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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拒忠言皇上又自慚 委良吏孝恪巧扶禦

  長孫無忌說:“這樣的話到此為止以後不許再提起,無論是在公開還是私人場合。”褚遂良點點頭說:“我明白這樣的話,要是傳揚出去恐怕有殺身之禍。”長孫無忌說:“在玄武門之役發生之前,無論如何我也想不到會是今天這樣一種局麵,建成和元吉的舊部幾乎全部得到了重用,你說這不是在我們這些秦府舊人的心口上紮刀子嗎?”褚遂良說:“明公說的太對了,我們一定要扭轉這種局麵,絕對不能讓陛下犯的這種錯誤一直延續下去。”長孫無忌說:“問題不是出在陛下的身上,而是為爭這個人太過於狡詐。”褚遂良說:“一切都會過去的。”兩個人一直聊到很晚,以至於口幹舌燥,於是長孫無忌招呼傭人送茶,褚遂良說:“以後這種情況下就不用送茶了吧!”長孫無忌說:“這一點你放心,我府上的這些人都是非常可靠的。”褚遂良說:“我相信這一點,但事情總會發生意外,為了防止發生萬一的情況,還是謹慎一些更為穩妥。”


  從盛夏到初秋,我都一直非常的忙碌,雖然不知道自己忙了些什麽。這一天清晨起來,天還沒有亮,就聽到遠處寺廟傳出的鍾聲。於是穿上衣服,洗漱之後來到那一座寺廟。看到那裏的比丘已經開始做法事了,等他們結束之後,也沒有一個人搭理我。世上的人和事大多都是如此,無論是在紅塵之外,還是在紅塵之內。許多道理都是一樣的,紅塵外有眾生,紅塵內也有眾生。其實並無內外之別,無論你是不是在修行修行了多久,隻要你還沒有覺悟,你就含在塵世之中。甚至可以這麽說,隻要你還活著,你就沒有辦法脫離紅塵的束縛。不知不覺我來到寺院當中最為古老的一棵樹的旁邊,這棵樹看起來非常的粗壯,樹葉仍舊嫩綠。於是我盤腿坐到了樹底下,閉上雙眼聽著風吹樹葉的聲音。不時在這聲音當中夾雜著人和動物的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和動物的叫聲。


  從前我隻專注於自己,隻關心自己對一件事一個人的反應。隨著時間流逝,我明白自己之外的很多人和事,別人對於一件事一個人的反應都會影響到我。而我如何能夠把這種影響控製在最小的範圍呢?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一串腳步聲距離我越來越近。忽然聽到有一個人說話了,說:“你是個什麽東西,敢做到這棵樹底下,也不怕髒了這棵樹,髒了這一片淨土。”我說:“佛門廣大,就算是畜生他都能發願去教化它,我為什麽不能坐在這裏呢?”一聽這話,對方發出一陣冷笑說:“你太拿自己當盤菜了,你以為自己比畜牲強嗎?”我說:“我沒有自知之明,所以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比畜生強,但我知道有人如果打攪別人的情景,這就不如畜生。”對方轉過身嘴裏罵罵咧咧,當時我被氣得渾身發抖,但是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把我按在那裏,所以我盡管非常的惱火,卻仍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一看這個情形,對方越發得了意,說:“你連個人話都聽不懂,真是畜牲都不如。”我沒有搭理他,那個人嘴裏仍舊不幹不淨。我閉上眼睛努力的讓自己維持內心的平靜,就在這個時候,對方忽然一記耳光甩到了我的臉上。我一下子就被打蒙了,人在發懵的情況下根本不知道反擊。所以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被打得鼻青臉腫,鼻孔裏流出來很多血,臉腫的都裂開了。我以為他打一會兒就會罷手,沒想到那個家夥越打越上癮。當時我在想應該怎麽辦呢?如果不反擊這件事情就不會結束。如果反擊自己能打得贏嗎?而且在寺廟之中動手打人是不是合適呢?當時寺廟當中已經有不少人來來往往,看到了這一幕,卻沒有一個人出麵幹預。所謂人心,所謂善男信女,不過如此。


  不知不覺雲彩不斷的在我的頭頂聚集,忽然一道閃電劈了下來。當時我覺得自己應該凶多吉少,但我並不為此而感到難過。回首自己走過的路,不曾記得什麽時候真的開心過,不曾有過成功的喜悅。如果現在就結束,也不至於留下什麽遺憾。於是閉上眼睛打算接受上天為我安排的結局,沒想到雷把這棵樹劈掉了半截,另外那一半依然屹立在那裏。像是一位受傷的壯士,樹身上的雨滴就像是士兵身體裏淌出的血一樣。那個人被嚇了一大跳,雖然嘴裏繼續罵著,卻轉身走開了。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曾經經曆過的一件事,距離我家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小院,院裏住著一個老婦人。這位老婦人家裏養著一隻大公雞,這隻公雞在平常情況下沒有什麽異常,唯獨見到我的時候,見一次啄一次。當時我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這隻公雞專門就跟我過不去呢?也許這個人之所以找我的麻煩,其中的原因應該與那隻公雞沒有什麽不同。


  我當時仍舊盤腿坐著,我似乎隱約感覺到那隻公雞在向我走近。那個時候我明白一個道理,隻要你不把那隻公雞打死他,就會一直找你的麻煩。我以為雨不會停了,但他卻停了下來。甚至在下午的時候,天邊出現了彩虹。彩虹是如此的絢麗,而且距離我是如此的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聽到過這樣一種傳說,彩虹其實是一座橋。通過這座橋可以登上天庭,很多人可能都有過跟我一樣的好奇心。天上到底是什麽樣子呢?天庭應該宏偉壯麗,天上人穿的衣服應該是非常美麗的。就在我繼續遐想的時候,那個人再一次出現在我的麵前,嘴裏又開始說出一些非常難聽的話,說到動情處,又伸手給了我一記耳光。當時我非常的難過,但我也明白一個道理,當你軟弱可欺的時候,跟你過不去的人就會越來越多。欺軟怕硬是人的本性,所以你需要不斷修煉與別人爭鬥的本事。


  於是我又一次被打,又一次被罵。而且這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才能過足了癮,就在我以為黑暗永遠不會結束的時候。他卻收手走了,如果惹不起,那就應該躲。長安很大,要躲開那個人似乎不難,但如果足夠倒黴的話,這個人很可能是避不開的。於是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如果這個人再來找我的麻煩,而這個時候我非常的虛弱,虛弱到了一碰就會碎的程度。這樣一來他就會惹上人命官司,如果上天足夠照顧我的話,這個人會被判處死刑。可當我這麽想的時候,又覺得這個計劃有很多漏洞,因為自從貞觀以來,每年被殺的人都在迅速的減少。就連很多窮凶極惡的罪犯,對他們皇上都是心懷仁慈,至於那些屈死的人,正義能不能得到伸張,他們就不在意了。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人類文明的底線。如果突破了這個底線就非常的惡心了,兩天後我遇到了白肥兒,看到我是這樣一個鬼樣子,他說了很多安慰的話,我感到了春天般的溫暖。他走之後我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從前這個人是非常仗義的,遇到不平事就會拔刀相助。但這一次他僅僅是在言語上表示同情,盡管如此,我仍然感到非常的滿足,一個人不可以對別人要求太多,否則就沒有人願意跟他做朋友了。不久之後,苗山風知道了這件事。他很有衝動想要出麵替我擺平這件事,但也隻是衝動而已。因為他每天都有更大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人隻要有這種衝動,就足以說明骨肉親情比一般的朋友要更可靠。與其說我對生活總是感到失望,倒不如說我的表現總是與生活格格不入。所以當看起來虛弱的動物被凶猛的動物吃掉之後,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麽不合理。


  我到底該如何為自己伸張正義呢?在很多時候我是非常懶惰的,自然很容易懈怠。隻要不是問題迫在眉睫,我寧願拖著不辦。可接下來的幾天,隻要我出現的地方。那個人就會出現每次遇到都會有一樣的待遇。有時候我會有一種錯覺,是不是我前世做錯了什麽事,今生要遭這樣的報應。後來我想人何必顧慮這麽多呢?又何必著急贖罪呢?既然躲不過去,就拚個魚死網破。於是我把自己藏在一個隱秘角落的橫刀終於拿了出來,心想這一次遇到那廝就跟他拚個魚死網破。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天下午我們在一個巷子裏狹路相逢。當我亮出橫刀,準備跟他一決生死的時候,突然有一群衙役把我圍了起來。為首的那個人凶神惡煞,一臉橫肉,仰著脖子說:“你真是膽子不小啊!敢在老子管的地方如此的囂張。”我也懶得解釋說:“私人恩怨,希望官府不要幹預。”對方說:“在我管的地方絕不允許你行凶。”


  突然他就喝令左右說:“把這個歹徒給我拿下。”我握緊橫刀說:“我與諸位素不相識,並不想與諸位與命相搏,可如果諸位執意要跟我過不去的話,那我就沒辦法了,可能我今天難免要死在諸位的刀下,但是請你們想一想,你不能保證沒有一個人倒在我的這把橫刀之下嗎?我帶著他幾次上戰場,殺過草原上的胡虜,殺過山地裏的獠人,我知道你們的家人都等著你們帶著鳳路回家,而不是把命丟在這裏,得到朝廷的撫恤金。”對方說:“不要以為曾經在戰場上拚鬥過,就覺得自己可以橫行鄉裏,唐土沒有法外之地,如果你不願意束手就擒,你就要把命留在這裏。”一聽這話我哈哈大笑,說:“這些年我一直過得不順心,就算是把命丟在這裏,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麽可惜,可你們一個個看上去麵色紅潤,真的願意把命丟在這裏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枚冷箭射穿了我的胳膊,我感覺汗毛一下子豎立起來,說:“看來今天不殺個你死我活,這出戲是不會散了。”眾人一擁而上,盡管我當時並沒有怯懦的表現,卻因為沒有足夠的準備,而他們卻經常進行訓練。最終我在被圍攻的情況下一連被砍中多刀,終於因為失血過多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旁邊有很多生麵孔,這些人一個個看上去都不是善類,當我睜開眼之後,很快就有人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縣令。於是我就被帶到了大堂,那個時候大堂之外圍了很多人。這些人有的衝我指指點點,有的衝我吐口水。我心中不禁覺得好笑,人有什麽可高尚之處嗎?在他並不了解真實情況的時候就對一個人抱有最大的惡意。轉念一想又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抱有惡意總比抱有善意好。當你抱有善意時,你就會上別人的當,當你抱有惡意時,頂多是委屈別人。相比於委屈自己更多的人,寧願委屈別人。


  縣令端坐在大堂之上,一拍手裏的驚堂木,說:“堂下何人?報上名來。”我說:“別的話我也不想多說,如果你覺得我十惡不赦就可以殺了我,說不定我不但不會恨你,反而會感激你。”縣令說:“我的刀下不斬無名之鬼,把你的名字報上來。”我說:“苗三,字山幽。”縣令說:“苗山幽,苗懷仁跟你是什麽關係?”我說:“如果你覺得我觸犯了王法,你就根據玩法來處置我好了。如果你想栽贓別人,那你要想清楚一個問題,當今陛下乃是聖主,朝中有很多賢臣,你今天或許可以得誌,總有一天會東窗事發,到時候你就會身敗名裂。”凡是圍觀之人都非常忌諱聽到這樣的內容,所以我的話很容易就激怒了他。他衝著堂下大吼,說:“把這個人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當時我舊傷尚未痊愈,所以被拖出去之後,兩棍就把我打的昏了過去。縣丞趕緊過來說:“王縣令,我知道他說的這番話是非常觸犯的忌諱的,可如果這個人真的被這麽打死了,上邊的人萬一要追究可怎麽得了呢?這個人有一位大哥在朝中做官,他如果知道了這件事與你為難,你又如何能擰得過人家的大腿呢?”王縣令說:“我管他是誰,我隻是秉公執法,有什麽可顧慮的呢?”縣丞說:“王縣令秉公執法人盡皆知,但有時候即便是對窮凶極惡的罪犯,也應該保留一份仁慈,正所謂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王縣令說:“你跟這個人是什麽關係?為什麽要這麽替他說話?”縣丞說:“實不相瞞,我與此人素不相識,從未來往,之所以出麵阻止,完全是為了縣令著想。”


  王縣令瞪圓雙眼說:“為了我著想,真是可笑,我覺得此舉大可不必。”縣丞說:“既然如此,我也不方便再說什麽了,唯縣令命是從。”這個時候縣尉站了出來,說:“王縣令,生殺大權在陛下的手裏,我們沒有請旨,怎麽能殺人呢?”縣令說:“我覺得你說的這番話非常的不當,戰場之上,令行禁止,難道殺個人還要向陛下請旨嗎?”縣尉說:“這裏是縣衙,不是戰場,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地方官,不能不受君命。”王縣令捋著胡須說:“你居然敢用皇上來壓我。”縣尉說:“我隻是盡自己的職責,如果王縣令執意要殺,那就殺吧!”聽見縣尉和縣丞把道理說的如此透徹,衙役們不敢行刑了。縣令繼續在那裏叫嚷道:“有冷水把他給我潑醒,然後接著打。想回我的仕途,我就要你的命。”衙役用一大桶水澆在了我的頭上,醒來之後感到陣陣酸疼,說:“要殺就殺,何必這麽囉嗦呢?老子在戰場上都不曾怕死,難道會害怕你們這些東西嗎?”


  王縣令扯著嗓子說:“送他上路。”衙役們卻不敢動手,縣尉和縣丞示意他們離開,他們也知道這是是非之地於是離開了。王縣令說:“平常我都把你們兩個當做是好人,沒想到你們會在關鍵時候架空我。”縣尉說:“有沒有架空你自己心裏有數,你是明白人,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表現的如此不冷靜呢?那個人是說了很不吉利的話,是觸犯了你的忌諱,但那頂多是可能對你不利,等你做完了這件事情他的詛咒就變成了事實。說白了,人家就是拚出自己的命,也要讓你的仕途受阻,而你卻心甘情願的跳進別人的圈套。”一聽這話,王縣令臉上的怒氣漸漸傘去了。縣丞說:“事已至此,說太多的話已經沒什麽意思了,如果你執意要那麽做,那就等我們兩個不在的時候去做,隻要我們兩個還在場,按照朝廷的要求,我們隻能這麽做。”


  平定高昌之後,皇上不納魏征之言,讓鞠文泰的子孫繼續保有高昌國。高昌的百姓對於大唐深惡痛絕,他們對於遠在長安的天可汗沒有多大的興趣,在他們心中最輝煌最美好的就是他們的轉輪聖王鞠文泰。鞠文泰在唐兵的威脅之下憂鬱而死,很多高昌人為他傷心不已。因此為了維持高昌的穩定,朝廷花費了大量的錢糧,還要把內地的罪犯安置在這裏。總而言之,前後算下來,得了高昌之後,不但沒有讓朝廷得到多少實惠,反而讓內地的百姓背上了沉重的負擔。這個時候褚遂良上書朝廷,請求把高昌還給鞠文泰的子孫。這樣鞠文泰的子孫就會對朝廷感恩戴德,而內地的百姓將卸下沉重的負擔。現如今,朝廷要直接麵對來自西邊的威脅,請陛下早做決斷。


  看了這份奏疏之後,皇上有朱筆在上麵寫了兩個字不準。不久之後魏征再次上疏,指出對於朝廷來說內地才是根本,若想天下安定,就必須減輕內地百姓的負擔。隻有內地的基礎足夠牢固,朝廷才可以向外拓展。皇上仍舊披了兩個字不準。這個時候西邊有一位可汗得到了皇上的冊封,卻在一場征戰之中,被另一位可汗殺了。而那個可汗對唐朝充滿了敵意,他的手底下的人說:“漢朝的時候,早期匈奴對漢朝采取強硬之立場,匈奴可以稱霸草原橫行四方。自從與漢朝交好之後,聽信了他們的花言巧語,現在都不知道匈奴去了哪裏。北朝的時候,孝文帝極力漢化,鮮卑現在已經沒有了。如果我們繼續走他們的老路,與唐朝人交好,我們就會有跟他們一樣的命運。如果我們奮發圖強,與唐朝鬥爭到底,我們就會恢複冒頓單於時的榮耀。”主人聽了他的這番話,一個個嗷嗷直叫就像是被點燃的詐藥一般。


  麵對這樣的情形,皇上感到非常的沮喪,說:“朕不聽魏征、褚遂良之言,以至於有今天這樣的窘境。”房喬說:“陛下,夷狄之人歸於王化本來就是很難的。”皇上說:“是朕把這件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可局勢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你覺得應該如何應對呢?是不是應該像魏夫子和褚遂良說的那樣讓鞠文泰的子孫繼續保有高昌呢?”房喬說:“如果朝廷在第一時間這麽做,他們會心懷感激。現如今局勢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再這麽做,他們不但不會感激我們,反而會瞧不起我們。所以當務之急是選擇一位能幹的官員派去做西域都護兼西州刺史。”皇上說:“房先生這麽說,想必是已經有了屬意的人選。”房喬說:“為了找到這樣一個人,臣真是費盡心血,有一位官員叫郭孝恪,此人之雄足以壓製惡人,此人之仁慈足以感動常人,相信他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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