,仍是每天拿著銀子去賭,每天都能贏上那麽一些,也認識了一些人,當然這些人裏也有陸沉酒安排的。
這些人經常聚在一起吃飯喝小酒,偶爾喝多了就開始吹噓自己年輕時候的風流往事,聽得宋大伯心裏直癢癢,他活這麽大,可還不知道什麽是喝花酒呢。
朋友一聽他沒喝過花酒,當即就開始起哄:“老宋啊,你這可不行,男人要是沒喝過花酒,那怎麽叫男人呢?”
就這麽一句話,宋大伯聽後覺得所言甚是,加上一群朋友起哄,頓時飄飄然當晚就請這幫人去了封縣最有名的醉花樓。
宋大伯看上了醉花樓的一位姑娘,三天兩頭的往那跑,這也送那也給的,搭進去不少銀子,最後還把姑娘給贖回了家。
“其實這會兒他們家的日子已經不好過了。”陸沉酒喝了口茶,輕慢的說著。
宋大伯好充麵子,隔三差五的請朋友吃飯,還要供著絲雁姑娘的胭脂水粉衣裳首飾,動不動就去賭,陸沉酒放了話,該讓他輸一輸了。
越輸越要賭,如今他手裏可沒有什麽錢了,朋友找他吃飯他也不敢去了,絲雁對他也漸漸的不滿起來,兩個兒子還有兒媳孫子都指著他拿錢,宋大伯現在的日子可謂是艱難。
宋舒雲挑眉,眼中有幾分揚眉吐氣的高興,轉頭看向楚天玨道:“衙門那頭還得你去,帶些衙役去老宋家,還有當初仵作給的驗屍結果。”
楚天玨都沒用自己去,讓楚立拿著他的令牌去了,柳亦銘見他要跟著,索性和陸沉酒去賭坊待著了,有楚天玨跟著他也不必擔心。
倒是陸沉酒挺意外的,回去的路上還納悶呢:“你竟然能放心楚小侯爺跟著小丫頭,不怕小丫頭又被算計了?”
柳亦銘扯扯嘴,有幾分惱意:“該算計的人家都算計的明明白白了,這個時候攔著太遲了。”
陸沉酒勾唇笑了笑,他這好友是關心則亂,加之楚家的確不安穩,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小丫頭。可真要論起來,這天底下適合小丫頭的人,也就楚天玨一個人了。
似乎所有人都往了,宋舒雲手裏有一樣秘寶,那彩墨的技藝可是無價的,柳亦銘在江湖中的威望的確能夠保護她,但江湖中又有幾人對這東西感興趣?
要不是宋舒雲頭頂一直頂著楚天玨的名號,怕是早就不知道遇到多少麻煩了,隻是——天下一等的權勢,和足以供城的富貴,皇城裏的那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一起麽?
陸沉酒微微搖頭,隻怕楚天玨前麵的路不好走了。
“縣令是你的姑父,為何你從未去見過啊?”在去老宋家的路上,宋舒雲想起這事有些好奇了,似乎從沒見他去拜訪過姑父一家,除了有事的時候。
楚天玨翹著腿,手裏捏著花生仁,也不避諱她直言道:“當年二姑她害的我娘小產,身子差點沒養好,我不喜歡她,索性就不見了。”
宋舒雲想起來楚夫人是流過好幾次產的,看似每次都是意外,但她覺得那不是意外。
“其實我知道害我的人是誰了。”楚天玨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讓宋舒雲十分驚訝,她滿是疑惑道:“你知道了?”
楚天玨點點頭,道:“上次厲王看見你是偶然,那麽對待你卻是故意為之,讓我想起了我大哥去封縣的雅閣,他們的目的都是試探。”
宋舒雲擰著眉頭,眼睛裏滿是糾結:“試探什麽?試探你會不會保護我?那不是多此一……”腦中靈光一閃,她也明白了,隨即話頭一轉道:“是想利用我對付你,還是刺殺我的人真的很重要?”
楚天玨見她反應這麽快,也沒什麽意外的,笑道:“二者皆有吧,隻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一點,一開始刺殺你的刺客,如果身份真的很重要,為什麽後來每一次都有他?不怕我們抓到他麽?”
宋舒雲細細回想之前幾次刺殺,嘴裏嘀咕道:“第一是在封縣外,第二次是我初入京在街上,第三次是在楚府,總感覺這些刺客為了殺我,膽子太大了些。”
楚天玨眼睛一眯,捋清楚了:“後兩次大有欲蓋彌彰的意思,若是能殺了你最好,殺不掉也足以迷惑人了。”
宋舒雲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是後兩次的殺手和第一次那個不是同一人?她想接著問下去,倒是楚天玨似乎不想再開口,她便沒再問了。
轉眼馬車就到了巷子口,楚天玨讓行雲先護著她進去,他有些事要跟禦寒說。宋舒雲沒多心,徑直進去了。楚天玨單獨留下了禦寒,開門見山的說道:“都有誰知道你去保護她了,又有誰知道你什麽時候不在她身邊?”
後兩次宋舒雲遇刺的時候,禦寒都沒有出現,這一點楚天玨是知道的。他並不懷疑禦寒背叛他,可到底有誰知道禦寒的動向這是最大的疑問。
禦寒自己也不清楚,細細回想之後,道:“屬下不曾與什麽人提起過,未在宋小姐身邊後,更不曾常出現在人前,怎會有人知曉?”
楚天玨靠著馬車有些疑惑,難道隻是巧合嗎?可未免太巧了些,倒是禦寒想起一事,道:“公子,宋小姐不止遇到三次刺殺,公子是否還記得柳楊村外陸沉酒的人截殺了一夥人?”
經過禦寒的提醒,楚天玨把這件事想起來了。這件事是宋舒雲不知道的,所以他後來也就忘了這事。
“那批刺客無一生還,屍首都是陸沉酒處理的,或許他知道些什麽。”
楚天玨微點頭,陸沉酒未必沒有查過那幫人的來曆,卻一直閉口不提。而那個用箭之人是否在那次的刺殺中,被陸沉酒的人一起斬殺了,這不得而知。
“公子既然已經得知幕後之人,可想過如何對付?難道您與宋小姐要一直這麽被動下去麽?”禦寒猜到一二分,但並沒有言說。
楚天玨拎起梵金棍,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天下之人他都可以理直氣壯的報複回去,可唯獨這二人讓他束手束腳。
他雖不給厲王麵子,但終究對厲王做不了什麽,說到底還是要顧及皇上。而另一個人,則是他父親一直覺得愧疚的楚人傑,他的大哥。
父親一直覺得大伯走錯路是因為他的緣故,所以對楚人傑百般的寵愛,還有母親為何多次小產,背後做手腳的人母親未必不知是誰,隻是無可奈何罷了。
楚天玨一直往巷子裏走,來到老宋家門前的時候,他有些愣神。若是他家裏也像這般關係就好了,當斷則斷不受其亂。
可偏他們家裏的血緣是切不斷的,難道隻能如此受製於人了?
裏麵爭吵聲不斷,宋大伯叫嚷著,宋博的媳婦咒罵著,還有大伯娘的聲音,和宋奶奶的聲音,一股腦的鑽進楚天玨的耳朵裏,讓他不得不放棄思考,先進去看看怎麽回事。
雖說有行雲跟著,宋舒雲不會受傷,但他還是不放心。
進了院中,楚天玨隻見宋舒雲和那幾人對峙著,這一次在她身上在沒有退縮和懦弱,眼中的堅定和臉上的決絕,都表明了她此番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