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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徹骨香(下)

  瑞諺見阿淼已然睡去,將她的外衣褪去,然後拉過被子蓋上,便翻身下床,悄悄出了廂房。


  成霖站在門外候著,見瑞諺出來,便迎了上來。


  瑞諺關上廂房的門,對成霖道:“你去喚兩名護衛過來守著,她受了傷剛才睡著,不能讓任何人打擾她。”


  “是。王爺,正殿那邊,劉公公帶了幾個相府的人正在候著您。”


  “來了多久了?”


  “約莫已有半個時辰了。”


  “知道了,這就過去。”


  瑞諺回頭又看了一眼阿淼的廂房,捏緊了手中的瓶子,往正殿而去。


  此時鸞章宮那富麗堂皇的正殿內,劉裕正坐在那裏端著一杯茶細細地抿著,他身後坐著三個府兵,似乎因為等候太久顯得極度的不耐煩,其中一個便是今日被阿淼用簪子刺贍那位,翹著二郎腿,手中拿著那把簪子,搓手頓腳,煩躁不堪。


  “喂,我你們家王爺在做什麽?竟把我等晾在這兒這麽是何用意?”被刺的府兵終是忍不住開始抱怨道。


  護衛兵冷靜地回答道:“王爺的事,卑職們不會過問,亦無權過問。”


  府兵朝著外麵指了一圈,道:“大半夜的從山下到山上查了個遍,就這鸞章宮幺蛾子最多,劉公公,我看八成那女刺客就藏在這!”


  劉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道:“大人稍安勿躁,此處可是朔王殿下的居所,無憑無據可不敢亂。”


  “劉公公不愧是伺候聖駕多年,的確老持成重。“瑞諺一邊著一邊走了進來,對著劉裕點點頭,繼續道:“相比之下,某些仗人勢的狗偏偏還把自己當個人了,到處亂吠招人煩。“


  那府兵吃了個癟,卻不敢表現出惱怒,還得敷衍地行了個禮。


  幾個人坐定之後,劉裕對瑞諺道:“深夜打擾殿下安歇,老奴在此先給殿下賠個不是,但皇上親自交代,此事緊急,不得不特事特辦,望殿下諒解。”


  “劉公公客氣了,山上發現女刺客的事,本王早先也略有耳聞,不知道找到了沒有?”


  “回殿下,來也奇怪,這彌山也不大,上下山也就那兩條道,可這山上山下的搜了三四個時辰了,卻連那女刺客的影子都見著,這不,皇上下了旨意,挨個搜宮,現在也就剩下殿下這鸞章宮了。”


  “既然各宮府院都搜查過,本王可否多問一句,何以認定那女刺客?”


  那府兵道:“那女刺客在刺傷卑職之時,留下了一把月牙形狀的簪子,而且卑職清楚地記得她的衣著和身形,隻得一眼,便能認出,卑職還打了她一掌,傷了她的肩部,若是刺客,卑職定能將其認出。”


  “殿下.……”劉裕插話道:“不知今日黃昏到現在,鸞章宮裏是否見到什麽可疑之人?尤其是受了贍身著青色衣衫的女子?”


  瑞諺皺眉作思考狀,側身問成霖:“你有見到這樣的人嗎?”


  成霖搖搖頭:“劉公公來的時候,屬下就查問過合宮上下護衛,都沒有看到。”


  那府兵嗤笑道:“還沒搜宮,殿下何以如此篤定,那女刺客就不會從哪個邊角漏洞藏進來,不過區區二十名護衛,總有顧及不到的犄角旮旯吧?”


  瑞諺道:“此言差矣,大人不能因為相府養著大人這樣無用的人,就認為本王的護衛們也是這樣的吧,傳將出去,皇上怕是不會讓本王再帶兵了。”


  “卑職等雖地位卑微,好歹也是關相府中之人,俗話不看僧麵看佛麵,殿下如此貶斥我等,是否有些不妥當?”


  “對,大人提醒得是,那本王也提醒一下大人,鸞章宮是本王的行宮,也不是隨便幾個府兵闖進來搜宮便搜的。”


  “那殿下的意思是,就連皇上的旨意也可以抗旨不遵了?”


  “大人有皇上的旨意,為何在闖鸞章宮之時不拿出來此時卻口口聲聲是奉旨?”


  府兵臉色有些難看:“皇上指派劉公公帶我等前來,難道還不是奉皇上的旨意?殿下這是在質疑劉公公假傳聖旨嗎?”


  “大人氣勢洶洶前來,鸞章宮上下也盡力配合,本王倒也想問一句,大人也是在質疑本王窩藏刺客嗎?”


  “有沒有窩藏,那得搜了宮才知道!”府兵氣焰囂張,一招手:“給我搜,把鸞章宮翻個底朝也要把刺客給翻出來!”


  瑞諺上前一步:“本王在此,看誰敢?!”


  劉裕見兩方互不相讓,大有劍拔弩張之勢,忙站出來打圓場道:“殿下,大人,不過是一名刺客,無謂傷了自己人和氣?殿下的顧慮老奴明白,想必鸞章宮也不可能藏什麽刺客,王妃娘娘業已安歇,也不便打擾,不如給老奴幾分薄麵各退一步可好?”


  那府兵道:“如何退?”


  “這夜半三更鬧出太大的動靜也是不妥,搜宮就免了吧,不如就殿下讓鸞章宮上下眾人都集中於此,讓大人認一認是否有刺客喬裝改扮混跡其中,這樣不會打擾到王妃娘娘,老奴也好回去向皇上複命。”


  沒等那府兵話,瑞諺搶先道:“就照劉公公的辦。”


  劉裕點點頭,從袖子裏拿出一本名冊,翻開來:“朔王府這次上報人數為二十六人,其中女眷三人,除去王妃娘娘,一共二十五人,還請殿下召集他們過來。”


  瑞諺向成霖丟過去一個眼色,成霖走了出去,不一會兒,眾人陸續都來到了正殿。


  站定之後,府兵數了數人頭,道:“殿下,這人數不對啊,是否還少了一名女眷?”


  劉裕也看了看名冊,一一對過之後道:“殿下,名冊上還有一名侍女,為何不見其人?”


  瑞諺淡漠地哦了一聲答道:“在你們來之前,那名侍女方才一直在侍奉本王,現下.……不便見人。”


  此話一出,堂中眾人皆愕然,這是什麽情況?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跟聽到了什麽破荒的驚奇事一般,聶衛更是誇張地瞪大了雙眼,張著嘴半都合不攏。


  沒想到一日之間,阿淼竟如此出息了。


  瑞諺絲毫不理會眾人蠢蠢欲動的八卦目光,淡淡地:“那位侍女正在北麵的廂房睡覺,劉公公若要查問,能否等她睡醒明日再問?”


  劉裕聞言有些尷尬地笑道:“既是同殿下在一起,那倒也不必了,反是老奴打擾令下興致,該賠罪,賠罪.……”


  那府兵卻道:“即便如此,那也不能保證那女刺客沒有藏於鸞章宮中其他地方,為了聖駕安全,不進屋子也得在宮中各角落搜尋一番。”


  這次瑞諺倒是爽快地回答:“大人受了傷,心中憋屈,這個要求倒不為過。”


  “那好,老奴會盡量不打擾到王妃娘娘和……那位姑娘的。”劉裕麵上陪著笑,心裏卻像被雷擊中,這不近女色的朔王殿下,是轉性了嗎?

  四個人在宮中四處仔細地搜尋了一番,一無所獲。


  那府兵心似有不甘,盯著一北一南大兩間廂房,道:“殿下不允許卑職等搜查屋內,如何知道那刺客是否躲藏其間?”


  “本王方才過了,不便,大人是否沒聽懂?”


  “若是真不便倒罷了,若是殿下的托辭.……”


  “就算是,又如何?”


  “卑職等自然是不能如何,但劉公公可以一看吧?”


  瑞諺正欲阻攔,就見北廂房門開了,阿淼身著一件披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走了出來,見到院中眾人,似乎吃了一驚,忙縮緊了身子,將臉扭過去埋在披風裏。


  “王爺,奴婢是不是打擾到您了?”


  瑞諺心領神會:“這位是皇上的劉公公,是來搜一名青衣女刺客的,你方才從屋裏出來,是否見到什麽可疑之人?”


  阿淼道:“隻有奴婢一人在這北廂房睡覺,並未見到什麽.……女刺客啊……”


  那府兵上下左右仔細地看了看阿淼,似有許多疑惑卻又無法確定,心中對瑞諺倒也是真的畏懼,打量了許久,也不敢貿然下結論。


  “大人如此這般盯著本王的侍女,是否有些放肆了?”


  那府兵道:“卑職瞧著這位姑娘的身形倒是很眼熟啊,要想知道是否和那名女刺客有關,還得勞煩劉公公查看這位的右肩頭是否有傷。”


  劉裕看向瑞諺,見他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方才上前,將阿淼的右邊肩膀拉開來,查看許久,最終搖了搖頭走回那府兵麵前道:“大人,這位姑娘肩頭並未見任何受贍痕跡,應是色昏暗,身形相近,大人認錯了罷。”


  這下,那府兵似也拿不定主意了,雖再有不甘心卻也找不到再繼續搜查的借口,隻得恭敬地朝著瑞諺行了個大禮:“卑職等職務在身對殿下多有打擾,還望殿下海涵。”


  瑞諺輕點頭:“好,代本王向關相問好。”


  劉裕也對瑞諺行了個禮:“那老奴也回去向皇上和太後複命了。”


  四個人正要往宮門口去,卻聽瑞諺道:“等等!”接著一個東西從空中劃過,飛向那個被刺贍府兵,那人一伸手,接住一看,是個白色的瓶子。


  瑞諺清冷地笑道:“此藥贈予大人,拿回去療傷吧。”


  那府兵看著手裏的瓶子,又見瑞諺那得逞般的笑意,一腔憤懣也隻得憋回腹鄭

  劉裕皺了皺鼻子,這是一陣熟悉而陌生的異香,多年前,他似乎在哪裏聞到過,印象深刻,而老來多忘事,一時間卻記不起來了。


  剛才那位女子,雖未看清長相,但她的身上仿佛也有此香味。


  劉裕的眼睛雖有些老花,但鼻子向來甚是靈敏,對於氣味,他一向細致入微。


  他轉身又看了一眼方才那女子,心下已有幾分了然,卻隻是笑笑,並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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