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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鄧世隆表請集上文 魏夫子直言引自省

  皇上說:“魏夫子說得極對,為君之人若是像隋煬帝那樣,必定會使得天下反叛,狼煙四起。”魏征說:“所謂天子,天乃統禦萬物之力也!所謂子乃具備一定學識之人也。所謂天子即是對統禦萬物之力十分了解之人。一個人能順道而有德,大家就推舉他為天子。”長孫無忌說:“你說的是上古時候的情形吧!現如今天子乃是世襲罔替。”魏征說:“司徒說的沒有錯,上古時候的天子與如今的天子的確大有不同。”長孫無忌說:“魏夫子,上古時期的老黃曆,不必再說了吧!這東西在三代末期就已經不合時宜,何況是今天呢?”魏征說:“方才司徒說世襲罔替,難道司徒忘記了從西魏到北周,從北周到大隋,從大隋到大唐,一路這麽遞禪過來,難道司徒不覺得其中有一些門道嗎?”長孫無忌說:“你到底想說什麽?”魏征說:“天子不離道,天下就能太平,江山就能安泰。若天子離開了道,朝廷就會離心離德,最終江山不保亡國喪家。”


  長孫無忌皺著眉頭說:“你知道喜鵲為什麽招人歡喜,而烏鴉為什麽惹人討厭嗎?因為烏鴉總喜歡把壞消息告訴別人,他完全不考慮對方要不要聽。”魏征說:“如果有人告訴你壞消息,你是高興還是厭煩他呢?”長孫無忌說:“許多時候壞消息已經擺在那裏,可烏鴉還是跑來要反複在那裏說。”魏征說:“看來我讓司徒不舒服了,不過我沒辦法用司徒的喜好來要求自己。”皇上說:“還是說一下當務之急吧!”他們如何繼續在那裏談論,姑且按住不表,隻是說轉眼已經到了閏二月,他們還在道路之上。就在閏二月十五日這一天,天空忽然出現了日食。大家非常的緊張,皇上說:“難道說這是要出什麽災異了嗎?”長孫無忌說:“陛下放心,沒什麽大不了的。”皇上說:“凡事謹慎一些總是對的。”緊接著圍繞著這一次日食是吉還是凶,在禦前又發生了一次辯論。朝臣在禦前辯論,有時候是大家真的意見有分歧,有時候其實隻是非常具有默契的一種表演。


  皇上雖然希望朝廷之上能夠呈現出一堂和氣,但如果朝臣之間真的團結如一人,皇上反而坐不住了。因為一個皇帝要麵對一群大臣,如果不分化他們,你根本就不可能駕馭他們。皇上說:“行了不要爭了,眼看就快到長安了,在那裏居住了很多的胡人,要是讓他們聽到了風聲,對我們大為不利。”魏征說:“陛下,臣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麽要對胡人那麽好呢?”對方也顯得非常的尷尬,不知道半天該說什麽,就這樣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快到長安城下的時候,皇上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太監說:“陛下,長安地方很大,好的地方不止一處,如果陛下有興致,我們可以去遊曆。”皇上說:“朕每天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哪有功夫去到處遊曆呢?”太監說:“如果陛下忙裏偷閑,總能找到時間。”


  皇上露出一臉苦笑說:“我看不必了,”回到長安之後的皇上,每一天都過得非常的苦悶。沒有皇後,他整個人似乎從來就沒有好過,他每天都強大精神,每天都過得那麽勉強。太監笑嘻嘻的來到禦前說:“陛下天色漸晚,希望哪一位美人來侍寢呢?”皇上說:“朕聽說武士彠的女兒已經到了大內,朕很想見識一下,把她帶來吧!”沒過多一會兒她就被太監領來了,之後退出去把門關上了。皇上說:“朕已經把你封為了才人,今天才見到你的真容。”皇上仔細的端想著她,對方被看的實在是不好意思。皇上說:“實不相瞞,朕還是懂一點相法的,雖然不能看出一個人一生的貧富貴賤,卻也能看一個大概。”武氏一聽這話心中不禁覺得好笑,你是皇帝一句話就讓人婦,一句話就讓人貧,一句話就讓人貴一句話就讓人賤。這樣一個人又何必去談論什麽相法呢?


  武氏陪著笑臉說皇上說:“那就請皇上幫我瞧一瞧吧!實不相瞞,在我年幼的時候,已經有一位著名的術士袁天罡幫我瞧過了。”皇上說:“他都說了一些什麽呢?”武氏說:“陛下先說說吧!我看陛下說的跟袁天罡說的是不是一樣?”皇上說:“一個婦人如果長相圓潤飽滿,看起來很和善很慈祥的人,必定是一個非常有福氣的人。如果一個女人臉上長著橫肉目露凶光,這個人可能在家中非常的霸道,但她絕不可能是一個有福氣的人,這種厲害了一輩子的人,在她們的晚年往往會麵臨著一個大坑,這個大坑都是她親手挖下的。”武氏說:“陛下,這是希望天下的女人都和順慈祥嗎?”皇上說:“朕身為天子,就算是有這樣一個願望,也不算很丟人吧!”武氏說:“當然丟人是談不上的。”皇上說:“有很多人都相信這樣的話,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然而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掛了相的,許多看起來不像是好人的人就真的不是好人,許多看起來非常正直的人,他真的也非常的正直。”


  皇上把他請來不是為了談論,而是希望找一個話題,大家聊聊高興了去辦正事。可說了半天,兩個人說的還是驢唇對不上馬嘴,皇上終於忍不住了,打算隻奔主題。沒想到這個武氏著實彪悍,竟然在情急之下咬傷了皇帝。於是皇帝呼來侍衛把她送了出去,按照皇上的意思,武氏應該被送還給娘家。太監上來說情,說:“陛下,武氏年方十四,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陣仗,如果在情急之下有什麽不適當的舉動,在我看來似乎也沒什麽問題。”皇上說:“朕都被咬傷了,還沒有問題嗎?,按照你的想法,朕如果真的被歹人所害,你又覺得如何呢?”太監說:“請陛下放心,我一定會格外關照武氏,把該告訴的都告訴她,她是聰明人,想必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皇上采納了太監的建議,不是因為咬傷了皇上,心裏也害怕了。她的不是怕死,而是擔心自己被送回老家。要是讓父親知道她咬傷了皇上,一定會把她比作喪門星。要是那樣的話,他不但在宮裏立足,這種雄心勃勃的想法沒有辦法實現,就算是在家中的地位也沒了,而且像她這樣一個曾經咬過皇上肩膀的人,又有誰敢娶呢?就在他等待著太監嚴厲的訓斥時,沒想到一位年老的太監走到她的麵前,陪著笑臉說說:“你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吧?”她一開始還想掩飾,太監趕緊打斷她,鄭重其事的說:“咬傷皇上這件事情千萬不能等閑視之,皇上如果較真的話,完全可以當做行行刺皇帝的案子來處理。”


  武氏說:“沒有用的東西咱們還是不要說了。”太監說:“如果你聽我的,我願意再向皇上舉薦你一次,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隻要你能抓住這一次機會,雖然不能保證你一步登天,但爬個山什麽的,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武氏說:“我一定會聽你的教導。”過去為皇上選妃,這件事情是皇後做的,自從皇後過世之後,皇上就可以自己做這件事了。雖說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隨心所欲的選擇備選秀女當中的任何一個,這種感覺就像是獨孤皇後死後,隋文帝就開始了他燦爛的生活。皇上完全根據自己的喜好,而選中了武氏。當然皇上不能從頭至尾的主持這件事,他把這件事委托給了太監。不僅如此,在管理後宮方麵,他的太監的依賴程度越來越高。長孫無忌看到這種情況,不禁覺得歡喜,雖說現在朝中五花八門,什麽稀奇古怪的人都有。一旦皇上有一天駕崩了,長說無羈,勢必會整頓貞觀朝留下的觀察,皇上因為冤殺了兩個人之後,他就開始想盡辦法給自己設計了很多限製。


  長話短說,在太監的指點之下,武士在各方麵都得到了很好的適應,於是終於被允許再一次與皇上見麵。這一次股市主動了很多,一切都水到渠成、自然發生。完事之後皇上非常的歡喜,說:“你叫什麽名字?”武氏報上了自己的乳名,皇上一聽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過於剛烈,說:“朕給你改個名字吧!朕看你不如留我無謂之極以後就叫媚娘吧!”武氏笑著說:“那真是太好了。”武氏與皇上相處的非常好,武氏對皇上似乎有著非常濃厚的興趣,特別是對皇上每天所做的事。他也很喜歡打聽皇上一天是怎麽過的,皇上說:“做皇帝人人都會羨慕,但這個其實是世上第一苦差事,也是世上第一危險的事,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公務,每天都要麵對無數人取你而代之的企圖。”武氏說:“這有什麽可怕的呢?人生在世總要搏一把,如果這麽平淡無奇的度過一生,實在無趣的很。”


  總而言之,武氏的到來讓皇上單調枯燥的生活平添了一抹亮色。所以大臣發現皇上最近越來越精神了,為了讓皇上更加顯得精神。著作佐郎鄧世隆上了一份奏表,太監把奏表放在龍書案上,皇上打開一瞧,裏麵竟然是希望把皇上所著文章結集成冊傳之後世。皇上對太監說:“你覺得這是如何?”太監說:“陛下,讀書人一生不過是立功、立德、立言,陛下的功勞和德行已經被天下人所知,陛下的文章卻不傳於世,如果能夠把這些文章結集成冊傳至後世的話,一定能夠讓後來的人們受益。”皇上點點頭說:“你說的似乎在理,讓朕想一想吧!”一晃很多天過去了,皇上始終沒有答複。


  鄧世隆實在是等不及了,就親自來到禦前詢問,說:“陛下,臣上的那一道奏表看過了嗎?”皇上點點頭說:“你來就是問這件事嗎?”鄧世隆說:“沒錯,不曉得陛下是不是願意將自己的大作積極成冊傳之四方,讓千千萬萬的子民以及後代子孫能夠從這些著作當中汲取養分。”皇上一聽這話不由得覺得好笑,但他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隻是淡淡的說:“你的好意朕心領了,但文集不要做了。”鄧世隆說:“為什麽不做呢?”皇上說:“陳後主和隋煬帝都有文集傳世,可這些文集並沒有阻止社稷敗亡。為什麽朕還要熱衷做這件事情呢?”鄧世隆說:“他們的文章怎麽能跟陛下的文章相比呢?”皇上說:“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鄧世隆說:“陛下,臣覺得這件事情你應該把宰相和諫官請來一起商議,如果大家一致覺得沒必要那麽做,這件事情就算是拉倒了,如果情況相反,那就不得不做。”


  皇上說:“既然你這麽說了,這也覺得可以討論,但經過這次討論之後,如果沒有答應以後這件事情你就不要來找朕了。”鄧世隆說:“請放心,我一定言出必行。”明日,皇上把廷臣和諫官請到了禦前,並且直截了當的說明了這麽做的原因。房喬說:“臣覺得作為一個天子說過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過什麽,如果他在位的時候四夷賓服、天下太平,那還需要說什麽呢?事實勝於雄辯。如果一個人說了一大堆漂亮話,可老百姓還是過得苦巴巴,官員們一個個如狼似虎,百姓皮包骨頭,一個個看起來像是幹屍一樣。這些漂亮花就算是被結集成冊,就算是傳之後是又有什麽用呢?”鄧世隆說:“秦始皇和漢武帝巡幸地方,在享受地方供奉的同時,也留下了很多碑記,難道說這些東西都沒有用嗎?如果沒有這些東西,我們可能根本不知道這兩位天子去過那麽多地方。”魏征說:“這與治理好天下有什麽相幹嗎?”


  經過了激烈的爭論,皇上最終說:“著作佐郎鄧世隆表奏所請雖然是出於一片好意,朕還是沒有辦法接納,理由是陳後主和隋煬帝都出了文集,卻沒有辦法免於亡國之惡運。如果真要向什麽人學習,那也應該是一些明君聖主,而不是把亡國之君當做自己的榜樣。”魏征說:“陛下。天下興留下的是經驗,天下王留下的是教訓。教訓和經驗都是很值錢的,當你過得特別不順的時候,你需要一種叫教訓的東西,隻要教訓在前你會少走很多彎路。一個人如果在四十歲之前沒有遭受過任何挫折,在四十歲之後也絕對不可能有出息。”鄧世隆終於偃旗息鼓,回到家中悶悶不樂,說:“你說我這麽做是完全投其所好,為什麽皇上就是沒有辦法接納呢?”


  夫人說:“你說的很對,投其所好,可但凡是明君聖主,對這個都是非常警惕的。正所謂瓜田不納禮,你一旦拿了人家的好處,不論你有沒有辦事,嫌疑你是擺脫不掉了。”鄧世隆說:“誰指望通過這件事能夠得到皇上的賞識,從而被他所提拔,沒想到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皇帝根本不吃這一套。”夫人說:“你應該認便宜,要是在前幾年,皇上一定會龍顏大怒,到時候你就有麻煩了。”鄧世隆說:“我記得大臣每一次請皇帝去封山,皇帝都會非常的興奮,可有每一次都因為朝臣的勸諫而不得不停止。我就不相信一個人不希望自己的文章被結集成冊傳之四方。”於是他之後又有幾次請皇上那麽做,皇上都以非常直接的方式拒絕了。可鄧世隆並不氣餒,這個時候皇上就有點著急了,心裏想,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把這個人調走,否則自己的耳根子休想清靜。雖然皇上的文章沒有被結成文集,卻因為已經有了這麽一件事,所以很多人都在忙著搜集皇上過去留下的著作。


  皇上終於忍不住了,讓人把鄧世隆請到禦前,直接了當的說:“朕知道你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按說你這麽想,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隻不過有一條要跟你說清楚,公是公私是私,如果公私不分,那就不好了。”這個時候鄧世隆心中開始打鼓了,皇上說:“朕已經決定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枉費心機了,要是再在這裏耍心眼兒,這樣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帝王心術。”讓人意料不到的是鄧世龍,根本沒有把皇上的話當做是一回事,他覺得皇上之所以那麽說是為了掩人耳目,就是為了證明自己非常不願意文章被結集流傳,或者說證明自己根本不在乎文集是不是流傳。而隻在乎自己的德行有沒有被彰顯,治下的百姓生活得如何?月光之夜,皇上一個人顯得無助又寂寞,在翻閱自己從前留下的作品時,許多回憶湧上心頭。


  這種感覺就像是立於橋頭,耳邊響起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按照風水學的說法,宇宙是一個活的生命體。當你站在海岸邊的時候,你能夠感覺到這是一種生命在怒吼。喜事似乎一件跟著一件,皇嗣妃肚子裏的孩子快要足十月了,到日子這一天,皇上非常的緊張,在晴空不停的走來走去,外麵吹著風,風很大而且很冷。皇上說:“應該是個男嬰吧!”沒想到立刻就有一個人接話茬兒說:“陛下說的太對了,是男孩,東宮已經派人把喜訊報來了。”皇上立刻下令,嘉獎了東宮的很多人。這個時候皇嗣終於吐一口氣,在他看來,正所謂隔輩輕親,而且長孫在祖輩那裏一般都會得到很多優待,皇上親自來到東宮,產婆把孩子抱出來給皇上觀看,皇上淡淡的說了一句,他說:“大唐後繼有人了。”


  不久之後,皇上在東宮宴請五品以上官員,宴會現場,皇上頭戴襆頭紗帽,身上穿著赭黃袍。腰中係著一條玉帶,腳上穿著朝靴,捋著胡須說:“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如果太武皇帝和皇後知道今天的事情,大概也會非常高興吧!”說到這裏,皇上的眼角流出了淚水,他忍住淚水接著說:“如果朕的母親知道這件事情也一定會高興的。”眾人也都舉杯倒賀,皇上幾杯酒下肚,不免有幾分醉意,舉著酒杯淡淡的說:“在貞觀之前,朕經營天下靠的是房先生。在貞觀年間,匡正朕之過失,依靠的是魏夫子。”說到這裏,又讓人把皇上過去佩戴過的兩把佩刀。贈於房喬和魏征二人,長孫無忌被評為武德元勳第一,在這個時候感覺自己臉上無光,但他卻要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皇上見著幾分酒勁走到魏征的身邊說:“朕記得你曾經反複說善始者眾,善終者寡。朕是不是能夠一直保持貞觀初年的樣子呢?”正在皇上等待魏征誇獎時,魏征突然一盆涼水澆了下來,說:“陛下遠不及貞觀初年了。”


  皇上自然是一臉不服氣說:“就請你說一說朕在哪一方麵做的不如從前。”魏征說:“過去陛下接納諫言心理是非常歡喜的,如今皇上接納諫言是勉強為之。”皇上說:“有具體的事例嗎?”魏征說:“陛下當年要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為法不當死,皇上不待接納的建言,反而把蘭陵公主園送給了他,這個原則價值百萬。當時的人們都覺得這個風尚過於優厚了,可皇上卻覺得自己難得聽到這樣的真話,這麽做是為了激勵大家都說真話。私護柳雄妄訴隋資,皇上要殺了他,是戴胄勸諫,沒有那麽做。等到後來皇甫德上書請皇上停止修建洛陽宮,皇上雖然停止了,心裏卻是一萬個不願意,隻是勉強那麽做了而已。”皇上聽了長歎一口氣說:“如果不是愛卿你這麽說的話,朕恐怕不能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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