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十麵埋伏(下)
“阿淼姑娘,心!”
聽見成霖的喊聲的時候,阿淼還在看著手上這塊玉佩,幾乎就在她轉頭看向成霖的同時電光火石間也看到了迎麵飛來的利箭,千鈞一發之際,另外一支箭不知道從什麽方向也射了過來,接著隻聽得對麵的草叢裏發出啊的一聲,然後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而那隻射過來的箭筆直地插在離阿淼腦袋僅一步之遙的一棵樹上。
阿淼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發生得太快,甚至來不及害怕。
就在剛才,她與死神擦肩而過,如果超微偏離那麽一指的距離,那支箭插入的,便是她的額頭。
草叢簌簌地抖動了幾下,走出一個人來,正是之前不見蹤影的瑞諺。
他的手裏提著一張巨大的弓弩,看來,剛才在關鍵時刻那支救了阿淼一條命的箭便是他射出的。
瑞諺用腳踢了幾下地上的屍體,嘖嘖了幾聲,搖了搖頭。
“就這幾個草包,還想要本王的命,簡直是不知死活。”
阿淼看著猶如神一般從而降的瑞諺,竟然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她仍然沒有從剛才的劫後餘生中緩過神來,瑞諺走出來的時候,她還是那樣呆滯地看著他,看著他對著不遠處的成霖招手,看著他救了她的命卻全然漠視因雙腿發軟還跪在地上呆若木雞的她。
她聽不清瑞諺在和成霖喊什麽,也看不清那些護衛兵們紛紛跑過來的畫麵,如耳聾眼瞎了一般,隻能看到瑞諺站在那裏,臉上露出愉悅的輕鬆表情。
是他,是瑞諺,他沒事,他毫發未損,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
當確定了這一切都是真的之後,阿淼突然爬了起來朝著瑞諺跑了過去,瑞諺聽到身後快步奔跑的腳步聲,警覺地轉過身,隻見阿淼迎麵跑了過來,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緊緊地抱住了他。
她不管,管他什麽冷若冰霜,管他什麽尊卑廉恥,她隻要他活著。
兩行滾燙的淚滑落到唇邊,又鹹又澀。
瑞諺顯然也被阿淼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一時間居然忘了推開她,就任由她這樣抱著,眉頭漸漸收緊,提著弓弩的手不自覺地握得更緊了。
與其是震驚,不如是不知所措。
瑞諺曾經想象過數種阿淼可能的身份,也許她是某個幕後黑手派到她身邊的眼線,也許她會是某個敵國的細作潛伏在身邊伺機竊取軍事機密,又或許她處心積慮接近他隻是為了攀龍附鳳,而唯獨沒有想到阿淼會對他做出這樣的舉動,可以,對於他來,被女人主動擁抱,這是破荒頭一遭。
這一抱,幾乎豁出了她全身僅有的力氣。
她緊緊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到他有力的心跳,這種感覺是如此真實。
若是現在就這麽放開,也許再也沒有這種勇氣了,就算瑞諺一掌將她推飛出去,就算現在立刻死在他的手上,又如何?
站在一旁的成霖和眾人見此情景,麵麵相覷,尷尬得無所適從。
誰也沒敢開口打破這僵持的局麵,空氣仿佛凝固了。
許久,成霖才故意咳了兩聲,阿淼如夢驚醒,回頭看眾人,方才緩緩抽回抱著瑞諺的手,背身過去將眼淚拭去。
“呃……王爺,那個……簇不宜久留,還是先出了這個林子再吧。”成霖指著一個方向,“據屬下觀察,那個方向應是日落的方向。”
瑞諺看了看那個方向,道:“不對,本王剛才在樹上也稍微看了一下這裏的地形,這林子是鬼林。”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所謂鬼林,並不是鬧鬼的林子,而是像鬼一樣捉摸不定,也無任何路可走,所有常規的判斷方位的如日出日落,辰宿列張,甚至連司南都會統統失效,尋常人誤入鬼林,若非特別幸運,無論如何走,幾幾夜都會在原地打轉,最後活活將人困死在裏麵。
這樣的鬼林,瑞諺隻是聽過,並未真正遇到。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不僅僅是身處鬼林,還有四周躲在那些暗處看不見的危險,毒蛇猛獸,獅虎狼群,還有那些追著瑞諺也進入到這裏的那些刺客,每一樣都時刻威脅著他們的生命。
“那現在該怎麽辦?”成霖有些焦急,眼看快日落了,若黑下來,在這鬼林裏,就算那些刺客也迷了路找不到他們,時常出沒的夜行野獸也是一大患。
瑞諺皺眉想了一會,道:“兩人一組以原地為中心,向四周尋找出路,沿途要做好標記,互相大聲喊話以確定對方還在,但若一旦發覺不對,立刻退回這裏,若遇上那些刺客也不要戀戰,盡快解決。”
“是!”
眾人立刻分好組,各自尋路去了。
瑞諺走到阿淼麵前:“你跟著本王,在這丟了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是……”
阿淼的聲音得她自己都聽不見,恢複理智後,她開始有些後悔,不知之後在瑞諺麵前該如何自處。
走了沒多遠,還能聽到其他人喊話的聲音此起彼伏,阿淼也想喊,無奈聲音太,於是摘下一片樹葉做成哨子,一路走一路吹。
瑞諺走在前麵拿著弓弩探路,也不回頭看她。阿淼則看著他的背,生怕他再一次從眼前消失。
就這樣,一路無話。
隻聽得別饒喊話和她的哨子聲,阿淼習慣性地低著頭,用腳劃開那些厚厚的枯葉,想起剛才撿的那塊玉佩,隨手就被自己塞到了袖子裏,感覺沉甸甸的,隨著她行走擺來擺去。
以安,那兩個字究竟是什麽意思?是哪個不慎誤入鬼林的人丟在這裏的嗎?又或許根本不是一個饒名字?
想得太過專注,竟然不曾注意到前方兩步之遙的瑞諺已經停下了腳步,於是一頭撞在了他的脊背上。
瑞諺好像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轉過身來,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阿淼摸著撞得生疼的額頭,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眸子墨黑發亮,而不變的隻有一如既往的冷漠。
“奴婢該死……”
“該死該死,是不是隻會這一句話?本王剛才那一箭是白射了吧?”
“那……”
阿淼還想什麽,瑞諺卻已經再次轉身過繼續向前走去,於是顧不上話也連忙跟了上去。
這時,遠處傳來喊聲。
“王爺,成將軍,這邊,有條河!”
瑞諺抬起頭,朝那個方向回應了一聲,便跑了過去,阿淼緊隨其後,不敢有一絲懈怠,這可是在鬼林,也許這會兒還在身邊的同伴下一刻便無影無蹤了。
果然,越是靠近,就越是能聽到水流淌的嘩嘩聲。
很快,一條溪出現在視野裏,瑞諺加快了腳步,到溪邊的時候,成霖也到了,眾人都顯得很興奮。
瑞諺順著溪流的方向看去,竟然一眼望不到頭。
溪匯入河流,河流匯入大海,順著溪水的方向走下去,定能找到出路。
“王爺,咱們就沿著這條溪水的方向往下走,順利的話,應該能在日落前走出去。”“王爺,咱還等什麽,快走吧……”
“對啊對啊,事不宜遲,誰知道這鬼林還會出什麽幺蛾子?”
眾人都為此摩拳擦掌之際,瑞諺卻冷靜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