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林瘴迷蹤（上）
瑞諺舉起手中的弓弩，向溪流的方向射出一箭，隻見箭咻地飛了出去，飛到半空卻見本應一直向上的箭矢突然神奇地拐了彎，然後就像碰到了什麽東西瞬間失去了力氣一般，生生地朝下直落下去，竟然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怎麽會這樣？眾人議論紛紛，這鬼林還真是如其名，不會真鬧鬼吧？
瑞諺沒話，揚起手製止眾人繼續前進，自己則走到剛才箭落下的地方，向下看去，成霖也走過去，一看，差點把下巴驚掉。
下方竟然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黑洞洞的像是張開一張大嘴等待著他們自投羅網。
這時，四周的景色竟也發生了變化，眼睜睜地看著剛才那條溪流從麵前消失了，沒有溪流，甚至沒有一點流水的痕跡，還是那樣詭秘的一片陰氣森森的樹林。
“王爺，這是……？”
都眼見為實，這個時候成霖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瑞諺皺著眉探頭去看這懸崖的四周，全是黑色的岩壁，表麵十分光滑，幾乎寸草不生，僅有稀少的藤蔓從岩石間的縫隙中頑強生長，更為詭異的是，懸崖下彌漫著黃色的大霧，飄蕩在懸崖中部，如流雲一樣，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吞噬著一樣，緩緩地向那黑暗的深處而去。
“是瘴。”
阿淼突然開口道。
眾人聞言齊刷刷轉過頭去看著阿淼，瑞諺也回過身，饒有興味地問：“你怎麽知道？”
阿淼怯怯地看了瑞諺一眼，低聲道：“奴婢以前……聽家鄉的老獵人過。”
“那關於這個林瘴，你還知道什麽？”
“渺無人煙的深山老林最易中瘴，中了瘴的林子，會形成幻境，若人誤入且不能分辨，就會被迷惑，然後，就再也找不到了，連屍首都不會留下。”
聽阿淼完，眾人嘖嘖稱奇，想到剛才差點被這瘴給迷惑了，若不是瑞諺製止了大家，現在早已跌落懸崖，粉身碎骨了，都有些後怕。
“黑之後，這瘴還會出現。”阿淼又聲補充了一句。
“那下次咱們就知道了，這河不是真的河。”一個護衛兵道。
“瘴不是一成不變的，也許這次是河流，下次就是山洞，還可能出現路，房子，甚至可能還會有活物，都可以假亂真。”
“啊？！那這瘴就沒法破解了嗎？”
“是啊是啊，那咱這樣不是等死嗎？”
“有法子的，就像剛才……王爺那樣，不過也不一定每次都能奏效……”阿淼心地看看瑞諺，他的臉上依然是毫無表情，於是著著，連自己都沒了信心。
瑞諺一直就那麽看著她，既不話也不打斷她，目光幽幽，耐人尋味。
於是，尋找出路的事又回到了原點。
商議一番後，決定先就地休息，眾人都不敢再走開，生怕落隸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遇上這倒黴的瘴，然後踏上不歸路，一去不複返。
色漸晚，護衛兵們升起一堆篝火，眾人圍坐在旁，誰也不話，氣氛降到了冰點。
瑞諺站在一個土丘上，舉著火把，朝著懸崖下看，太陽落山後，那黃霧好像比白升高了一些，也變得更加濃重了。
順著懸崖往下，似乎無路可走，懸崖邊的岩石風化得十分嚴重，稍稍一踩，便化作碎石夾雜著塵土骨碌碌地滾落山崖，卻久久聽不到落地的回聲。
那些刺客，應也是被這瘴給引到懸崖下去了吧。
瑞諺突然後悔自己下手太狠，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來，否則可以用來做誘餌去破這林子中如幽靈一般不無不在的瘴。
看了很久，沒有任何頭緒，於是收起火把，準備回到篝火那邊去，等亮再想辦法。
剛一轉身，迎頭就見麵前站著一個人影。用火把一照，一張蒼白的臉。
阿淼的臉被火把烤得有些發燙，忙抬手遮了一下。
“你過來幹什麽？”瑞諺的聲音在這黑夜裏顯得極為清冷，火焰搖曳，投射下他五官的陰影，加上一襲黑衣，在阿淼眼裏，此時的他整個人像是從這懸崖底的黑暗中走出來的邪魅。
“是……是成將軍讓奴婢過來請王爺過去用晚膳。”
“知道了。”
瑞諺朝前走了幾步，又掉頭過來，“你走前麵。”
阿淼快走兩步，到了瑞諺前麵，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從懸崖邊往回走。
距離並不遠，卻仿佛走了很久，一腳下去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麽，陷進去半條腿，阿淼心生疑竇，自己過來的時候沒有這麽遠，而且路也不似現在這樣難行，前方不遠處那一堆的篝火像黑夜中的星星一樣閃動著，卻始終不見接近。
若不是身後瑞諺手中的火把，映照下她的影子還在正前方，阿淼幾乎又要懷疑是否又著了那瘴的道兒。
正在疑惑間，阿淼突然感覺瑞諺從身後攬住自己的肩膀，身體被他帶著往一旁偏倒而去，與此同時，一隻箭從耳朵根邊斜斜地擦了過去。
林子裏果然還藏有刺客！
混亂中兩人抱作一團滾入了旁邊高高的灌木叢，接著又順著一個斜坡滾了下去。
碎石，灰塵，刺得阿淼睜不開眼，隨著一陣旋地轉，兩人身體突然懸空，像失去了重量一樣，從懸崖邊跌落了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淼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個山洞之中，頭頂崖壁上有開有一個的窟口，卻距離有五丈來高，本來被藤蔓所遮蔽，大概是掉進來的時候被兩饒身體生生地砸開了豁口。
阿淼想爬起來看看瑞諺，渾身的骨頭就好似被人用大錘狠狠地錘過，根本使不出力氣，頭也好像在低落途中被碎石砸中，額頭正流著鮮血，眼前一片血紅色的模糊。
過了好一會兒，阿淼才艱難地抬起頭，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像是井底的山洞，周圍的是黑色的岩壁，纏滿了那種不知名的藤蔓，她身處的洞底並不十分寬敞，和林子裏一樣，隻有一些早已是白骨的動物屍體。
卻並不見瑞諺。
阿淼想站起來，腳下一陣鑽心的疼痛讓她又不得不躺了下去，掀起裙子看了看，腳踝處腫得跟饅頭一樣，腿上，手臂上，臉上，都有大深淺不一的擦傷或是被什麽尖銳植物劃贍痕跡，那些被堅硬岩石硌成了紫青色的皮膚，都在隱隱作痛。
好容易摸著了一塊凸起的岩石，便艱難地將快要散架的身體撐了起來，靠著岩壁坐著，喘了許久的氣。
瑞諺呢？
他是為了讓她避開那隻奪命的箭才不慎踩塌了懸崖邊那脆弱的岩石，應是和她一起滾落下來的。
“王爺！”阿淼也不知道要朝哪個方向喊，因為每個方向都是一片黑暗，也辨不清方向。
萬俱寂，一切聲響都顯得如此清晰。洞中回蕩著阿淼的聲音，卻久久無人答應。
“王爺！您在哪兒啊？”阿淼又喊了一聲，回答她的依舊隻有綿綿的回聲。
阿淼有些心慌，聲音也顫抖起來，“王爺！王爺！您在嗎？”
不能哭，不能哭！
阿淼一邊告誡自己一邊拚命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扶著岩壁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勉強往前挪動了一步，借著洞口射進來的微弱月光，這才看清對麵被藤蔓虛掩著的後麵，好像遮蓋著什麽東西。
她心翼翼地伸手剝開藤蔓，眼前竟然是一條一人高的狹窄甬道，裏麵什麽也看不清楚，從裏麵吹出陰風陣陣，寒意沁人心脾。
阿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心想瑞諺或許是進到這甬道裏去尋出路了，於是想試著朝裏麵喊一聲，剛想張嘴，一隻有力的大手迅速從身後伸了過來，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