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三國合謀共伐焉耆 一陽初升敬答太清
這樣的野炊之後又舉行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是乘興而去,盡興而回。但沒過多久這個舉動就引起了一些爭議,有人指出讓還沒有成年的童子飲酒是非常不合適的,這個時候霍王已經回到了徐州,也有人把這個問題反映到了他那裏。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找我,而是把劉處士叫了過去,霍王說:“如果隻是你們二位飲酒,我不會幹涉的。可你們帶著一群童子飲酒,恐怕不妥吧!”劉處士拱手說:“殿下能私下裏找我談這個問題,我感到非常的高興,這樣我就有機會當麵向殿下解釋清楚,而不至於被眾人誤會。”霍王說:“這事你還能解釋的清楚嗎?難道說你不許同子們飲酒,是那個姓苗的執意這麽做?”劉處士說:“大丈夫做事,敢做敢當。”霍王說:“既然如此還解釋什麽呢?”劉處士說:“如果我們隻是出去野炊而沒有飲酒,殿下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嗎?”霍王說:“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我覺得沒有問題。”
劉處士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說:“殿下,這就是問題所在。”霍王說:“你說清楚問題在什麽地方呢?”劉處士說:“如今是臘月,野外非常的寒冷,如果出去野炊一定會被凍壞的。”霍王如夢方醒點點頭說:“沒錯,你們根本就不應該出去野炊。”劉處士說:“殿下一定知道,童子是很鬧騰的,很多人對於這一點很不耐煩,苗夫子卻不是這麽認為的,古往今來的聖賢也不是這麽想的,童子鬧騰才是正常的,才是吉祥的。若是童子變得非常的安靜,多數情況下不是因為這個人學識過人,實際上一個童子怎麽可能學識過人呢?而是他生病了。教導同子務必要順應他的天性,使他在不知不覺當中悟到了宇宙之大道,童子也隻有在運動的狀態下才可以保持強健的體魄。”霍王說:“在嚴寒之下出去浪,難道不會生病嗎?”劉處士說:“這就是苗夫子為什麽特許童子們飲用溫酒的緣故?不是為了教導他們酗酒,而是幫助他們禦寒。”一聽這話,霍王的表情從僵硬變得舒緩,漸漸的臉上好像開出了萬朵桃花。
劉處士說:“就被造出來之後,大禹擔心它日後會導致亡人之國,所以下令禁止釀酒。從古至今,朝廷不止一次頒布禁酒令,可釀酒一直延續到了今天,殿下知道這是為什麽嗎?”霍王說:“小王愚鈍,還請劉先生賜教。”劉處士說:“如果說亡人之國,其實這世上任何一種東西都可以亡人之國。”一聽這話,霍王不以為然,說:“聖人之道就不會亡人之國。”劉處士笑著說:“這世上有善人也有惡人,聖人之道被善人使用可以讓天下太平,如果被個人使用可以讓天下大亂。”霍王說:“想要掌握上人之道,必須從修身做起,過了修身這一關就是善人,因此以聖人之道害人應該是不存在的。”劉處士說:“聖人好比工匠,聖人之道好比經匠人之手製作出來的精美的器皿,使用這些器皿的人未必會製作器皿。”
霍王一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劉處士進一步說:“一個小壞蛋如果不學聖人之道,是成不了大壞蛋的。聖人之道沒有因此被廢棄,這也是酒為什麽長期以來沒有被廢棄的原因。”霍王說:“許多流行的疾病從古延續到今天,難道這也是劉先生眼中的好東西嗎?”劉處士說:“疾病也好,別的什麽災異也罷,如果以人的眼睛去看,這些東西當然都是負麵的,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人們如此討厭它們,為什麽他們就能一直如影隨形呢?這是因為這些不好的玩意兒有一種叫道的東西,在背後支撐的是它們。”霍王說:“這又是怎麽個說法呢?”劉處士說:“人如果能奉道而行,自然風調雨順,天下太平。要是人逆天而動,致使乾坤易位、陰陽顛倒,必定會災異流行,人雖厭惡而不能止。”
霍王說:“你的這張嘴可真是太硬了,不管什麽事你都能夠攪三分。”劉處士說:“殿下難道隻看孩子們飲酒這一項嗎?殿下難道不應該看看他們在飲了酒之後有產生什麽負麵的東西嗎?如果他們彼此之間關係更加的親密,如果他們對聖賢隻學說有了更多的感悟,就算是飲了一點溫酒又有什麽關係呢?那不飲酒在房間裏被憋壞了,或者是在外麵被凍壞了才好嗎?”霍王點點頭說:“我有點明白你的想法了,這樣吧!回頭你帶著苗夫子來見我。”劉處士說:“殿下,希望不要用這件事情責怪他,這個人經曆很豐富,我覺得他能夠給童子們一些非常有益的教導。”霍王說:“放心吧!我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三天之後,一個晌午,劉處士帶著我來到了霍王的書房。見禮之後霍王說:“苗夫子,你做得很好,至於外邊那些紛紛擾擾,我會替你去平息,你隻需要安心的去教書就行了。”我說:“多謝殿下厚愛!我知道這件事情讓劉處士和殿下都非常的為難。”說著就從袖子裏摸出一份辭呈,說:“殿下可能礙於劉處士的顏麵,不願意直接把我趕走,我卻不能不吃食物,賴著不走。”
劉處士說:“你誤會殿下的意思了,這次請你來其實就是要肯定你的做法。”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殿下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霍王說:“孔子說‘德不孤,必有鄰’在這件事情上你有獨到的見解,能夠打破常規,既能夠保證童子們不會在房間裏麵被憋壞,又能夠幫助他們禦寒,同時對聖人的學說有了更好的理解。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若是讓你就這麽走了,那豈不是與大賢之人失之交臂。”聞聽此言,我馬上以大禮相見,說:“殿下方才所言,我承受不起,我也絕不敢以大賢自居。”霍王說:“你若是再推辭,便是瞧不起我。”
就這樣,我隻好將辭呈收了起來,然後三個人相約出去野炊。一樣是燒烤和溫酒,穿著厚厚的衣服坐在一塊平地上,上麵鋪了草席和獸皮。霍王的身上穿著貂裘,我和劉處士的身上穿著棉衣,我說:“能夠喝到王府的佳釀,實在是三生有幸。”劉處士說:“殿下熟讀聖人之書了,解聖人之道,此時此刻必有高論。”霍王說:“聖人學說的精髓在行不在言,孔子在世的時候,也未必有令人信服的高論,要不然他也不至於到處碰壁,得不到重用。”我說:“陽春之曲,和者必寡。就算是孔聖人說出高論,也未必人人都能聽得懂。假如殿下來到鬧市街頭,把自己從書裏學到的道理敘說一番,試問能有幾人回頭,又有幾個人能知道其中的意思呢?”霍王說:“講學之人,務必深入淺出,上來都是高深之語,怕是天下之人過聖人之門,而不願入也!”
三個人在野外吃燒烤喝溫酒,興致高昂的時候還要吟詩作對,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這一天一覺醒來,看見外麵下了厚厚的一層雪,學生們不過白雪阻隔,仍舊來前來聽課。行禮之後大家入座,我說:“你們為什麽不願意待在家裏睡覺而願意來聽課呢?”有一位童子說:“因為先生讓來,學生不敢不來。”我點點頭說:“這可是大實話,還有沒有不一樣的?”有一個童子舉手說:“我是不喜歡悶在家裏,來這裏是為了跟大家一起打雪仗。”我說:“你放心,隻要今天教給你們的東西都學會了,一定安排你們打雪仗。”又有一個童子說:“我是為了吃燒烤,隻是白酒太難喝了,就算是溫熱了一樣難喝。”我笑著說:“你不會永遠不飲酒了吧?”對方說:“難說,至少不會特別喜歡它。”我說:“溫熱的酒,天冷的時候喝一點是為了禦寒,實際上怎麽每次出去都沒有人凍出毛病?一方麵感謝你們的父母給你們穿的衣服足夠厚實,另一方麵也要感謝溫熱的白酒。”
等大家背過了課文之後,我果然安排大家去打雪仗。一時間院子裏非常的吵鬧,沒過一會兒有一位傭人跑過來說:“不要吵了,你們已經打擾殿下讀書了。”我說:“不知道殿下讀的是什麽書?”對方不知道立刻跑去問了沒過一會兒出來說:“給苗夫子回,讀的是《春秋》。”我說:“幫我傳話給殿下,自古以來讀聖賢書的人成千上萬,能夠把《六經》背下來的人也不在少數,可他們為什麽最終大多數人沒有變成聖人呢?原因就在於他們隻知道悶頭背書,並不知道書中的道理必須要在一件又一件的事上才能體悟出來。”沒過多一會兒霍王走了出來,說:“即使你說的對,難道我就不用讀書了嗎?”我說:“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人隻有不止是讀書,才有可能超越書本,做出一些了不起的事。”
從那之後,霍王讀書的時間大大減少,在跟我聊過幾次之後他說:“往後我會花時間看農夫如何耕地,看商賈如何貿易,看工匠如何製作器皿,看婦人如何做女紅,看刨除如何製作美食。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親自操作,你覺得這樣的方法可行嗎?”我說:“這麽做沒有什麽害處,但也不能指望憑這一點能夠證得大道。”霍王說:“按照你的意思,要怎麽做才能夠正德大道呢?”我說:“如果我知道的話,我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當朝陽從東邊升起,陽光灑落在雪上,眼前所有的景色都比白雪裝飾一新,他們看起來是如此的美好,如此地充滿了詩情畫意。我與劉處士行走在林間,我說:“我非常喜歡蔡邕的詩,那種古樸的感覺非常迷人。”
劉處士說:“你喜歡南朝的詩嗎?南朝的詩和文章非常的精致,隻是他們專攻香閨之事,帝王將相,莫不如此。”我說:“評價詩的好壞,很多人喜歡拿境界說事,凡是境界高遠的詩也是好詩,凡是那些談不上境界的詩都上不了台麵。在我看來措施第一道門檻就是感情要真實,沒有真情實感,隻憑臆造,就算是他看起來多麽宏偉壯觀,多麽發人深省,這些都無濟於事。不管多好的東西,隻要是假的,總是要打很多的折扣。”一聽這話劉處士附和著說:“一說這個我也想起了一些事情,我非常不喜歡有人在做事的時候故作上人語,平時你去看這些人,一個個偷雞摸狗,一旦到了做事的時候,就擺出一副莊重的樣子,說出來的都是聖人之言,每個人看上去好像都是正人君子。”我說:“這就是人了不起的地方,不管自己私底下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事,隻要是在公開的場合就能擺出一副聖人的架勢。”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想起了很多人,但有不約而同地選擇回避這些人的名字。
不知不覺已經晌午了,溫暖的太陽懸在頭頂,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地麵似乎也有所鬆動。劉處士說:“我覺得我們真的很幸運,趕上了大唐的治世,以後這樣的好日子不知道能持續多久?”我說:“很多人都相信,日子隻可能一路變好不會變壞了,我覺得這種想法太過於想當然。根據我的感覺,陛下現在至少有三個難題擺在麵前,這三個難題都是無解的。第一是後宮無主,第二重臣病老,第三後繼無人。”劉處士說:“前麵兩條都對,後麵一條有問題,以下有那麽多的兒子,怎麽會後繼無人呢?”我說:“我指的後繼無人是指沒有合適的繼承人。”劉處士說:“怎麽會沒有呢?魏王,李泰,吳王李恪都不錯。”我笑著說:“你沒有提到皇嗣殿下,這就是問題所在。”
劉處士說:“這的確是個問題,但是並不嚴重,從古至今又不是沒有更換過皇嗣。”我說:“凡是涉及到皇嗣的就沒有小事,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任何事情隻要牽涉到皇嗣,那些朝臣們都會像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個張牙舞爪,就好像有人要他們的命一樣。”劉處士說:“這也是我為什麽不喜歡待在朝中的緣故,否則憑我這畢生所學,一定可以換個一官半職。”我說:“為什麽你願意跟霍王在一起呢?”劉處士說:“霍王這個人雖然皇室出身,但這個人非常的義氣,也非常的仁慈。平時喜歡讀書,待人真誠。在與他相處的這些日子我幾乎沒有發現他有什麽大的缺點,這是非常不容易的。”我說:“身為親王,有時候無才反而比有才更好,有才受到猜忌,無才安度餘年。”
本以為日子就要這樣繼續下去了,忽然劉處士的小舅子來投奔他,恰好他也是一位私塾的先生。於是劉處士有意用他的小舅子將我替換掉,但也隻是有意而已,並沒有真的那麽做。我看他那麽為難,就萌生了去意。恰逢這個時候,白肥兒來到了徐州,我們來到了一處酒樓,一邊飲酒一邊說著上次揮別之後,各自的經曆。白肥兒說:“我覺得你是一個特別了不起的人才,我需要你幫我的忙。”我說:“你這是又遇到什麽難辦的差事了嗎?”白肥兒笑著說:“何止是難辦,簡直一籌莫展。”我說:“從你的麵相來看,我覺得差事可能在西邊,是不是要去一趟焉蓍?”白肥兒目瞪口呆,說:“你簡直是神人,看來以前我小看了你這廝,這你更得跟我走一趟了。”白肥兒盛情相邀,霍王府如同雞肋,於是我下定決心跟著他去一趟西域。頂著臘月的寒風,我們兩個騎著馬從徐州出發,一路西去,一路上各種辛苦就不必說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看到遠處沙丘的日落,在這荒涼的沙漠日落竟然是美的。
白肥兒說:“真不知道那些胡人天天看著這樣的日落是什麽樣的心情?”我說:“他們的心情可以用兩個字概括就是寂寞。”白肥兒挑起大拇指說:“說的太對了。”就在這個時候一朵雲彩遮住了太陽,沒過一會兒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我說:“如果我猜的沒錯,焉蓍一定發生了大的事變。”我們快馬加鞭往前衝,果然看到遠處燒起了熊熊大火,拿出地圖一瞧,白肥兒說:“看著這些事情真的是讓人感慨萬千,當年這一隻胡虜曾經橫行草原,中原的百姓深受其苦。現如今讓人家打成這個德性,這對於大唐實在是一個警示,希望每一位大唐人都看到這一幕,回去之後努力振興大唐,永遠不要受外麵人的欺負。”我說:“你說的這番話體現了一個大唐人拳拳赤子之心。”
當時天已經黑了,我們打出了火把,通過火光我指著地圖說:“看著情形,很可能是處月、處密、高昌三國合謀襲擊了焉蓍。”白肥兒說:“這三家都是小國。”搭起帳篷,休息了一個晚上之後,第二天看了被焚燒之後的廢墟,問了當地人之後才知道原來真的是這三家襲擊了焉蓍,三家的軍隊勢如破竹、連下五城,大肆劫掠財物,之後又放火燒掉了房屋。白肥兒歎口氣說:“人說男兒當自強!其實國家更應該自強。”一路之上白肥兒詳細的記錄著自己的感受,我說:“你為什麽要做這麽詳細的記錄呢?是怕以後忘了嗎?”白肥兒說:“這是皇命,陛下希望知道這邊的情況,我當然要盡可能詳細的告訴他。”我說:“皇上的時間非常的有限,所以不管有多詳細,你一定要突出重點,讓陛下能夠在有限的時間內知道這一份記錄的精髓所在。”
話說冬至要到了,對於大唐來說,這是一個大日子。朝廷要舉行非常隆重的郊天大禮,百姓也要在這一天製作專門的食物加以慶賀。這一天是初陽誕生的日子,我與白肥兒因為身在異域,隻能喝著馬奶酒嚼著牛肉幹過這種重大的節日,清晨,天子穿戴整齊,乘坐禦攆,趕往圜丘。一路上都有百姓夾道相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皇上從禦輦上下來步行到圜丘之下。之後在禮儀觀的引導之下,皇上登上了圜丘,獻上了犧牲,宣讀了祭文,點燃了祭火,分發了祭肉,然後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來到另一個地方換上了朝服,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賀。皇上說:“時光荏苒,不知不覺貞觀十二年快要過完了,希望與諸位都能夠不忘貞觀初年的發心,我們君臣一道造福百姓,一道讓大唐的江山永固。”到晌午十分,我與白肥兒坐在一棵枯樹下麵,畫麵實在有點讓人絕望,我說:“今天陛下一定去圜丘祭祀了,但願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白肥兒說:“放心吧!一定會的。”話音未落,一團黑雲彩從天降落,定神之後才發現那是一個人。此人身高一丈長,寬三寸。手指頭伸出來棒槌長,腳像是兩扇大門一樣,看上去十分壯觀。一嗓子吼出來,震的太陽在天上不停的搖晃,隻見她用刀指著我們兩個說:“你們兩個唐人毀了我們的生活,今天我就讓你們以命償還。”白肥兒二話不說,拔出橫刀與她拚殺在一起。這兩個人果然都不是吃素的,下手都非常的迅速凶狠,全部都是致命的招數。打了三百回合,白肥兒說:“這位壯士,你有點本事,如果你能棄暗投明的話,我可以向朝廷保舉你,這樣你可以獲得一份生計。”沒想到對方一口唾沫啐到地上,說:“大唐毀了我的生活,居然還想讓我賣命,做夢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你們兩個唐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