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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 魏夫子病受宅新堂 褚遂良上疏助皇嗣

  皇上說:“皇後在臨終之際,曾經對朕說過,這能夠擁有天下,離不開你的經營,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讓朕不要拋棄你。”房喬說:“皇後對臣的恩德,臣萬死不足以報答。隻是曾如今年老體衰,沒有辦法繼續為陛下效力了,如果陛下能夠體恤臣的難處,允許臣告老還鄉,臣將感激不盡!”皇上說:“如果你因病不能視事,就可以把事情交給右仆射處置,如果你要養病,居住在長安更好,朕可以讓禦醫為你診治。”房喬說:“陛下,臣腆居端揆之位,已有十數年,所以說有一些微博的功勞,也因為才智所限,耽誤了朝廷大事,請陛下另擇賢良,把被臣耽誤的事情做起來。”皇上說:“既然你這麽說,那就請你為我舉薦一個合適的人吧!”房喬說:“長孫無忌才智過人,又深得陛下信任,如果陛下能夠把端揆之位交給他,朝中大勢一定會被處置的非常妥當。”皇上說:“你說這番話到底是為公還是為私呢?”


  長孫無忌低下頭說:“臣說的都是肺腑之言。”皇上說:“當年漢高帝征戰在外,不時派使者回到長安,問候蕭相國。問的內容非常的細致,以至於蕭相國非常的感動,這個時候有一個叫蒯通的人來到了他的身邊,告訴他,陛下之所以不斷的派使者來問候,表麵上是關心他的飲食起居所思所想,實際上是擔心他在朝中謀反。一聽這話蕭相國非常的緊張,於是請教應對之策。蒯通告訴他,要想過這一關,就得想明白高帝起疑的原因。那是因為蕭相國的名聲越來越大,無論在朝還是在野,他都可以一無百應,所以破解高帝一星之法就得自降聲望。於是蕭相國專門做了一些違法之事,使得高帝還朝之後,立刻又收到了大量的狀子。於是把蕭相國請來詢問,沒想到這個時候蕭相國竟然建議把上林苑空出來給百姓耕種,這可就犯了大忌,皇上並不是心疼上林苑的那塊地方,而是覺得蕭相國此舉是在收買人心……”


  皇上在那裏自顧自的講著往事,房喬在那裏完為其中的道理。皇上說:“因為這件事情高帝把蕭相國關進了監獄,本以為這一次他凶多吉少了,沒想到還是有人適時的對高帝進行了勸諫,最後幡然悔悟。於是蕭相國被請到禦前,當時他披頭散發,身上穿著囚衣,光著腳,手腕和腳腕之上都帶著很重的鐐銬。見到皇帝之後立刻跪倒,磕頭如雞啄碎米,嘴裏把自己說的什麽都不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高帝當著眾人的麵批評了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做法,並且說蕭何是賢相,自己是昏君是桀紂。高帝能做到的事情,朕也能做到。”就在這個時候,房喬忽然流下了眼淚,哽咽著說:“臣不敢自比漢之蕭何?杜公的才幹絕對不輸給曹參。隻可惜他英年早逝,臣沒有辦法把相位交給他了。”提到杜如晦皇上非常的難過,說:“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又何必提起呢?”說著眼淚從眼眶當中溢了出來。


  皇上的這番話顯示了自己的誠意,在這種情況下,房喬也就不便推辭了。回到家中之後,盧氏立刻湊了上來,說:“你把相位辭了嗎?”房喬有些無奈的說:“陛下不準。”盧氏說:“說實在的,皇上這個人我不是很喜歡,雖說與皇後非常的恩愛,卻沒有耽誤他納了一大堆妃嬪。但我覺得在對待你的這件事情上,他應該還是很有誠意的,你不應該再懷疑他了。”房喬說:“陛下在需要天下的時候,我是可以出力的,當陛下轉而需要親情的時候,我就出不了力了,甚至很可能為了得到親情,不得不拿我開刀。”盧氏說:“如果皇上覺得魏征勸建成殺了他,這沒有不對的話,你勸他殺了建成和元吉又有什麽錯呢?如果皇上要找你的麻煩的話,那就應該把你和魏征一起送到法場。”


  一聽這話房喬似乎想到了什麽,捋著胡須說:“我覺得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有件事情不能不考慮,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這是永遠不變的道理。現如今我久居端揆之位,女兒嫁給了親王,兒子娶了公主。”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盧氏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說:“不明事理的人都把與皇室結親,當成是件不得了的好事,其實絕不是那麽回事。比方說房遺愛尚公主,可自從公主進門之後,他就一直養著男寵,你是堂堂的相國,可他把你當做是奴婢一樣呼來喝去。對待舅姑都是如此,何況是對你的兒子呢?”房喬說:“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隻要我們表現出不滿,房家就要大禍臨頭了。”盧氏說:“在定親的時候你就不能想一想嗎?如果聽說是高陽公主,你就不應該接受這道旨意。”然後看著房喬,房喬低下頭說:“這件事容得我去選嗎?從來都是公主挑我們。”


  盧氏說:“老娘一輩子都不受人的氣,沒想到老了老了卻要看人家的臉色,你說我怎麽就跟了你這麽個沒用的東西呢?”房喬也感到非常的難受,發生在房家的是長孫無忌,自然是非常清楚的,這個時候他正坐在亭子裏與一位門客下棋。門客說:“房家的事你聽說了嗎?那位盧夫人可是有名的母老虎,當年寧可喝毒藥也不願意房先生納妾,現如今這個母老虎在公主麵前也折了威風,據說整天都在抹眼淚,無論房先生在不在家,都要被罵個狗血噴頭,我聽裏邊的人給我學過幾句,真是什麽話都能說出口,實在是不堪入耳。房先生也是當世之人傑,他怎麽就娶了這樣一個母老虎呢?”長孫無忌笑著說:“這個盧氏出身名門,喜歡攀高枝的人容易折了脖子。”門客說:“說的太對了,我也是這個想法,不過這裏的情形就大不相同了,長樂公主非常的孝順,如此的金枝玉葉能做到這一步,實在難得。”


  長孫無忌說:“好了,我們不要在這裏取笑房先生了。”門客收起了笑臉說:“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一種預感,房先生一生所攢下的榮耀,很可能就要折在房遺愛的手裏。”長孫無忌說:“這個道理房先生是明白的,他攢下的好處實在是太大太重了,以至於他的兒孫根本承受不起。”門客說:“這個我怎麽聽不明白呢?”長孫無忌說:“使人都盼著大富大貴,其實每個人的器量不同,他所能承載的東西也不同。比方說有的人在擁有整個天下的時候,仍然能夠恪守規矩、謙虛謹慎。而有的人不過是得了一筆橫財,就把各種美德丟在一邊,恨不得馬上把這筆橫財用來填滿欲壑。”門客說:“那個是無論如何都填不滿的。”長孫無忌說:“很多人因為這個陷入了困境,也有一些人為此丟掉了性命。”


  就在這個時候,侍女捧了一壺熱茶過來,長孫無忌把棋子放下,說:“先不下了,喝點茶吧!”門客從侍女的手裏接過茶盞,侍女把茶湯倒進茶盞,門客趕緊抿了一口說:“真是清爽可口,感覺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每一個穴道都打開了,就好像馬上要飛起來了一樣。又抿了一口說,我感覺自己變成了透明的,好像是水做的一樣隨時都可以流走。”長孫無忌說:“這可是上好的貢茶,前些日子陛下賜給我的,我舍不得一個人喝,拿出來與你分享。”一聽這話門客趕緊站起來拱手說:“多謝明公。”長孫無忌示意讓他坐下說:“人生在世能夠在一起推心置腹的人並不多,在所有的門客當中,你與我最能談得來,我還記得《莊子》裏麵有這樣的內容,惠施的主張大多與莊子相左,在他死後,莊子卻不再與人交談了,可見這世上能夠在一起交談的人實在不多。”


  門客說:“陛下與明公之間的關係非常要好。是不是說明陛下與明公之間是非常好的朋友呢?”長孫無忌說:“在他還不是天子的時候,我們或許是朋友,他做了天子之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君臣之分,如同溝壑,沒有人能夠跨過去。”長孫無忌能夠如此的坦誠,讓門客非常的感動,說:“明公待我如此恩重,如果有機會報答明公的後恩,我一定不會推辭。”長孫無忌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說:“你聽說過這樣一種現象嗎?兩個惡少各自帶著,一幫人出現在街頭,先不動手,而是對罵,一旦罵起來常常就打不起來了,而真正要打是不需要罵的。”長孫無忌的這番話用意非常清楚,動嘴的人往往不動手,動手的人常常不動嘴。這位門客也許不是有意要欺騙長孫無忌,但他見多識廣,比這個人更了解他自己。可能很多人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實際上在很多情況下,在你了解自己之前,早就有人看透了你。


  清晨天還沒有亮,幾位穿著紫色袍服的人進了大內。先在政事堂議論,然後來到禦前。打量著這些人,皇上說:“魏夫子又生病了?”房喬說:“特進魏征最近一直都在養病。”皇上說:“你們有去瞧過他嗎?”房喬說:“前天去過,病的倒是不重,但也十分難受。”皇上說:“過些日子朕也去看看他。”議論完了大事之後,廷臣們退了出去,皇帝把內官找來說:“你去一趟東宮,讓皇嗣準備一下,後晌跟著朕一起去魏征的府上探望。”內官說:“陛下不是說過幾日再去嗎?”皇上說:“這種是等不得早去早放心。”內官不敢怠慢,趕緊去了東宮,當時皇嗣正在餘為年幼的太監折騰,忽然聽說親拆倒了,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從裏麵出來,雖然穿戴整齊,看上去卻是一臉憔悴。內官說:“殿下,皇上有口諭。”皇嗣立刻拜倒在地,內官說:“你去一趟東宮,告訴皇嗣,讓他準備準備,今天後晌要去魏征的府上探視。”說完之後立刻上去把皇嗣扶了起來,說:“殿下,晌午的時候好好休息一下吧!要是讓陛下看到你這樣的臉色,恐怕會連累侍奉你的人。”皇嗣點頭說:“知道了,我心中有數。”果然回去之後找個地方倒頭就睡,快到後上的時候被人叫醒,底下人拿了一件紫色的圓領袍照在了他的身上,頭上戴著襆頭紗帽,腰中一條碧玉帶一對金魚,腳上一雙金絲縷。這個時候一位男寵湊過來說:“殿下,去魏夫子的府上,一定要帶一些貼心的禮物才可以,最好是連皇上都想不到的那種。”皇嗣說:“陛下這個人心思十分的縝密,有什麽事情是他想不到偏偏我就能想得到的呢?”


  那位男寵說:“這個事非常的簡單,魏夫子這個人視力非常的不好,如果能夠有什麽對眼睛好的東西,豈不是非常的貼心?”皇嗣說:“這個恐怕陛下早就想到了吧!”男寵笑著說:“第一陛下未必能想得到,第二就算陛下想到了,也會把這個機會讓給你,這樣你就能夠得到魏夫子的支持,此人深受陛下信任,對於鞏固殿下的位置大有益處。”皇嗣說:“魏夫子得到陛下的信任這事不假,但有一個問題我們不能不考慮不到。此人乃是過去支持建成的人,建成是長子,我也是長子,這會不會引起陛下的警惕呢?”一聽這話,那位男寵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眼睛裏射出兩道深邃之光,說:“自從玄武門之役發生以來,陛下就一直非常的自責,前些日子恢複了建成儲君的名號,陛下的地位越是穩固,他就越是渴望親情,如果這個時候你能夠讓為陛下營造一種父慈子孝的局麵,陛下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男寵的話讓皇嗣有醍醐灌頂之感,但不久就攤開雙手說:“說的好聽,可是東西在哪裏呢?”男寵從自己的袖子裏取出一副膏藥, 說:“我現在手裏隻有一幅,在我的臥室還藏著十二幅,我已經打聽過了,根據魏夫子的症狀,隻需貼六幅應該就會痊愈。”皇嗣一臉不信,說:“有這樣的奇效,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有這樣的藥貼呢?”男寵說:“殿下不知道很正常,因為這出自我們家的秘方,我之所以帶著他,就是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見到一個關鍵的人物,在關鍵的時候獻給他。現如今機會到了,我如果不這麽做,就對不起家裏人對我的這份饋贈。”皇嗣說:“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如何製作這樣的藥貼?”男寵點點頭說:“沒錯,隻有十二貼。”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後晌,魏征早已經得知了消息,讓家裏的人在大門前等候。一直等到快日落的時候,鸞駕才到了門口。皇上從禦輦上下來,皇嗣立刻過去攙扶。直接來到了魏征的臥室,進門之後發現魏征早已經穿好了朝服跪的那裏,皇上趕緊上去把他扶起來讓他坐好,果然看見魏征非常的虛弱。皇上說:“魏夫子,你覺得還好嗎?”話已經出口,他才覺得自己問的不是很妥當,魏征說:“年紀大了,身上時常有一些疾病,實在不敢勞動陛下和皇嗣來探視。”皇上說:“魏夫子,貞觀朝有今天這樣的局麵夫子你居功至偉。朕帶著皇嗣來看望你,實在是情理中的事。”這個時候皇上注意到魏征的家中幾乎看不到新買的家具,而且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整個院落看上去非常的狹小,甚至連個堂屋都沒有。就在這個時候皇嗣把男寵給他的藥貼拿了出來,說:“魏夫子,這是我帶來的六副藥貼,每一貼可以貼一天,六天貼完,到時候症狀一定大為緩解。”


  魏征接了過去然後放在了身邊,這個時候皇上的眼睛裏射出兩道驚異的光芒。進而在這光芒當中流出來許多慈愛,魏征的眼睛裏也閃著淚光說:“皇嗣能夠如此的體恤臣下實在是吉兆。”皇上說:“這都離不開諸位大臣的勸諫。”兩個人又寒暄了一番,之後皇上與皇嗣就離開了。當天夜裏就有人把宮裏原本用來修建小殿的材料運到了魏征的家裏,原來是皇上要為他修建堂屋。五天後建成了,皇上派人送來了屏風等其他物件。於是魏征寫了一份謝表,皇上在批複當中這樣表示:魏夫子為了安撫百姓讓天下太平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朕不過是做天下人都想做的事,天下人都希望朕來做的事,何來感謝之說呢?這件事很快就傳揚開了,花前月下,長孫無忌與門客夜飲,長孫無忌說:“皇上此舉無非是要激勵大臣為國效力,這個小小的舉動就讓每個為國敬重的大臣感到溫暖,真真是好手段。”


  門客說:“這些年我已經相信陛下是一個用心非常純粹的人,要不然他不會做到今天這個地步。同時我又覺得陛下是一個有缺點的人,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他沒有辦法處理好與兄弟和子女之間的關係。不過在這兩個問題上,錯的不是皇上而是天命。”長孫無忌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在這期間,魏王想盡辦法誓要博得陛下的喜愛,皇帝本來就喜歡他,所以他要達到這個目的並不難。與此同時,因為皇上曾經下令不限製皇嗣的花銷。使得皇嗣失德的問題越來越嚴重,這一下褚遂良就坐不住了,立刻跑去找孫無忌的府上,說:“皇嗣越來越失寵,我擔心發生不可預測之事,魏王一旦被立為儲君,對我們可是大不利,因為這個人實在是太難控製了,我們需要的是一個乖巧聽話,容易控製的皇帝。”


  長孫無忌笑著說:“你又何必著急呢,想要破這個局非常的容易。無非就是跟皇上強調親情的重要,皇上年紀越大,他就越看重這個,魏王處處模仿奪位之前的秦王,他這麽做完全是刻舟求劍,不知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如果這個時候他不去過分的表露自己的野心,而是想陛下證明自己是一個孝子,或許皇上就願意把他立為儲君。他走上了這條歪路,我們就幫不了他了,但是皇嗣這個人我看他遲早要出問題,為了保險起見,我希望你們能夠與皇九子晉王李治進行接觸,這個人非常的乖巧聽話,對陛下非常的孝順,要是他做了皇帝,我們這些人生平的報複就可以盡情施展。”褚遂良說:“你說的太對了,其實我也早就有這種顧慮,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幹脆直接去輔佐皇九子呢?”


  長孫無忌說:“你難道忘記我剛才說的話了嗎?陛下如今越來越看重親情,皇九子如果想要成為九五之尊,那就要盡情的表現孝道。而我們在這個時候應該全力的支持皇嗣,這樣就可以讓魏王的注意力集中到皇嗣身上,而不去攻擊皇九子,如果有一天皇嗣果然被廢,魏王一定會全力以赴的為自己爭取,在這種情形之下,他一定會集中出錯,方寸大亂,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極力的支持晉王李治,並且告訴皇上隻要李泰登基,一向孝順的黃九子就沒有辦法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而那個看起來不是那麽讓陛下感到如願的皇嗣也會命喪酒泉。”褚遂良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說:“明公有這樣的深謀遠慮,實在是讓我感到敬佩,自從陛下登基之後,山東豪傑的影響不斷壯大,對我們形成了巨大的威脅。一旦有一天陛下駕鶴西去,我們就可以借晉王之力恢複過去關隴士族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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