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尾聲
“董將軍，你自始至終都沒和我提起虎子，我便料到，他定是出事了……你就把刀給我，算是我最後一次求你！”陳萋萋的聲音近乎哀求。
不用撩開馬車簾子，董裏已然猜到她此刻的模樣，狼狽得叫人不忍目睹。
“好吧！”董裏將短刀從小窗裏塞進去，隻聽“噗”的一聲，陳萋萋並沒有用手接，刀尖直接插在馬車內的木板上。
董裏頓了頓，又歎了口氣，撂下一句：“段棠會在刑部大牢裏等你，你還是見見他去吧。”這也是董裏唯一能讓陳萋萋多留在這世上一刻的辦法了。
兩聲歎息之後，他再無任何羈絆，抬眼看了看顧北離去的方向，對身邊的部下說道：“打起精神，快快回宮！”
說話間，拍馬行至北宣王段瑞所乘的馬車旁，輕聲說道：“皇上.……顧大人吩咐臣護駕回宮，請皇上放心便是，從今往後，隻要董裏在，偌大皇城，再無人敢肆意妄為！”
馬車內隻傳出一聲輕輕的啜泣，別無它聲。
董裏在馬上直起身子，邊走邊想：“或許真如顧大哥所說，皇權不過是集眾人之夙願，憑空想象出來的一個信念罷了。倘若沒了這個信念，北國將會被瓦解，民眾將會杯弓蛇影，惶恐之餘，結黨謀私，戰亂四起。”
如此一想，董裏覺得自己肩上的膽子更沉了。他再次回眸，看了一眼陳萋萋所在的馬車。
這場愛情，捕風捉影，終究沒能成形。顧北說陳萋萋愛的不易，可他為何不提，董裏何曾“易”過？
臨到最後，最痛苦的人，莫過於明知愛已逝去，卻仍在深愛。
鳥語花香的府邸內，長纓神色漠然，全然沒有昔日與夫君重逢的欣喜之情。
眾口鑠金。
段棠在大安殿裏的一席話，顯然已經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擾得人無法安寧。
顧北在推門的刹那，不由自主地頓了頓，最終還是推開了這扇沉重的大門。
院中的景象，似乎讓他又回到了當年河界那片翠竹林。不遠處有淙淙流水，極為悅耳，久違的綠草味道撲鼻而來。他甚至懷疑，竹林深處，藏匿著一位俏皮少女，正手挽著一張輕弓，對準自己，打算冷不丁的來上一箭。
“纓兒.……”顧北柔聲喚道。
話音剛落，隻聽從四麵傳來整齊的喊聲：“恭迎顧大人回府……”
顧北環顧四周，隻見從四周圍過來許多陌生的麵孔，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眸聚精光，身形魁梧，一看就知道是江湖高手。
顧北拱手施禮，眼睛搜尋著長纓的身影。
心心念念牽腸掛肚之人，哪怕她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我們總會驚鴻一瞥，深深淪陷。
“夫君.……”長纓沒有起身，沉重的身孕已讓她的行動極為不便。
“纓兒.……”顧北三步並作兩步，飛撲到長纓身邊，雙手握住她的無骨柔荑。
“我師父曾告誡於我：須得深諳世道，能聚人心，也能散人心.……我們該走了。”
長纓任由他緊握著自己，眼中盡是委屈的淚花。顧北又道：“關刀局和長纓幫的人，纓兒是否已經安排妥當？”
長纓輕輕點了點頭，終於微啟朱唇，說道：“夫君，原本纓兒想解散了這兩大幫派，可後來轉念一想，留得它們存於世，皇上和眾臣，在大安殿上才能如履薄冰，謹慎有加，而非整日悠然自得，白白葬送了夫君為他們拚下的這大片江山.……”
“還是你最都懂我.……”顧北扶著長纓站起身，朝在場的眾人朗聲說道：“而今皇帝安然歸位，朝中諸臣事必躬親。諸位日後行走江湖，隻須記得‘懲惡揚善、鋤強扶弱’這八個字，自給自足，切不可為禍四方，對抗朝廷。我與妻子將雲遊海外，五年後將再踏北國，諸位謹記！”
“謹遵國公大人旨意！”
“謹遵國公大人旨意！”
……
相繼而來的，便是曲終人散的落寞。
顧北和長纓二人踏進馬車，隻帶了兩名仆人，在北宣王重新端坐大安殿，董裏、蘇承武、騰化中等人鼎力扶持之時，消失在了京城的濃霧中。
“纓兒.……真的不去趟曳浪湖？”顧北垂首望著懷中神情恬靜的長纓問道。
長纓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咱們這般不辭而別，父王心中放心不下，定會萬分疑慮，暗中派人巡查。而癡癡道人、陳老元帥二人，早已看淡世間紅塵，無論何事，都無法在他們心中激起波瀾，頂多嘴角微扯，頷首沉思罷了。父王有事可做，便一定能等到五年後的塵埃落定，將咱們的孩兒舉過頭頂，盡享天倫。”
顧北聽長纓這番話，心中止不住一陣酸楚。
這些年，長纓跟著自己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現如今，還得為天下人的釋懷，遠走異國他鄉，可長纓從無半句怨言，恰似從他心尖長出的藤蔓，護了自己最後的周全。
顧北親吻著長纓的額頭，哽咽著無法說話。
二人匆匆作別北國，漂洋過海，消失在煙波浩渺之境，周轉於時間輪回之外。留下了一段有始無終曲折離奇的故事，口口相傳於這萬古朝野間，此去經年。
時光荏苒十載，北國四季更迭，國力壯大，民生安樂，國庫充盈。
江湖，還是當年的江湖，唯一改變的，是關刀局和長纓幫，現如今盤踞東海一座方圓不足百裏的島嶼，起了一個詩意十足的名字：破曉山。
“破曉山”神秘無比。民間相傳，“破曉山”山人，便是當年叱吒風雲的北國國公——顧北！
朝堂上每個人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記錄在“破曉山”那座巨大的樓閣裏。
江湖間每一場是非恩怨，腥風血雨，也都記錄在這座閣樓裏。
人人對“破曉山”敬之畏之。
也有人說，“破曉山”根本不存在，不過是當年國公大人和皇上暗中商議好，借此震懾天下罷了。
存在也好，不存在也罷，這萬古朝野，原本便是一場幻夢，凡俗之人要做的，要麽渾噩，要麽洞悉.……
擲筆無語，請關注本人後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