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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李元軌賢能無所長 劉處士置酒會騷客

  岑文本的話音未落,馬周就到了。皇上拿這個問題向馬周谘詢,馬周沉吟片刻說:“陛下可曾聽過這樣的話?你喜歡一個人,如果這個人不了解你,這也是沒有用的。過去有一個人非常喜歡馬,給馬提供最好的草料,用巨大的海螺接馬尿,有一次馬的臀部趴著一隻蚊子吸馬的血,養馬的人跑過去拍蚊子,結果被馬一腳踢死了。陛下可能覺得自己跟那位養馬的人一樣冤枉,可陛下知道馬當時是怎麽想的嗎?”皇上說:“朕不知道馬是怎麽想的,你知道嗎?”馬周說:“對馬很了解的人都知道,當有人站在馬的身後,馬就會非常的緊張,以為要襲擊它。養馬的人被踢死或許是因為馬習慣的做出了應急的反應。”皇上說:“當養馬的人被踢死之後,不知道那匹馬會不會難過呢?”馬周說:“陛下,馬會不會難過,臣不知道,臣隻知道如果想要養馬,就必須知道馬的習性,並且時刻謹記在心,以免發生不測。”


  岑文本說:“今年多地的獠人反叛,可能是因為徭役和賦稅給他們的造成負擔太重了吧!”皇上說:“說起徭役和賦稅,中原百姓很顯然承擔的更多,為什麽他們不反抗呢?”馬周說:“雖然不反抗,卻有很多怨言。今天很多人都覺得隋文帝是一個明君聖主,實際上這個人也有很多問題,特別是在他的晚年。不僅僅是因為他沒有處理好家事,而是因為他到了晚年之後,對下麵的人更加不信任了。喜歡把所有的大權攬在自己的手上,喜歡重用那些肯順從皇帝意誌的人,在很多人的印象當中,獨孤皇後是一位賢後,但是在隋文帝的晚年,皇後與楊素聯手對付皇嗣,導致楊勇被廢楊廣被立。”皇上說:“朕知道你還想說什麽,隋文帝的晚年變得越來越奢侈。”馬周說:“堯舜的故事太遙遠了,隻要陛下能夠把貞觀初年那份克製自己的心境堅持下去的話,陛下就會成為被後世傳頌的明君聖主。”岑文本說:“馬公發言一語中的,我是非常佩服的,希望陛下能夠重用這樣的人,大唐沒有不興旺的道理。”


  之後大家陸陸續續走了,隻有岑文本被留下來,皇上說:“你為什麽要當著其他人的麵誇讚馬周呢?”岑文本說:“陛下覺得臣是在誇讚馬周,其實臣不過是在實話實說罷了。”皇上說:“有什麽話你就直說,朕不喜歡說話,繞來繞去的。”岑文本說:“陛下誤會臣了,臣的確覺得馬公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才,臣以為陛下一定擔心房先生之後誰能夠接替他呢?臣以為除了馬公暫時還沒有其他的人選。”皇上點點頭說:“朕以為馬公有呂望之才,不過他還是太年輕,需要沉澱一段時間,到了合適的時候,朕自然會重用他的。”岑文本拱手說:“果真如此的話,那真是天下人的福份。”皇上說:“上天待朕不薄,所以把你與馬公這樣的人才送給了朕。”岑文本趕緊說:“臣不及馬公萬一,何敢與之並稱呢?”


  話說霸州、巴州、明州、壁州獠人叛亂相繼被平定之後,我來到了徐州。徐州刺史是霍王李元軌,很久以前我就聽說過他了。風聞霍王殿下言語風趣、舉止有度,以讀書為樂。聽說霍王殿下與處士劉玄平關係很好,我特意去拜訪了他。劉處士居住的地方非常的簡陋,但也頗有雅趣。望見此人身長九尺,容貌秀麗、風度翩翩。身著一襲鶴髦,手裏拿著一把羽扇。先深深的行一禮說:“苗兄,久仰大名。”我說:“劉處士雅名在外,沒想到卻居住在這樣一個地方,不過此處頗得雅趣也不失為藏龍臥虎之所。”劉處士說:“苗公此番來有何指教?”我說:“指教二字實在是不敢當,隻求與霍王李元軌見一麵!”劉處士笑著說:“想要拜訪他的人有很多,不過殿下一般不會接待,不是因為殿下輕慢士人,而是他上麵猜忌。”說這話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指了指頭頂。


  我說:“陛下是一代明君,應該不會吧!”劉處士說:“不管會不會,嚴於律己總是對的。”我忍不住長歎一口氣說:“如此我是無緣相見了。”劉處士說:“我可以帶你去見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安排你去王府做幾天傭人。”我趕緊說:“這有什麽可介意的呢?”劉處士笑著說:“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我說:“你希望我去王府做些什麽呢?”劉處士搖著扇子說:“如果讓你給殿下的兒子教書有什麽問題嗎?”我說:“我曾經教過幾天私塾的,所以做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麽問題。”劉處士說:“在王府教書跟在私塾教書是很不一樣的。”我說:“唉,不就是換個地方教書嗎,我隻需要專注於教書就行了。”劉處士說:“在私塾裏教書,那些學生打也打得罵也罵得,隻要你是真心為了這些學生好,他們的父母也不會與你計較。在王府就不同了,這些孩子都是宗室成員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把他們教好比登天還難。”


  我說:“我有點沒聽明白,難道我是以傭人的身份去給這些貴人教書嗎?”劉處士說:“或王殿下向來尊師重道,所以即便是傭人的身份去也不會被欺負。”我說:“那我是以誰的傭人的身份去呢?”劉處士說:“如果不想去就不要去,何必問那麽多呢?如果不能彼此信任,那你就請抬抬腳去走別的門路吧!”我說:“我既然來了,自然是要把事情拜托給你,我不是說過嗎,就算以用人的身份去霍王的府上也沒有問題。”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我暫時住在劉處士的家,不過是半天的功夫,事情就徹底定了下來,明日一早我就被帶到了王府,銀安殿我自然是沒有資格去的,我被帶到一處偏殿等候,沒過多,一會兒大家簇擁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隻見此人,身長七尺、麵如冠玉、姿容甚偉。頭上戴著一頂襆頭紗帽,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色的圓領袍,腰中一條玉帶,腳上穿著粉底的朝靴,腰中係著一塊九龍玉佩。手裏拿著一把團扇,入座之後眾人散去了,他招呼我上前,我趕緊上前拜倒說:“草民苗山幽,拜見霍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霍王一抬手說:“苗夫子,快快請起!”我趕緊說:“殿下誤會了,像我這樣一個人絕不敢以夫字自居。”霍王說:“既然你做了我兒的先生,本著尊師重道的原則,我自然應該稱呼你為夫子。”我說:“上古的時候,隻有大夫才有資格被尊為夫子,我如今沒有任何公民怎麽能被稱作是夫子呢?所以草民鬥膽請殿下收回方才所言。”霍王說:“你覺得我怎麽稱呼你才算是妥當呢?”


  我說:“我這樣一個人有什麽資格去要求王爺呢?”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彼此談的還不錯。我正式被聘為王府給孩子教書的先生,我還當麵給他提了一個建議,說:“殿下,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能否答應?”霍王說:“有什麽想說的,你盡管開口,隻要力所能及,沒有不答應的理由。”我說:“府上的仆人什麽的,家中或許也有子女,有的人請得起先生,有的人請不起,請殿下允許他們和殿下的兒子一起念書。如果能夠允許女孩一起練就更好了。”一聽這話,霍王臉色鐵青,半天才說:“苗夫子,剛才你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嗎?如果寡人的兒子與那些奴仆的兒子一起念書,彼此之間還有貴賤之分嗎?如果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念書,請問還有天地理法嗎?”我說:“殿下說的話字字珠璣,句句在理,但有一節,如果府上奴婢的子弟能夠在讀書的時候表現很好,如果這些念書的女子也都表現很好,難道不是對殿下兒子們的一種鼓勵和鞭策嗎?這些奴仆的子弟,男的讀了書或許有機會去外麵做官,女的讀了書,或許會嫁給顯貴之人,憑借殿下自立與這些人之間的情分,或許將來能夠在這種關係當中受益也未可知,至少不會受害。”


  霍王說:“一個壞人讀過書之後比沒有讀書還要壞,假如這些奴仆的子弟將來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我豈不是要被連累。”我說:“我教的是上人之道,勸大家行善,怎麽會有人在學堂聽完聖人之道,就衝出來殺人放火的。”霍王經過反複思量,最終接受了我的建議,仆人們一個個歡天喜地自不必說,扶上的女孩也都非常的高興。附上的男孩子都把讀書當做是一件苦事,可女孩子全部把這當做是一種娛樂,因為沒有人指望他們從中有太好的表現,對於女孩子來說,最苦的是做針織女紅的時候。在去正式教書的前一天,劉處是送給我一件嶄新的道袍和一條青布綸巾。


  劉處士說:“老實說,殿下對你的印象不錯,去了之後好好表現,說不定你與霍王之間會有一段交情。”我站起來深深的施禮說:“你對我的恩情,我牢記在心,如有機會一定厚報。”劉處士笑著說:“人生在世一定要做幾件善事,行善的時候不要想著厚報,因為但凡這麽想到最後沒有不失望的。”他的這番話讓我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說:“今天這樣的場麵,我經曆了太多次,到最後沒有一次不讓我失望的。”他把話說的如此之白,讓我感到有些難堪,我拱手說:“你這麽說,我對自己也真的沒有太大的信心了,願皇天保佑我,能夠兌現自己的承諾。”劉處士笑著說:“這種事情到底會走到哪一步,問不著皇天問自己就行了。”


  正式來王府報道是一個晌午,他們已經收拾好了一個房間給我住,我當時非常的興奮,因為我做夢也不敢想象自己會住進王府。學生們上學的地方隱藏在一個花園裏,我被請到銀安殿,他們在那裏為我舉行了拜師之儀,學生們一個一個向我行禮,我站在那裏一一還禮,之後,眾人籌資舉辦了一個宴會。之後大家散去,我帶著學生來到上學的地方。我指著一幅孔夫子的畫像對大家說:“以後你們記住了,每天清晨來的時候,都要向孔子的畫像行禮,每天後晌離開的時候必須向孔子畫向行禮。還有你們記住,教師必須保持清潔,不可以在裏邊亂丟垃圾,書安上不可以出現塵土。”我在那裏一字一句的講著,忽然發現底下有人竊竊私語,而且小動作不斷。我拿出戒指說:“現在請大家把我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結果沒有一個人能重複上來,我不慌不忙的把話重複了一遍說:“有沒有人能重複一遍?”很快就有一個人舉起了手,他是坐中最年長的,站起來把我的話重複了一遍。


  我朝他點點頭說:“好孩子,以後我講書的時候你也要這樣,我知道你是作中最年長的,所以你就是他們的大師兄了,我在的時候你是大師兄,我如果不在學堂,你就是他們的先生,務必要帶著他們一起讀書,不可以偷懶。”大師兄拱手說:“謹遵師命?”沒過一會兒接二連三有人舉手重複了我剛才所說的話,等我再重複一遍的時候,能夠重複我說過話的人已經越來越多,到最後隻剩一個人,我來到他的麵前說:“不知道明天你是不是聽了這麽多遍之後還是沒辦法重複我之前說的話,如果你能夠安分守己,勤於用功的話,你不是沒有機會。如果你總是心存旁騖,我就幫不了你了。”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到了第二天還是他留在了最後,後來我才知道他被很多先生稱作是傻子,他的父親是一個瘋子,母親是一個傻子。王府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收留了他,所以說他能夠正常的與人交流,可真到了讀書的時候就沒什麽用了。


  到了你第三天,他還是留在了最後。我說:“這樣吧!散學之後你不要走,我需要了解一些關於你的情況。”果然散學之後眾人都走了,隻有他跟著我來到我居住的地方。我說:“我知道你的記性不是很好,但你有嚐試過去記這些內容嗎?”對方說:“我實在沒有辦法集中精力去記這些東西,所以我總記不下來。”我說:“我們先不聊學習了,平常你都關注些什麽呢?”當他在比較放鬆的情況下,他比較能夠完整的陳述一件事,一個人。能夠抓住一件事的主要脈絡,能夠抓住一個人的主要特征。我說:“回頭我帶你去一趟文廟,那裏好像有一種開過光的牌子,我去為你求一個。”


  一聽這話對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是跪在那裏不住的磕頭,我說:“相比於其他的事情讀書很難嗎?好像是很難的,畢竟科考是那麽難。但相對於讀書之難,那些為了謀生吃盡各種苦頭的人,難道不難嗎?而那些憑借讀書得到功名的人就更不難了,每天保持終日無所用心。我知道你除了讀書之外能夠做很多事,做其他的事情,於永利讀書的時候要勤於用心,隻要你去嚐試或許就會發生變化可能變化沒有人們所期待的那麽大,但變化一直都是有的。”我沒有食言,明日果然帶著他去了文廟。果然為他求了一塊號牌,自從有了這塊號牌之後,我分明能夠看到對方在讀書的時候更加用功了,說也奇怪,他的腦袋就像一夜之間開了竅一樣。他竟然在課堂之上,非常完整的敘述了我說過的話,我說:“連你都能夠完整的說,我說過的內容真是太好了。”不久之後關於那塊號牌的傳聞就被說開了,許多人都去文廟,求那一塊號牌,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塊號排是我自己做的。


  於是一大群人跑來求我,對方也四處炫耀那塊號牌結果那塊號牌被人偷走了。一切就像是變魔術一樣,自從號牌丟失之後,對方的表現大不如前。我對他說:“那塊號牌是我自己做的,所有說法都是我自己編的,但有一點我沒有騙你,隻要你勤於用心,一切就會發生改變,記住我說的話,勤於用心,人心就好比古銅你隻有耐心的打磨才能夠看到一麵嶄新的鏡子。”從那之後他的學習成績有一點點恢複正常,因為那些出身寒微的學生,還有那些女學生表現很好,那些男學生壓力越來越大。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們之間竟然發生了衝突,我把他們叫到一起,命令他們朝著孔子的畫像跪好,我說:“我知道我這麽做你們當中很多人是不服氣的,你們看看孔夫子他就是有教無類,我跟他做的一樣,我有什麽錯嗎?你們可能覺得既然如此就不應該有王府出錢,這就是咱們霍王殿下了不起的地方,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話音未落,霍王走了進來,眾人紛紛跪倒,就在我要跪還沒有跪的時候,他立刻過來把我攙住了說:“苗夫子,我要感謝你,是你讓我知道作為一個儒者的快樂。”我說:“孩子們總體來說表現還是不錯的,都很有上進心,正因為這個上進心才讓他們發生了衝突。”霍王看著我說:“你有什麽辦法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嗎?”我說:“時間會化解一切。”霍王有些不放心,我說:“人年紀小的時候是不記仇的,所以小孩整天哭泣,卻並不損傷元氣。長大了人不會輕易哭,可一旦哭了甚至不用哭,就能夠損耗元氣。元氣損之又損,則人必死。”


  霍王說他有事要去一趟京城,還告訴我,如果有什麽事情可以找劉處士一起商議。我答應了他就走了,學生們的表現越來越好,他們彼此相處的十分融洽,這讓我感到非常的欣慰。後來有學生告訴我,因為住在這一帶的都是一些富貴之家,所以附近也開了很多私塾,隻不過那些私塾的先生與我有著鮮明的不同。那些私塾的先生一個個都凶神惡煞,動不動就把學生的手打的腫的跟豬蹄子一樣。我說:“儒家是不崇尚刑罰的,雖然也認為刑罰必不可少。”話音未落,劉處士就到了,說:“你說的太對了,如果不需要毆打學生,就可以讓他們好好讀書,那是非常了不起的。”我說:“今天怎麽有空到這裏來?”劉處士說:“來跟你聊聊。”於是我安排學生們自習和劉處士來到我的房間,落座之後,茶壺裏沒過多一會兒水就燒開了,我給他麵前的茶盞注了水,說:“我們這些儒門的後人應該感到慚愧,本朝似乎根本沒有大儒,按說這是不應該的,如今陛下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儒風卻沒有辦法興盛,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劉處士說:“你說的很對,我也時常為此感到難過,有心去填補這個空白,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我說:“你與霍王殿下如何結識的?”劉處士說:“我出身寒微,卻誌存高遠,一心讀書,可讀書不管飽啊!就在我走投無路之際霍王出資相助,在他的幫助之下,我在本地漸漸有了名望,又有人請我去講學或者是做別的什麽?如此一來我就有了自己的收入,到如今雖說不是過得特別的體麵,但也不至於沒有辦法保全自己的顏麵。”我說:“你覺得霍王殿下這個人最大的長處是什麽?”劉處士搖搖頭說:“霍王這個人,無所短也無所長。”之後我帶著學生與與劉處士在戶外野炊,雖說天氣冷了一些,卻吃得特別的開心,燒烤和溫熱的酒讓人有一種起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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