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狐假虎威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故意可憐巴巴的看向趙榮羨。
是啊,陳青蘭挨了趙榮羨那一頓板子之後,她知道趙榮羨瞧不上她,但她很清楚,趙榮羨要是被我戴了綠帽子,丟了顏麵,那也得打死我。
趙榮羨的臉色變得更陰沉了,陳青蘭的眼底裏立刻浮上了一絲竊喜。
魏夫人也站在一側陰陽怪氣的,似好心提醒一般,“四王爺啊,不是臣婦多嘴,我們魏家的家事,四王妃也來摻和一腳。這人人都曉得四王妃曾與我們家老七定過親,就算是沒有的事,叫她這麽一通胡鬧,都得傳出閑話來。”
這言外之意,既然是強調我與表哥定過親,又是在拐彎抹角的罵我多管閑事,說趙榮羨管不住我。
所以,她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這現世報啊!
我暗暗看了趙榮羨一眼,他顯然是很不高興,這幾日以來我們沒少吵架,如今我又是背著他來的,想是陳嬤嬤告訴了他,他生怕我當真鬧出什麽事兒來,這才跟了過來。
放在過去,看到他這般陰沉的臉色,我自然是害怕的,但是此刻,我卻很清楚,他的臉色再難看,他心裏頭再不高興,他也不能將我打死了。
因此,我顯得肆無忌憚。
我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笑得溫柔,“王爺,你可答應過人家,說往後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如今表哥白白被人冤枉,這堂堂的朝廷命官竟讓人動起私刑來,好不公平啊!還請王爺給表哥做主!”
見我這般討好,趙榮羨大約有些不習慣,他的眼角微微抽了一抽,但是很快又恢複了鎮定,他低眸瞪我道,“行了,別胡鬧!一個女人家,成日裏到處串門,上躥下跳的成何體統?”
“王爺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我平日裏也從來不曾踏足魏府,是他們今日一大早就跑到我們白家把表哥給帶走了!這魏府的人個個都好凶啊,可把妾身給嚇壞了!”我攥住他的衣袖,故作的可憐巴巴道,“方才,他們還一起欺負我,王爺要是不來,妾身可就要讓這魏府的給欺負慘了!”
“妾身隻是想替表哥證明清白而已,可妾身都還沒怎麽開口說話,他們便一個個針對妾身,汙蔑妾身。還……還說妾身就是仗著王爺您,說妾身狐假虎威!”
“四王妃可休要胡說八道,方才我們誰說過這些話了!”魏夫人見越說越多,頓時便有些慌了,更是惱怒至極。
是啊,她的確沒有說過我狐假虎威,可她也就是那意思啊。
“魏夫人方才是沒有直接說我狐假虎威,可魏夫人您說我仗著四王爺這般不知羞恥,為著別的男人開脫,也不知四王爺見了會怎麽想?”我委屈的往趙榮羨身邊兒蹭,一字不落的把魏夫人方才罵我的話重複了一遍。
魏夫人的臉頓時就漲紅了,當著那麽多的人的麵兒,她也不能不認啊。
魏尚書見狀,趕緊向趙榮羨賠罪道,“四王爺,賤內並未有侮辱四王妃的意思,隻是今日我們魏家正處理家事呢。這四王妃跑來搗亂,夫人一時情急,這才口不擇言。”
“是啊是啊……”魏夫人也陪笑著。
趙榮羨再度看了我一眼,沒好氣道,“聽見沒有,這是人家的家事,你瞎搗亂什麽?成日裏就知道搗亂!去一邊兒歇著去!”
趙榮羨這反應,是不生氣?
我頓時鬆了口氣!
可陳青蘭不是這麽以為的,見趙榮羨瞪我,她似乎篤定了趙榮羨就是聽了她的挑唆,所以生氣了。
她兩眼一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請四王爺一定要為民女做主啊!表妹曾與表哥定親,難免偏私……”
然而,趙榮羨看也沒有看她一眼,直接繞過了他,徑直的走到了廳堂的主位旁邊,不緊不慢的坐了下來。
魏尚書和魏夫人本以為趙榮羨是要帶我離開的,這會兒見趙榮羨不僅不走,還坐了下來,大有要主持公道的意思。
魏尚書和魏夫人臉色頓時僵住了,魏夫人更是有些摸不著頭腦,試探性的詢問,“四王爺這是什麽意思?”
“方才魏尚書說了,這是魏府的家事,本來本王是不應該管的。可這魏七公子乃是王妃嫡親的表哥,便也是本王的親戚。魏夫人的大女兒魏貴妃更是本王的庶母,那也是一家人。所以嘛,本王也不算是外人,今日本王既然來了,又恰好瞧見了,自要讓此事得出個真相是不是?”趙榮羨眉目含笑,卻顯然是笑裏藏刀。
魏尚書和魏夫人還未能反應過來,他馬上又吩咐梁豐道,“來啊,把人帶上來。”
話說著,他又招了招手,讓我坐到他身側。
我迷茫的坐到趙榮羨身側,低聲問他道,“王爺,什麽人啊?”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話間,他意味深長的看了魏夫人一眼。
沒有一會兒,便見一個丫鬟和一個書童被帶了進來。
那丫鬟我認得,不是別人,正是陳青蘭的丫鬟。
而那書童,看魏夫人的臉色……好像是魏府的人。
難道陳青蘭懷孕,和魏夫人的……兒子有關!
“你們自己說吧……”趙榮羨目光一冷,嚴肅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
那丫鬟哭哭啼啼的,說是他們家小姐同魏家二公子有了私情,可魏家二公子的妻子乃是薑丞相的妹妹薑春華。
那薑春華潑辣無比,又仗著哥哥是做丞相的,故而絕不允許魏家老二納妾。魏家老二也怕老婆,故而便死不承認與陳青蘭相好過,陳青蘭若是鬧騰,他就會要了陳青蘭的命。
這陳青蘭一時害怕,又不甘心,故而就想將髒水潑到表哥身上,順道兒踩著表哥給魏家老二找不痛快。
隨後,魏家老二的書童也是一番交待,一下將魏家老二和陳青蘭的幽會的時間地點都是說了個清清楚楚。
這下魏夫人可傻眼兒了,她愣住片刻,指著那書童和丫鬟大罵,“汙蔑汙蔑!這些都是汙蔑!四王爺,您不能為了維護自家的人汙蔑我兒啊!我兒清清白白做人……”
“是啊,四王爺,您……您不能因為寵愛表妹便隨便汙蔑人啊!”陳青蘭一時也慌了,哭鬧之間,又張牙舞爪的指著丫鬟大罵,“你這賣主求榮的狗東西,你說,是誰讓你這麽做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四王妃讓你這麽做的!”
陳青蘭是真的慌了,竟是當下就說我汙蔑她。
我都沒弄清楚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我就汙蔑她了?我哪兒來那麽大的本事?我未卜先知呢?
看著發了瘋一般對著我謾罵的陳青蘭和魏夫人,我不禁發了笑,“我說二位,這書童和丫鬟可不是我找來,我倒是納悶兒了,怎麽無端端的就成我構陷了?”
“這人可是四王爺找來的,照著你們這意思說,四王爺還得大費周章的陷害二位不成?”
聞言,她們二人都怔住了,然而魏夫人依舊心有不甘,她氣衝衝道,“憑什麽你們說這孩子是敬德的就是敬德的……”
“那憑什麽你說這孩子是表哥的就是表哥的!”
“陳家姑娘都自己說了是老七的,自然是老七的,有哪個姑娘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的。”魏夫人說的頗有道理。
可剛好,她陳青蘭就不是那種把清白太當回事的人。
原本,我想著今生與她井水不犯河水,可她卻想欺負表哥!那我便隻好無情了。
我嗤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別的姑娘倒是好說,可我這位表姐可就不好說了……”
“白歡喜,你休要汙蔑我!”陳青蘭張口想要罵我,卻被趙榮羨一個眼神給看了回去,她很是委屈的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哭。
我看得心煩極了,索性便戳穿了她的假麵孔。
“行了表姐,這是裝給誰看呢?我新婚三日剛回門,你就借著走親戚的名義到我們白府跟王爺麵前搔首弄姿,你現在是清白給誰看呢?”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譏諷道,“再說了,有哪個清白的姑娘未出閣就把肚子給搞大了。”
“對了王爺,這表姐先前是不是還跟你拋媚眼來著?”我馬上又問了趙榮羨一句。
陳青蘭此刻更是害怕了,她的身子已然有些發抖。
她望著趙榮羨的目光甚至有些乞求,可趙榮羨是什麽人?對於討厭的人,他從來都是冰冷無情的,甚至可以說,是毒辣狠絕。
他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好像是有那麽回事,不過本王對那些個主動送上門的可沒有興趣。”
“沒成想,這陳家小姐往四王府送人不成,改送尚書府了,這還真是有趣兒啊!”趙榮羨低笑了一聲,嘲諷的看著魏尚書。
魏尚書到底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狐狸,見著魏夫人那副神色,又想到魏夫人方才一個勁兒篤定的說此事就是表哥做的,魏尚書已經猜出了幾分。
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致,厲聲道,“來人啊!把老二給我帶過來!”
“老爺……老爺,老爺你可不能聽他們胡說八道啊,敬德可是個好孩子……”
“你閉嘴!”魏尚書的臉色難看至極,一聲怒斥,魏夫人立刻閉了嘴。
趙榮羨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又添了一句,“魏尚書啊,這事情嘛,弄清楚了就好。本來你們魏府的事本王不願多管,可你說說你辦的這糊塗案,這要是真把七公子給冤枉了,可就白白的折損了一名國之棟梁了!”
“四王爺……”
“魏夫人也莫急,本王敢如此確定,自然也是證據的。”眼見魏夫人又想說話,趙榮羨立刻打斷了她,不緊不慢道。
“魏夫人,你口口聲聲說,這陳家姑娘的孩子就是七公子的,也不過是憑借陳家姑娘的一麵之詞,這陳家姑娘的人品不行,她的話是不可信的。凡事還是要講證據。”
“來人啊,請周大夫進來。”
趙榮羨話音剛落,一個白胡子老頭便走了進來。
趙榮羨衝他笑了笑,又指了指地上跪著的陳青蘭,吩咐道,“周大夫,你給瞧瞧,這姑娘腹中的孩子有幾個月了?”
片刻之後,周大夫朝著趙榮羨回話道,“回王爺,這姑娘已有三月身孕。”
“七公子,三個月前你在何處?”趙榮羨目光一轉,悠悠的看著我表哥。
見此事鬧成了這般,表哥似又沒有要為陳青蘭說話的意思了,他端直了身子,嚴肅的說,“回王爺,微臣三月前人在秦州,在秦州山上監工修水渠,此事整個秦州鄖縣的百姓都知道,也有好些村民可以為微臣作證。”
“一個月前,微臣回陳府看望了外祖母。後來青蘭表妹說是心裏難受,讓微臣陪著她喝一杯,當時微臣沒有多想。豈料這一覺醒來,竟是跑到了青蘭表妹的屋裏去!但微臣確定,微臣當時被下了蒙汗藥,睡得很死,根本不可能對青蘭表妹做什麽!”
陳青蘭也是好笑,懷著三個月的身孕,一個月前拿蒙汗藥藥暈了表哥,以為這樣就可以栽贓嫁禍了?
如今這大夫也請來,表哥三個月前人也不在長安城,還有著鐵錚錚的人證物證。
陳青蘭此刻半句話也不敢說了,隻在一旁哭。
魏夫人也是白著臉不敢不說話,沒有一會兒,魏家老二魏敬德也給帶過來了,一見到陳青蘭,再見到這架勢,魏敬德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他耷拉著腦袋,顫顫巍巍的走到魏尚書麵前,“爹……”
“畜生!!”魏尚書氣得幾乎發抖。
今日叫我們這些個外人看了這樣多的笑話,他能不發抖嗎?
趙榮羨也不愛看人家的熱鬧,見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他便拉著我起身,歎息道,“行了魏尚書,既然真相已經大白了,想必魏尚書應當會一視同仁的,這也不會有誰受了冤屈,沒有別的什麽事,本王就先走了。”
“表哥,走,吃茶去!”魏家的人還未反應過來,他又立刻喊了我表哥一聲。
我表哥立即起身,深深的看了陳青蘭一眼。想必他也是擔心陳青蘭的,他要不是擔心陳青蘭,說不準早就把陳青蘭那些醃臢事兒給倒出來了。
罷了,到底是親戚一場。我總也不能看著陳青蘭死的。
於是停住了腳步,回頭笑看著魏尚書又說了一句,“魏大人啊,這陳青蘭雖是不知羞恥,可到底也是懷了你們魏家的孩子,那肚子裏是你的親孫子。無論如何,還是請魏家善待陳青蘭。”
“要是陳青蘭無端端的沒有了性命,我可是要去官府告你們的……”
“你……”魏尚書氣得說不出話來,魏夫人更是氣的直跺腳。
但我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徑直的便往外頭去,小心翼翼的跟在趙榮羨身側,我表哥也走在旁邊。
極是不好意思的對趙榮羨說道,“今日之事,魏某還要多謝表妹夫了……”
聽到表哥的話,趙榮羨微微一怔,從前,表哥是不太願意稱呼一聲妹夫的。
如今他肯這般,便是心裏頭放下了?
趙榮羨和我相視一眼,笑得和善,“表哥客氣了,都是一家人,應該的。”
“隻是表哥,有時候人不能太心軟。”趙榮羨深深看了一眼表哥,又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
表哥笑了笑,卻沒有再說話。
話說著,已經走到了馬車旁邊。
趙榮羨和我坐同一輛馬車,我表哥又單獨坐我的那一輛。
一坐上馬車,狹窄的空間裏就隻剩下我與趙榮羨,他在外麵還算和善的目光,一進門便變得陰沉沉的。
他抱著手臂,冷幽幽的盯著我須臾,似要我說些什麽。
見我不說話,他又向我靠近了些,皮笑肉不笑的,“你就沒有什麽要同我解釋的?”
解釋?我要同他解釋什麽?
雖說他是幫了表哥,可那跟他時時刻刻惦記著雲秀不是一回事,一碼歸一碼。
我搖搖頭,平靜如斯,“沒有啊,王爺要妾身說什麽?”
“哪兒來那麽大的脾氣?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你當我好找?”趙榮羨見我不願意自己承認錯誤,隻好說出來,意圖讓我承認。
可我並不認為我有什麽錯,想起那些事,我現在還覺得心涼。
我苦笑,極致嘲弄的看著他,“王爺時時刻刻都派人盯著妾身,還需要找罵?”
“陳嬤嬤那是擔心你,所以才來找我的。”趙榮羨臉色一黑,有些不悅,“你說你,你一個姑娘家,你沒事跑去人家尚書府瞎摻和什麽?”
“那尚書府的個個都是豺狼虎豹,豈是他們的對手?”
趙榮羨這是擔心我?他總是會擔心我的,可我已經不知道他是真的擔心我,還是隻是因為我是他的一個執念。
可不管是什麽,我也不會拿真心去愛他了,安安分分做一個討巧爭寵的四王妃,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我搖搖頭,故作討好的看向他,“魏府的人是豺狼虎豹又如何?他們能與王爺您相比?他們是豺狼虎豹,您不就是獅子了?還是水裏的龍?”
很是奇怪,以前我也拍馬屁,但是拍起來格外虛假,可是這一回,我這馬屁卻拍的半點也不覺別扭。
趙榮羨大抵是見慣了我平日裏作天作地的樣子,見我竟是這樣討好,他顯得有些不習慣,愕然的看著我片刻,又道,“我說愛妃,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會說話了?”
“妾身從來都是很會說話的……”我仰頭望著他,伸手輕輕勾住了他的脖子,輕笑道,“今日王爺幫了這樣大的忙,妾身也說的是實話。”
“今日妾身若不是抬出了王爺,恐怕那魏府的半點也不會與妾身客氣的。”
“若是王爺沒有到,此事可不能這樣容易就解決了。”
“額,你還知道是因為我啊?”趙榮羨白了我一眼,色厲內荏,“知道還敢離家出走?就因著昨夜的事兒,生了那樣大的氣兒?我都已經說了,雲秀公主對北朝有恩情,本王總是不能薄待了她的。”
嗬嗬,又是這句話。
聽到趙榮羨這話,我的心情一時陰鬱無比。
但是這一回,我並未表現出半分怒氣,隻笑問他,“王爺當真覺得雲秀公主有恩於你?”
“王妃想說什麽?”
“沒什麽,就是問一問……”我攤攤手,裝得極其無所謂。
這個時候,可還不是與趙榮羨說這些的時候。
於是,我什麽都沒有說,隻靠進趙榮羨懷裏。
沒有一會兒,馬車就停了下來。
“王爺,這是出什麽事了,您這是去哪兒了?”我剛剛踏下馬車,就見雲秀公主衝了出來,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看到我的瞬間,她的臉色僵住了,也有些驚愕。
她該不是以為,我走了就不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