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話 不要慫
第42章 第四十二話 不要慫
這話說得也是叫人不知道從哪兒吐槽起好,季櫻擰了眉頭盯牢阿妙的臉,卻見那妮子板著臉從衣櫃里取出乾淨衣裳來,往她手裡一擱。
「在外頭走了大半日,您要不要沐浴之後再搽藥?」
「哦。」
季櫻嘴上答應了人卻不動,照舊直勾勾地盯著她,半晌,陡然冒出來一句:「其實我是個殺人魔王。」
阿妙:「……」
「去年在鄉下,有個同村姓朱的,一家四口在一夜之間被殺,實則便是我所為。」
「我不僅殺了他們一家,還連肉也嘗過了,沒吃完的全送了街坊四鄰。」
「姑娘。」阿妙生無可戀臉,「別開玩笑了……」
「啪!」
話音未落,額頭上便挨了一下,倒不疼,就是挺突然的,憑空叫她吃了一驚。
「廢話,你也知道我在開玩笑啊!」
季櫻瞪她一眼:「什麼叫做『你不想知道太多』,還讓我別告訴你?莫非你覺得我同大夫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大夫人這一通折騰,你覺得納悶,我也是一臉懵,我與你是一樣的疑惑不解,甚而有點惴惴不安,你跟我裝什麼老成持重?」
阿妙那張萬年不變的面癱臉,在這一刻終於神奇地發生了變化,就像面具上驀地出現了一絲裂痕,有一抹可疑的淡紅色,從耳垂一直蔓延到腮邊。
只是她向來人如其名,即使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也不似別的女孩兒那般甩手跺腳,只沉默著在原地站了片刻,生生將一臉紅給憋了回去,方才淡淡道:「這事,姑娘待如何?」
冷靜得彷彿剛才的事沒發生過。
「唔。」
季櫻溜她一眼,回身只管往沐房去:「大夫人這有一出沒一出的,冷不丁來一下子,時間長了誰受得了?想來,還是我主動點的好。」
……
許千峰帶著他表弟陸星垂在季家盤桓整一下午,到得晚飯時間也果然沒走,留下來蹭飯了。
家裡有客,還呼呼啦啦擠在正房未免不像樣,這日的晚飯就擺在花廳中,分了男女桌。
季櫻到得早,入得花廳時,家裡人一個都還沒來,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季淵等三人不緊不慢地晃到門前。
她立時起身迎了上去。
「小櫻兒,你好不仗義!」
許千峰隔了老遠便直拿手指頭戳她,氣哼哼的:「說好了一塊兒玩,你竟偷空跑了!今兒是在你府上,我拿你沒法子,你且等著,待你闔家去我家吃我娘壽酒的那天,我非叫你知道我的手段不可!」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頭,季櫻扁扁嘴裝可憐:「求饒命啊許二叔。」
說著便轉臉望向季淵。
這位一如既往地不著調,眉頭一揚:「怎麼,缺錢啦?」
「是,缺得厲害。」
季櫻翻翻眼皮,攥著他袖子就往旁邊拉:「只怕要請四叔將全副家當都掏出來應個急了。」
她那手上明明沒使多大勁兒,偏生那季四爺卻做出一副被扯得趔趔趄趄的模樣,一邊跟著她走,一邊沖許千峰揮手:「既不是外人,便不用拘禮,二位先入座,我處理了我們家這小麻煩就來。」
就見得陸星垂抬眸朝這邊看了一眼。
季櫻遠遠沖他彎了下嘴角,扯了季淵就走,倒也沒去遠,就在花廳外一個少有人走動的僻靜所在停了下來。
「何事?」
季淵將自個兒的袖子從她手裡拔出來,捻了捻被捏皺之處,閑閑朝她臉上打量:「要是事兒特別緊要的話,不如咱們蹲下說?免得被人聽見——你瞧這一叢月季,剛好可以擋住你我。」
「……」這一天不逗個兩句就沒法兒活了是吧?
季櫻給他一句話弄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乾脆不接茬:「我這二年不在家,好些事都記不太清了,不知四叔可還有印象?」
就見那季淵笑容一斂,緊接著,眼睛里生出一絲玩味:「哦?說說看?」
「此番回來,大伯娘待我極親厚。」
季櫻也就開門見山,直直與他對視:「從山上下來的第二天,她就打發人給我送了扎紮實實幾匣子首飾,一樣樣皆不是便宜貨色;中午許二叔和陸公子來家,大伯娘一面忙著待客,一面還撥冗來我院子找我閑聊,見我不在也沒急著走,說是祖母交代她替我們姐妹置辦秋裝,她卻不知我缺什麼,因此在我屋裡細細看了一回。」
「是么?」
季淵磨挲著手中摺扇,仿似不甚在意般應了一聲。
「平日里我瞧著,大伯父對我與我哥哥並不十分在意,大伯母為我這樣花心思,也不知他會不會有意見,萬一害得他們夫妻失和,那就全是我的不是了,因此我心裡惶恐得很。」
季櫻臉色不變,接著道:「四叔以為,如此會不會不妥?」
季淵唇角動了動,像是快速地笑了一下,面上神色卻仍是懶洋洋,好像半點提不起興趣,甚至還打了個哈欠:「嘖,你們女人就是麻煩,這麼不相干的事,芝麻綠豆大小,也值得來問我?」
說罷竟是抽身要走。
「四叔!」
季櫻瞪圓了眼,忙一把再度攫住他。
又來了又來了,這位是怎麼回事?與季老太太初見那日,他便偷空想溜,今天是又打算撒手不管了?
她緊緊攥著季淵的袖子不撒手,仍一瞬不瞬地直視他:「是四叔非要把我從蔡家帶回來的,當日您反覆同我保證,言必稱定會護我周全,現下是要食言了?」
「喙,小櫻兒可別冤枉我,你四叔是那種人?」
季淵很無奈似的,直到這會子,才終於肯站直身子,盯著季櫻的臉望了片刻,忽地噗嗤一聲笑出來:「我說你,跟著蔡廣全和他那蠢媳婦這許久,竟沒被養成個傻蛋,從頭到腳長了一身腦子啊!」
季櫻:「……」你才長了一身腦子!
「唉!」
便聽得他長嘆一聲:「我都說了,你既有腦子,這等不相干的事,何必來問我?若覺得不妥,便去將你認為不妥之處搞清楚就是了,有多難?連這都不明白,還反過來冤枉如此疼愛你的四叔,我覺得受到了傷害——不妙,心好痛!」
說著真箇拿手去捂心口。
這一回,季櫻聽明白了。
既明白了,她也就不再與這位不著四六的先生啰嗦,扔下一個「行」,轉身便走。
那位還在她身後嚷呢:「喂,不是說缺錢?我這兒還有一兜子銀票呢,反正都是你爹掙的,不要白不要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