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翠蓮之死
寧順長公主下了船就被護衛半強製的給送回宮了，楚天玨又帶著宋舒雲在湖邊逛了半晌，在外麵用了膳才回家的。
等宋舒雲回到楚府，又搬進了楚子蘭的院子，不過這也沒讓她自在起來。然而沒再楚家待上兩天，剛入六月，皇帝便下旨命明威將軍率一眾征上來的百姓去邊關，其中就包括楚天玨。
楚天玨離京那天，楚家的人去送行，捎帶手把宋舒雲也帶去了。
“這個是給你的，原是打算等你生辰那日再送你的，眼下隻能先拿出來了。”宋舒雲雖好奇楚天玨為何帶著麵具，卻沒有多問，隻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方方正正的木塊遞過去，上麵還刻著並不算精致漂亮的圖案。
楚天玨接過手細看一番，這木塊裏麵別有千秋。
“這是我做的印章，上麵是你的名字。印泥還未做好，材料沒有帶來，隻能等我回家再繼續做了。”宋舒雲當初想了很久不知要送楚天玨什麽，直到無意間看到一幅畫卷上印的名字，這才有所靈感，讓二哥教她做個印章。
宋舒雲的印章做的醜，雕刻的圖案更是不倫不類，和她的畫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整個印章上，也就刻的名字勉強能看了。
楚天玨眼中帶著不可見的笑意，將印章揣在懷裏，道：“在京城好好待著。”
宋舒雲點點頭，她瞥向楚天玨的身後有些失落，還以為能看到大哥的。
“征兵都在城外，你若想看我便帶你去。”楚天玨看出了她在想什麽，直言道。宋舒雲抿著嘴微微搖頭：“不了，我怕給大哥添麻煩。”若隻有大哥一人得家屬送別，那少不得旁人要說大哥閑話了。
楚天玨自然理解，看著眼前姑娘乖巧老實的模樣，忍不住在她頭上摸了一把，隨即跟眾人告辭翻身上馬跟著將軍出城了。
隻是誰也沒想到，楚天玨這一走，竟走了半年之久，一直到又一年的春暖花開，才帶兵歸來。
而宋舒雲更是沒想到，她會在京城一直住到臨近年關才回封縣。
宋舒雲在楚府住著，楚夫人對她十分寵愛，楚子蘭又對她處處照顧，二人還經常帶著她出入各家高門貴府的宴會席麵，教她一些基本的規矩，幫她認識京城裏高門矮戶的人。
京城內的形式，各家的恩怨瑣事，甚至連八卦趣聞都一並分享。一連三個月，宋舒雲從誰都不認識，什麽都不懂，如今已經變成了挑不出錯處，凡事略知一二的人了。
甚至身上還有了大家閨秀的風範，當然這與她本身淡雅空靈的氣質是脫不開關係的。
楚家這邊帶著她見識場麵，秦老也不甘示弱，畢竟是他認下的義孫女呢。整日給秦少白帖子，讓他帶著宋舒雲參加各種詩會，結交文人雅士。
宋舒雲偶爾聽旁人講些奇聞軼事，偶爾聽那些家長裏短，如此一來倒是增長了見識。
宋舒雲從當初的唯唯諾諾，愣是被楚家和秦家磨練到寵辱不驚，眾人在她自己都不知道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將她埋在靈魂深處的自卑和怯懦，一點點的衝刷下去。
十一月初，北夷戰起的消息忽然傳出，宋舒雲很是意外，當天見了秦少白，想要問他一二。
“不是說北夷不會開戰麽？你知不知道一些內幕消息？”宋舒雲握著茶杯，心裏既擔心大哥，也擔心楚天玨。
秦少白皺著眉頭糾結再三，還是低聲把他知道的說了。
“有件事一直瞞著你，隊伍行至邊疆通安郡地帶，便遭遇了埋伏，據報是流寇所為。他們抓這幫人費了不少日子，卻半個活口都沒抓到。而後北夷刺客偷襲，明威將軍受了重傷，北夷趁機起兵，打算一舉攻入。”
宋舒雲沒想到邊關竟是起了這麽大的變故，皺眉道：“可為何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
“楚天玨和皇帝都認為是京城內有暗探或者內奸，提前通風報信。你還記得那天楚天玨都戴著麵具吧？更何況那天還封了路，不會有多少人知道楚天玨去了邊關，可北夷的人不僅知道，還派人行刺。明威將軍是他擋了一災，不然受傷的可就是他了。”
楚天玨一直和秦少白暗中寫信，讓他秘密調查京城內的人事，楚天玨覺得此番變故並非巧合，而是人為。
“也就是說，皇帝一直壓住消息，是在等背後之人自亂陣腳？”宋舒雲不由得感歎，她身處皇城，可不知周圍早已暗藏玄機。
秦少白微微點頭，“算是吧，其實北夷的情況不算好，帶去的兵都是新兵，一路上沒操練幾次。麵對北夷的悍將，已經連丟了兩座城。”
“那……”
“他已經有段時日沒寫信回來了，不過看皇上的態度，怕是他有了決斷，不用太過擔心。”
宋舒雲眼底滿是擔憂，楚天玨畢竟是小侯爺，邊關的那些老將說什麽也會保住他的，可他大哥呢？如此嚴峻的情況下，大哥能否自保？
“我得回家了，如今北夷之戰的消息在京城已經傳開，用不了多久封縣的百姓也會知道。”宋舒雲怕爹娘擔憂，她回去雖不能讓爹娘安心，卻也能穩上一穩。
秦少白點點頭，隨即說道：“我會派人送你回去的。”
宋舒雲應聲準備回楚府收拾東西，二花和翠蓮一直守在門外，見她出來了，便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宋舒雲一直在想邊關的事，也不知道楚天玨能不能應付的過來，連丟兩城會不會引起皇帝的不滿。
“小姐是在擔心公子和啟公子嗎？”翠蓮看她一直皺著眉頭，輕聲的開口。
宋舒雲歎了口氣，道：“是啊，戰場無眼。”
“小姐且安心吧，公子本事高著呢，斷不會有事的。啟公子神力蓋世，更不會有事的，沒準此番還是帶著功勳回來的呢。”
翠蓮笑著安慰，宋舒雲想了想也是，楚天玨年歲雖小可不是無能之人，大哥也一定會沒事的，想到此處她倒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了，明明是多活十八年的人，還不如楚天玨沉著冷靜。
宋舒雲走了一會兒便到了楚府後門巷子口，她平時自己出來很少走正門，怕惹人非議。
迎麵走過幾人，宋舒雲忍不住多看了其中一人兩眼，總覺得那人十分熟悉。而被看之人也抬眸可宋舒雲對視，似乎隻是下意識所為，並無不妥。
宋舒雲沒想太多，徑直回了楚府，和楚夫人說明離意之後，便回院子裏收拾東西了。
入夜，宋舒雲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邊關慘景。她實在睡不著便去窗邊坐著，就在走神之際，頭頂傳來幾聲輕踩瓦片的聲音。
她皺著眉頭警惕起來，腳步輕輕的走到軟塌旁，捂著二花的嘴把她喊了起來。宋舒雲用手指示意二花頭上有人，再移腳步準備去偏廳把翠蓮喊起來。
隻是她剛走幾步就聽到了移動瓦片的聲音，嚇得宋舒雲沒敢再動。她離偏廳距離不算遠，約莫沒動靜了，她才繼續輕易腳步，同時還觀察著頭頂。
宋舒雲近了偏廳發現頭頂並無什麽異樣，走至床邊還是學著剛剛的動作，打算捂住翠蓮的嘴把她喊起來。隻是她剛伸出手，還沒等碰到翠蓮，翠蓮便下意識的睜眼，看見麵前有人忍不住低呼了一聲。
宋舒雲當即噓了一聲，可緊接著屋頂上傳來動靜，她來不及多說，拉起翠蓮喊上二花就往外跑，邊跑還邊喊。這畢竟是侯府，隻要製造大點的動靜，一定會有人來幫忙的。
三個人跑到屋外，屋頂之上趴伏著三個黑衣人。翠蓮下意識的回頭望去，隻見一人影已經架起了弓箭，也不知是對著她們誰的。
“快躲起來，有弓箭。”翠蓮喊了一聲，可這院子裏除了一顆樹並沒有什麽掩體。那樹還離她們有些距離，宋舒雲眼神四下搜尋著，忽而瞥到長箭已出，迅速的一隻手按倒一個人，將二花和翠蓮都壓在地上，那長箭直直的紮進宋舒雲不遠處的地麵上。
“躲到樹後麵去。”宋舒雲趕緊爬起來讓她們也往那邊跑，二花拉起翠蓮也一起跑過去，第二支箭緊隨其後，直接從宋舒雲的胳膊上劃過，頓時便飄起了血腥味。
“小姐！”
二花和翠蓮趕緊跑過去，三人躲在樹後，宋舒雲滿臉痛苦捂著血流不止的胳膊，道：“沒事。”
宋舒雲聽著院中有人落地的聲音，想來是那三人其中之人下來尋她們了，她滿頭是豆大的汗水，既是因為疼痛，又是因為害怕。
那腳步聲漸漸逼近，與此同時侍衛跑動的聲音也傳來，宋舒雲心裏鬆了口氣，咬著牙把二花和翠蓮往自己身後護了護。翠蓮感受著那腳步聲，怕是等不到侍衛來了，這些賊人的目標很明顯，就是小姐……
“小姐，翠蓮最開心的日子就是在宋家的時候，從沒有那麽開心自在過。小姐待我的好，我都銘記在心，隻希望來世還能伺候小姐。”
宋舒雲聽完這些話驚覺不妙，翠蓮眼神堅定的將護在自己身前的人推到二花的懷裏，而後義無反顧的衝了出去，嘴裏還喊著：“你們兩個丫鬟竟敢如此待我？”
翠蓮是背對著月光，屋頂上的人看不清她的臉，加之平時宋舒雲穿著也樸素，一時間讓她難以分辨。院中人不知哪個才是目標，聽翠蓮的話隻以為她才是宋舒雲，當即舉刀要砍過去。
就在此刻府中的侍衛趕來，舉刀的人皺著眉轉身要跑，侍衛自然不會放過他，屋頂的刺客見此對著翠蓮又出一箭，轉身離去。
“翠蓮！”
原本以為沒事了的宋舒雲和二花見翠蓮胸口中箭，皆是一驚。侍衛們分開行動，一部分留下保護宋舒雲，一部分去追逃走的兩人。
“快去找郎中，快去啊！”宋舒雲捂著傷口跌跌撞撞走到翠蓮身邊，翠蓮握著她的手，不顧泊泊而出的鮮血，用最後的力氣說道：“公，公子是在，在乎您的……”
翠蓮還未說完便倒頭栽了下去再無氣息，宋舒雲自己臉色蒼白，可雙眼赤紅眼淚好似決堤一般，一滴兩滴串成線的砸在地上。
“救救她，快救救她……”宋舒雲握著翠蓮的手，滿心的無力感，她恨自己沒有本事保護住翠蓮。二花也哭的厲害，既是為了翠蓮，也是心疼小姐。
幾個侍衛無聲的壓著被抓之人離開，剩下的人想要勸說什麽都欲言又止，宋舒雲沒哭多久便暈了過去，楚夫人也聞聲出來主持大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