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勝仗歸來
三月花開，北夷戰事終於平息。明威將軍帶兵返回京城，沿路準將士們回家探望，每人隻有三天的探親的時間。這消息一出，不少人家在街上翹首以盼，隻盼著隊伍能早些回來。
張氏自從得了消息，便日日去雅閣坐坐，宋舒雲整日裏陪著她等大哥回來。兩個月前，衙門派人去了宋奶奶家，不是去發體恤金的，而是去尋人的。
宋宏在邊關隻打了一場仗便逃了，當時戰事吃緊，所有逃兵都被記錄在冊，就等著秋後算賬呢。不過宋宏並沒有回家，衙門到底也沒有為難老宋家的人，隻留下話，若是尋到人了，務必上報朝廷，否則一並論處。
逃兵的事已經開始處理，衙門始終沒有到宋家發放撫恤金，這無疑是令宋家人高興的。張氏久久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張氏一連在雅閣坐了七日，終於等到了凱旋的隊伍。封縣被征兵的不在少數，滿街都是團圓的歡喜。張氏握著帕子在隊伍中張望，直到最後才看到宋啟十分有派頭的騎著馬，跟在一輛馬車周圍。
宋舒雲咯噔一聲，按理說回京的隊伍中，是不會有馬車存在的，便是軍師也會騎馬。如此特殊的怕是身份貴重又身受重傷的，她第一反應便是楚天玨。
宋啟在看到含淚等著她的娘和妹妹時，側頭跟馬車裏說了什麽，而後便有個小將匆匆跑到前段明威將軍身旁說了些什麽，明威將軍似乎很為難，最後馬車和宋啟還有一部分將士停在了雅閣前。
“兒啊，你可算回來了，快讓娘看看，怎的瘦了這麽多？”宋啟剛下馬，張氏就迎上去拉著他的手上下打量，滿眼都是心疼。
“兒子不孝，讓娘擔心了。”宋啟單膝跪地，張氏哪舍得他跪，連忙給拉起來了。
宋舒雲看了一眼馬車，道：“娘，街上人多，我們還是先回家吧。”
“誒，好好，回家，咱們回家。啟兒，這馬車……”張氏看著馬車不明所以，宋啟壓低聲音道：“娘，回去再說。”
張氏最是聽兒女話的，當即便不再多問，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了宋家，路上的時候宋舒雲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馬車，她總覺得馬車裏就是楚天玨。
馬車從後門進了院子，宋啟這才撩開馬車的簾子，道：“到了，將軍留下的人一直守在外麵，打發不走。”
“罷了，他們也不敢走，扶我一下。”說話的果然是楚天玨，雖聲音虛弱，但宋舒雲不會聽錯。
她一直站在旁邊，楚天玨穿著一身白衣彎身從馬車出來，腳步虛浮全靠著宋啟的力氣撐著才沒倒下。
“你……”
“回來的時候遇到了些意外，辛虧有你大哥在，不然怕是回不來了。”楚天玨說的輕鬆，可隻有宋啟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險。
宋啟扶著楚天玨去休息，在征得他同意後，宋啟把從進邊關開始的事，都跟家人說了。
北夷偷襲導致明威將軍受傷，楚天玨臨危受命率兵守城，奈何幾個老兵和楚天玨想法相左，意見不合，導致軍心不穩，連丟幾城。
退到不能再退的時候，楚天玨直接把幾個挑事的老兵關了起來，拿著明威將軍的聖旨，挑起大梁。到底是守住了，不過過程艱難，為此楚天玨還受了傷。
好在明威將軍養好了傷，楚天玨這才得以休息，明威將軍調兵休養幾日，而後和援軍一起打了回去，把城池奪回，一鼓作氣把北夷打了出去。
這是場消耗戰，夏軍能贏完全是因為國庫充足，給邊關的供給隻多不少，讓將士們能好好打仗。而北夷到了冬日寒冷非凡，沒有糧食供給，一打仗整個國家都跟著勒緊腰帶，自然撐不了多久。
要不是有搶來城池裏的糧食，怕是早就輸了。
然而仗是打完了，可楚天玨遇到的刺殺越來越多，在回京的路上，安營紮寨休整，可楚天玨卻莫名中了毒，又遭遇刺客和大火，若非宋啟拚死進來殺了刺客扛著半昏迷的楚天玨逃出去，怕是他早就葬身火海了。
楚天玨身上挨了幾刀，又中了毒，隨行的軍醫隻會醫治外傷，辛虧楚天玨內功深厚一直壓著毒性，找到了醫術尚可的郎中，這才解了毒。
就這麽折騰下來，楚天玨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給熬壞了，這才一路坐著馬車，明威將軍也看出來了楚天玨和宋啟相識，就把宋啟給調他身邊去了。
“那哥哥你沒事吧？可有受了什麽傷？”宋舒雲也是關心則亂，宋啟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沒事。”
張氏捂著胸口後怕，“打這一次仗就夠了，以後可別去了。”
“娘，男兒立於天地間，當精忠報國。兒子已經想清楚了，唯有征戰沙場，才會汗快淋漓。我知道娘擔憂我，可若無人捍衛國土，又豈能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宋舒雲看著渾身氣概非凡的大哥，忽而一笑，大哥變了很多呢。
張氏不是不懂這些大道理，良久才歎了口氣，兒子誌向遠大為國為民，這是好事，怎能因為她的一己之私就斷了兒子的前途和誌向呢？
“娘，我想去看看楚天玨。”宋舒雲聽完大哥說完楚天玨受傷的事，心裏怎麽也放心不下，張氏點點頭便讓她去了。
張氏一開始好奇馬車裏的是誰，可知道是楚天玨後，便沒再多想什麽了。這孩子本就和他們家走的近，如今受了那麽重的傷，走道都走不穩了，是該休養休養了。
宋舒雲快步走到楚天玨休息的房間，猶豫著要不要敲門進去的時候，屋內傳來了聲音：“來都來了，為何不進來？”
宋舒雲抿著唇推門進去，楚天玨半倚在床頭，背後靠著兩個軟枕，目光一直鎖在她的身上。
“少白說，你這些日子一直在結交達官貴人，柳亦銘那邊又在暗中查著什麽，可是為了翠蓮？”楚天玨自然知道翠蓮是如何死的，說到底也有他的一部分責任在。
宋舒雲垂眸，道：“是我連累了她。”
“士為知己者死，你不必太難過。至於背後的人，我會查。你……大可不必如此。”
宋舒雲抬眸看他，眼中有一絲不解：“你不希望我如此做？是覺得我會打亂你的計劃拖你後腿？”
楚天玨輕笑一聲，對著椅子打了個手勢讓她坐下：“你自然不會拖累我，相反當初的我更希望你能如此做，可現在我不這麽想。”
宋舒雲想要追問下去，楚天玨隻道：“我在邊關尚且遇到刺殺，說明背後之人並沒有我想象的簡單，你靠的越近，危險便越大。”
“在京城你可謂是一人之下，皇上對你對楚家十分寵信，甚至為了讓你進官場招兵買馬。還有明威將軍這等名將為你護航，論權勢王孫貴族在你麵前都要遜色幾分。”
宋舒雲倒了杯清水遞到楚天玨的麵前，說道：“抹殺封縣不知名的宋舒雲十分簡單，抹殺一介才女也很簡單，隻有我自己達到一個旁人輕易不敢動我的高度，他們才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威脅我的生活。”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楚天玨知道她的意思了，眼中有幾分讚賞，更有幾分思量：“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想，便放手去做吧。”
宋舒雲莞爾一笑，“我讓二花去了汪老來，還是讓他看看才能放心，說起來你不先回家真的沒問題嗎？楚夫人會擔心的吧。”
“我休養兩日便回去，與隊伍一起回去少不得引起注意，不如悄悄的回京。況且你大哥三日後還要進京，我已經跟明威將軍通了信，你大哥這次戰功不少，至少得封個七品的校，到時候跟他一起回去。”
實際上若要請封，宋啟應該不止七品，畢竟他在戰場上立過很多功勞，加之他還冒死救出楚天玨。但楚天玨的意思是不想讓京城的人知道宋啟和他的關係，這對宋啟來說沒有好處。
“哥哥……成軍官了？”宋舒雲有些恍惚，他們家之前還都是平頭百姓，這一下子家裏就有當官的了。
楚天玨看她的傻樣子眼底起了笑意：“這是你大哥應得的，他的確很適合戰場。”
宋舒雲看著眼前虛弱的人，抿著唇道了聲謝。楚天玨從一開始就有讓宋啟近官場的打算，不管是為了什麽，都是給宋家一個保障。
即便她是秦老的義孫女，那也是商人出身，宋家也隻是商賈之家。
“說說你的事吧。”楚天玨眯著眼睛有些累了，但還是想多聽聽她的聲音。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仿佛置身在雲端上，軟綿又柔和。
宋舒雲坐在桌邊，柔聲輕說著在京城裏遇到的人和事，說著她和楚子蘭之間的趣事，沒多久楚天玨便睡了過去，宋舒雲見他睡的正香，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汪老來的時候楚天玨還沒醒，宋舒雲索性就帶著汪老去畫房，汪老看到那些個彩墨自然走不動道，樂嗬嗬的在宋家待了許久，等到楚天玨醒了這才去給他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