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承認,他們該死!
毫無皇後儀態,幾十年如一日的端莊優雅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雪姝起身,輕鬆閃開秦婉如的攻擊。
她知道,讓秦婉如情緒如此失控的,不僅僅是她對她的態度。
更因為她的這張臉,因為秦婉如深埋在心底醜事,因為她的嫉妒,和自卑。
麵對秦婉如的瘋狂,雪姝用極為漠然的態度就製止了她的動作。
“十五年前,你將相思用在我母妃身上時,可有想過有今天?”
話音落,院外已然行至門前的腳步也跟著停下。
萬籟俱靜。
屋裏的聲音便格外清晰。
秦婉如動作一頓,幾乎在她話落的同時渾身僵住,腦子裏片刻的空白限製了她的動作。
她似乎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自己的聲音:“什麽十五年前?什麽相思?你在說什麽?本宮聽不懂。”
又要叫人送客,雪姝卻不願給她說這話的機會。
“你覺得呢?皇後娘娘,事已至此,你覺得再裝下去,還有意思麽?”
從沒有哪一刻,秦婉如會覺得眼前的這張臉,竟然跟記憶中的討人厭的那張重合了。
曾幾何時,那個人也這樣看似溫和,實則卻冷冷淡淡地站在她麵前,跟她說:“姐姐,你覺得,我們這樣下去,有意思麽?”
人人都說淑妃端莊大方賢良淑德,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那個人實際是個連骨子裏都透著冷的人。
她看似對誰都好,對誰都溫柔,看似心裏懷著一切柔情,可事實呢?
越是溫柔的人,心越狠,那個人的心裏,從來就隻有她自己!
“嗬,”秦婉如忽然就冷靜下來,莫名其妙的,情緒來得快,收得也快。
她不再目眥欲裂地瞪著雪姝,也不再張牙舞爪地衝她奔去,而是坦坦蕩蕩地迎上那似曾相識的目光。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本宮也就沒什麽可藏著掖著。”
“不過,本宮倒是好奇,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又是怎麽知道的,又都具體知道了些什麽?不如,你跟本宮說說?”
說完朝流芳跟白茯的方向瞥了眼,看不出情緒的一眼,但意思很明白。
雪姝沒將她這一眼放在眼裏。
她知道秦婉如什麽意思,無非是知道了這麽大個秘密,今晚誰都別想再活著出冷淩苑大門。
但不好意思。
她從來就沒打算今天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不然也不可能費勁心思在這跟秦婉如拖時間。
“還行。”
雪姝說。
“知道得不算多,也不算少,差不多就是曉得你為了除掉我母妃,將不會被人察覺的慢性毒以熏香的方式用在父皇身上,再經由父皇,讓我母妃沾染上。”
她說得輕鬆,仿佛不是在跟人聊什麽陰謀詭計,而是在跟人聊日常。
“母妃身子骨底子差,父皇想盡辦法才給她調理得差不多,你眼瞧著母妃的精神日漸轉好,你坐不住了。”
深冬的夜出奇得靜,所有聲音都被掩埋在嚴寒之下,封在冰凍之下。
唯獨人說話的聲音聽得清。
“你讓章晉鬆暗中調香,為不被察覺,你找到合適的時機將這香用在父皇身上,父皇日日去明淑宮,夜夜宿美人榻,他身上的香氣,便時刻侵蝕他愛人的肺腑骨血,最終,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愛人?”秦婉如突然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雪姝不為所動,淡淡地盯著她,不厭其煩地繼續回答秦婉如方才的問題。
“你為此香取名相思,你自覺這是在嘲諷我母妃,暗示父皇,便是再愛又如何,到頭來,終究不過是陰陽相隔,人鬼殊途。”
秦婉如收了聲,唇角的弧度卻透著明晃晃的陰森。
“難道不是麽?”
她笑,抬手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意。
“我為什麽要將相思用在他身上?癡情又如何?喜歡又怎樣?他不是自認癡情麽?”
她自小便認定他,自十七便嫁進太子府,為他生兒育女。
在察覺出自己對他的心思的那一刻她就深知,他這輩子不可能隻有她一個人。
她是女人,是一個愛著自己丈夫的女人,她有著全天下所有女人的私欲。
她相信,若非逼不得已,天下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最艱難的時候,她甚至會羨慕那些平民百姓。
他們可能日子過得清苦,可也正因為這份清苦,他們能實現真正的白頭偕老,做到他們這些高牆之內的人所做不到的事。
或者,再不濟一般有錢人家也行,盡管也是三妻四妾,好歹十個指頭就能數清。
哪裏像她,別說十個指頭了,就是幾十個指頭,也數不清啊。
“嗬,”秦婉如笑,垂首掩嘴,動作一如既往的優雅。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雪姝,像在看一個笑話。
“你以為這宮裏有愛麽?本宮告訴你,沒有,他愛伍玉瓏嗎?不,他不愛。”
雪姝沒打斷她,任她自顧自地說。
秦婉如:“做給誰看呢?要死要活的,若真愛,他會在得知伍玉瓏不能生育後去跟別的女人顛鸞倒鳳麽?若真愛,他會讓那些女人為他生兒育女麽?不,他不會。”
說到最後,秦婉如近乎呢喃,像是說給雪姝聽,卻又仿佛在說給她自己聽。
是啊,他愛麽?
他不愛。
江玉盼為何會處處與她作對,就因為她先她這個太子妃一步進太子府。
她貴為太子妃,卻不是丈夫的第一個女人。
多正常的事啊,多不值一提的事啊。
她不僅不能計較,還要擺出一副大度的模樣與旁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忽然,秦婉如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笑出了聲,再抬頭時,眼底神色說不出的猙獰。
“不過沒關係,本宮才是皇後,本宮才是這一國之後,於本宮而言,那些女人不過螻蟻,本宮想捏死就捏死了。”
伍玉瓏也好,江玉盼也罷,其他女人更不在話下。
到最後,他會知道誰才是最愛他的人,誰才是最適合坐在他身邊的人,誰才是陪他到最後的人。
秦婉如沒把話說完,但想也知道她話裏的意思。
雪姝對她眼裏的瘋狂無動於衷,隻等她說完後才接話:“所以你就殺死了我母妃。”
不知質問或疑問,而是在陳述事實。
秦婉如毫不避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是又如何?”
說完又像想起什麽,勾唇笑著,“這麽說也不對,應該說,是他害死了你母妃。”
說完後她端端盯著雪姝,想從她淡漠的神情中看到裂痕。
她想,裝得再泰然自若又怎樣,左不過都是裝出來的。
她要讓小賤人知道,在這後宮,她說了才算,即便有皇上護著又如何,命最後還不是掌握在她手上?
可惜秦婉如的小算盤注定要落空了,雪姝對她言外的威脅依舊不為所動,隻說:“所以,除了我母妃,其他人也都折在你手上。”
末了補充:“包括那些孩子。”
秦婉如沒有發現,雪姝一直用的都是陳述語氣。
她麵露得意,抬了抬下巴,眼裏的瘋狂宛若實質地從眼眶溢出來,“他們該死!”
搶走她丈夫的愛也就罷了,竟還敢肖想為他生育子嗣!
這事,分明隻有她能做!
想到這,秦婉如的情緒就起來了,還想說什麽,卻被雪姝無情打斷。
“可我聽說,你現在連鳳印都沒有,寶冊被收,鳳印沒了,這樣的你還算皇後麽?”
她的話頭轉得太快,秦婉如險些沒反應過來。
又聽她提起鳳印,秦婉如猛地一怔,下一刻條件反射地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說完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可話都說了,再收回,隻會顯得更加欲蓋彌彰。
反正這裏隻有他們,知道了就知道了,這世上,隻有死人不會說話!
思及此,秦婉如幹脆大大方方承認:“本宮不管你是從哪裏聽說的,本宮隻想說,是本宮的注定丟不了,而你……”
“砰!”
一聲巨響,門被一股大力從外頭踹開,巨大沉悶的聲音震耳欲聾,屋裏的橫梁都在為之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