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報應,靈片的下落
戚風微抿唇,稍作思考後說:“一,屬下認為六公主與淨神應該是有聯係的,二,屬下鬥膽,認為神王大人和神王妃可能因為什麽事對您似有所顧忌。”
這位爺轉生前他曾作為護衛陪同過一次。
那一次跟這次一樣,神王厲天對他們家這位也是極其包容。
緣神雖一如既往百般挑剔,卻並沒有哪次真下令將他如何。
因此,他才有此推論。
隻眼瞅自己說完了好一會兒了,男人卻還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戚風當自己不慎失言,拱手道:“爺息怒,屬下也隻是猜測,若有不當之處,請爺責罰。”
結果話音剛落,男人的人就拍到了他肩膀上,上一刻還凝重的神情忽然變得輕鬆起來。
“不愧是本王的人,”他說,“倒是跟本王想到一塊兒來了。”
啊?
戚風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隨即就聽他說:“本王也認為那老家夥瞞了本王至少兩件事。”
戚風見他都這樣兒了竟然還笑得出來,忍不住說道:“那爺,咱們接下來要怎麽做?萬一他們圖謀不軌……”
四大神獸族雖歸順於神宮,但不代表他們就對神宮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若非如此,始祖神王也不會為防止神獸勢力過大策反側對四族下詛咒。
且五百年前,赤鹿夫諸曾因為同一半妖女子結合之事跟神宮大鬧了一場,其中還有墨蛟玄蒼的參與。
靈神與神獸關係本就微妙,這件事後更甚。
神宮中人甚至都有人曾提過廢除四大神獸族王,換成由靈神族來統帥神獸。
可惜這件事因為他們月靈王的特殊而中止,就因為他們找不出任何一位能同他們的王一樣不懼汙穢邪祟的靈神族人。
若就此剝奪了他們家爺的稱號,撇開西方之事無人掌管不說,神宮防守也會因此也崩塌。
初代月靈王受始祖神王點化成神,但不懼誤會邪祟的本事卻是與生俱來的。
如今神宮防守結界五成都得靠他們的王,隻有他們的王,能抵禦一切外來汙穢的侵襲與攻擊。
當然,戚風認為,這並不是讓那兩位如此顧忌他們王的根本原因。
月靈王參與神宮守備,是在始祖神王時期便與神族定下的血契。
若月靈王有謀反之心,血契會從根本吞噬月靈王靈魂,縱使月靈王本事再大,勢必也是非死即傷。
所以在守備方麵,神王等人是不需得存在什麽顧忌的。
不為此,那便是為別的事,至於別的什麽事,就不清楚了。
“圖謀不軌?”夙珝嗤笑,清楚戚風的擔憂,卻是不放在眼裏的,“他們倒是有那本事。”
戚風:“常人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再者爺您的那三個靈片都尋了十來年了,至今都未尋到,屬下想會不會是有人從中作梗?”
夙珝:“你覺得,會是神族人在搞鬼?”
他的靈力在他投生夙家時化為四十九個靈片散落於五湖四海。
有的在深林峭壁,有的在深海河溝,也有的寄宿於人或者獸身上。
自此深林愈漸茂盛,峭壁愈漸陡峭,河海愈漸洶湧不息,得他靈片的人則延年益壽,獸則化身為妖。
尋得前四十六片並不難,偏偏剩下三片找了近十年都沒有找到。
夙嘉那小子,因著體質靈體不能長期逗留人類中。
故厲天讓其同他一樣投到皇家,用他的千裏眼來幫他,順便他的治愈能力也可用。
然那個沒出息的,一轉生,連千裏眼都控製不了。
戚風點頭,“不無可能,靈片之間會產生共鳴,二十年前的那幾個妖不就是靠這才聯係到一起的麽,您都收回四十六片了,那三片沒道理不產生反應。”
想來想去也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在阻撓他家爺集齊靈片。
關於戚風所說,夙珝早在幾年前就想過了。
可惜一番調查下來並沒發現神族有何異常,他也隻得暫時打消這念頭。
“再找吧,”夙珝說,“左右近段時間那和尚也不會有什麽動靜,夙嘉的能力差不多也能控製了,再找找看,若再找不到……”
他勢必得徹查一番了。
戚風了然,“那現在是回昭王府還是?”
說起回去,夙珝情不自禁想起那個說等他回去的人兒,心頭一軟,道:“回吧。”
話落,人已飄然而下。
再說雪姝這邊,夙珝在神宮逗留的這近兩個時辰,下界已又過了一天多。
雪姝在前一晚去過死牢後第二天因為依舊不能隨意出去走動而賦閑在長禧宮,看看書作作畫,大半天時間就這麽過了。
臨近午膳時,宮中明顯有些騷動,為的不是別的,真是章晉鬆被押往刑場的事。
雪姝給章晉鬆的那顆藥丸,實際並非什麽假死之藥,而是用民間方子製作伴隨助眠作用的啞藥。
因為量不夠,雪姝刮的那點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章晉鬆雖是太醫,但對這世間的醫理和藥物也並不全然都懂。
且他家世代為宮廷太醫,對民間的一些土方子了解有限,以至於當時他真信了雪姝的話,將那藥當成假死之藥。
他按照雪姝說的時間很聽話地服用了,睡著前還做著美夢,覺得自己醒來就完全沒事了。
結果哪想到藥效不到兩個時辰就解了,他也沒有像“三公主”說的那樣醒來就到了另一個地方。
反而他一睜眼,啞了!
這可把章晉鬆急壞了。
據假扮成太監出去打探的鶯歌所說,章晉鬆從一早醒來就在牢裏鬧騰,獄卒好聲好氣地勸他不聽,結果被實打實地打了一頓。
方才宮中有些人之所以騷動,便是聽說章晉鬆不願從死牢出來,啊啊啊地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畢竟曾經是皇上和皇後兩人都信任過的太醫,這種情況負責押送的解差也不好將人打暈了強行帶走。
加之斬首示眾,自古以來也沒有誰是暈著被砍頭的。
故伍浩昌派人前來請示皇上,這事兒自然也就傳到了宮裏其他人的耳朵裏。
雪姝單聽鶯歌說基本能想象出會是個什麽場景。
對於章晉鬆砍頭,她本身是沒什麽興趣的,但耐不住她待的實在無趣。
眼瞅已經午時,章晉鬆也被夙承勳下令強行帶到了菜市口,雪姝戴上了人皮麵具同鶯歌一道混出了宮。
來到菜市口時時間不多不少,剛好午時三刻。
雪姝這會兒仗著自己個頭矮的優勢很快就擠到了最前頭,將章晉鬆的狼狽樣盡收眼底。
“啊!啊啊!”
章晉鬆身著髒亂囚服,看樣子是在死牢掙紮時弄的,往日裏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比昨晚雪姝去看他時還來得亂,滿臉都是被獄卒打出來的血。
一道道黑紅的血痕印在臉上,宛如一條條張牙舞爪的蜈蚣。
估計是先前鬧得太厲害了,所以這會兒的他被五花大綁著。
鮮血不住地自他嘴裏往外冒,混著口水一道印得身前狼藉一片。
然他卻是依舊不甘心的,張著嘴啊啊啊啊,像是在衝著下麵看他行刑的百姓在說什麽。
可惜沒有人聽懂他的意思。
雪姝也不懂,她隻看到章晉鬆在哭,眼淚合著臉上的血痕一起,像血淚。
溫暖的太陽光下,那血淚泛著光,順著他的臉往下,再匯聚到下顎。
最後“啪嗒”,在幹淨的地麵上濺開一朵鮮豔的花,乍一眼,竟還有些美。
隻遺憾這朵花花期太短,暖日不經意間無情一照,它便消逝了。
牛高馬大的劊子手在掌心吐了兩口唾沫狠搓,“行刑”二字落下,他抽掉章晉鬆身後的明梏。
隨亡命牌啪嗒落下聲響,他高揚起手,鋒利的刀刃在暖日下泛著鋥鋥寒光。
手起刀落的瞬間,章晉鬆的嘴張裂開了。
雪姝從他的口型上看懂了“娘娘”和“報應”四字。
是在喊娘娘救他?還是在詛咒自太子府時他就在效忠侍奉的人?
雪姝想,應該都不是。
因為他的表情跟陳嬤嬤當初死時一樣悲涼。
可能,他隻是想知道自己效忠了二十多年的人為何會如此待他吧。
隻是這答案,他其實應該早知道才對。
就同他當年害死淑妃時所想的那樣:在世為人,不為己,當天誅地滅。
所以,這便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