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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慕容純輔主登汗位 侯君集領兵平王城

  上回書說到慕容順被憤怒的士兵剁成了肉醬,這足以顯示出吐穀渾人對這位心向大唐的可汗恨到了什麽程度?就在這一天,慕容純輾轉反側,他找到我說:“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心裏慌的很,總覺得心被什麽東西揪的厲害,這應該是不祥之兆,我聽說你善於占卜,不如替我補一卦吧!”我不慌不忙地從袖子裏摸出一副龜甲,再把三枚銅錢放進龜甲之內,又在地上鋪了一塊布,然後不停的晃動龜甲裏麵的銅錢,先後擲銅錢六次。每投擲一次就畫一爻,六爻畫完之後,卦象就完整的呈現出來了。我說:“此乃大凶之象,今天很可能發生了非常不吉利的事,我看這樣吧!你應該馬上在這裏舉行儀式,讓嗣君登上汗位。”慕容純說:“這麽做合適嗎?我們並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我說:“如果我們晚一步,讓他們擁立另一個人做了,可汗那個時候我們就被動了。”慕容純說:“你說的輕巧,萬一可還無恙,我可就成了亂臣賊子。”


  一聽他這麽說,我被感動了,但我仍然非常冷靜的告訴他,如果此時不讓嗣君即位,到最後一定追悔莫及。這個時候慕容純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方麵擔心我說的話變成事實,一方麵又擔心自己淪為亂臣賊子。我說:“這樣吧!嗣君即位一定要發布文稿,我們就在文稿當中好好的反思可汗平時的作為,並且下決心要更正他的錯誤,在這種情形之下,就算可汗無恙,也奈何不了你。”慕容純說:“雖然可汗已經人心盡失,就算是嗣君做了可汗他也無力阻止,你曾經聽說過這樣的話嗎?人生在世要做第一等人,就是忠臣孝子。”我說:“言盡於此,你自己決定吧!如果你覺得我說的話可信,你就照我說的做,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隻要你願意自己承擔所有的後果就可以。”慕容純說:“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我要是采納了你的意見,難道不是我承擔後果嗎?”


  盡管他格外的糾結,但最後做出的決定仍然是讓嗣君即位。消息傳到王城那些勳貴們被驚呆了,那位長者說:“不是已經下令封鎖消息了嗎?是怎麽走漏的?”那位中年勳貴撓著頭皮說:“按說不能夠啊!這件事關係到咱們的身家性命,有誰會在這種事情上打馬虎眼呢?”那位長者說:“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們必須盡快選定新的可汗人選。”那位中年勳貴說:“按說最理想的人選就是嗣君,因為隻有他繼位才能夠對外說的清楚,現如今嗣君已經繼位,我們如果再選一位可汗,別人會怎麽議論咱們呢?到底是那個慕容純在反叛,還是我們在反叛?”就在這個時候那位人長者說:“當然是他們在反叛了,如果我們硬說,可還沒有死,難道他們敢來王城求證嗎?這樣我們就可以假可汗之名討伐這位亂臣賊子。”說到這裏眾人無不興奮,那位中年勳貴說:“真是太好了,我相信這一次他會孤立無援。”


  消息傳到慕容純那邊,他顯的十分緊張,說:“你看我就說可汗有可能沒死,現在他組織人來討伐咱們了吧?”我說:“你放心吧!他們雖然氣勢洶洶的說要組織兵馬討伐我們,但我打賭他們不可能如願。你想想看底下那麽多人,為什麽願意跟著他們背叛可汗呢?不就是為了擺脫大唐的影響嗎?現如今星君已經表示將匡正先可汗的過失,而他們卻打著他的名義來討伐我們,這與他們一貫的主張自相矛盾,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與此同時,慕容舜以新君之名迅速募集了一支隊伍,拉開架勢,準備與對方狠狠的打一仗。這個時候又輪到勳貴們頭疼了,那位長者說:“之前我們大意了,我們可以假借可汗的名義討伐嗣君,可實際上我們是沒有可汗的,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我覺得這一章我們凶多吉少。”


  中年勳貴說:“這個慕容純還真是個人物,但我們也並沒有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們可以利用百姓痛恨可汗的心情以自保,我們為什麽不能利用唐朝的威風自保呢?”那位長者說:“你的這個提法很有智慧,但也有很嚴重的問題,請你想想看,唐朝是非常支持可汗的,如果他派使者來,我們要不要讓他見可汗呢?萬一要他們發現有什麽不對,人家知道自己被涮了,能有我們的好果子吃嗎?”於是大家聚集在一起,一個個長籲短歎,不停的撓著頭皮。有一個沉不住氣的勳貴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你說我們這麽做不是自找麻煩嗎?”那位長者說:“一個小小的慕容純有什麽好可怕的呢?一個毛頭小子罷了,真的在戰場上短兵相接,輸的不一定是我們。”慕容純說:“說實在的,我現在有點擔心,我們能夠擊敗對方嗎?”


  我說:“如果你信得過我,我願意替你跑一趟,我聽說侯君集將軍已經來到了前線,隻要我把情況說明白了,他一定會幫助你的。”慕容純說:“要是真能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於是我帶著他給侯君集寫了一封信,乘坐一匹快馬奔向侯君集的營地。來到中軍大帳,見到侯君集正十分威嚴的坐在那裏,我說:“侯將軍,吐穀渾出事了,可汗遇刺,現在嗣君已經繼位,勳貴們盤踞在王城,希望將軍能夠出手相助。”侯君集說:“我憑什麽相信他說的是真話呢?如果是慕容純與勳貴們合謀暗算我,我該怎麽辦呢?他們兩家不開戰,我絕對不會介入。”我前腳走後腳後腳侯君集就讓士兵的準備向王城進發。低下一位謀士說:“將軍,我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那個人是咱們大唐的人,這樣騙人家真的好嗎?”侯君集笑著說:“兵者,詭道也!騙不是很正常的嗎?”


  話說侯君集個大軍浩浩蕩蕩的開向了王城,這個把吐穀渾邊境上的士兵們嚇壞了,很快就有人把消息通報給了王城裏的勳貴們。他們立刻形成了兩派意見,一派主張逃跑,一派主張堅守。那位長者說:“我們當中若論帶兵打仗的本事,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先可汗慕容伏允,他老人家不也逃跑了嗎?留在這裏隻能等著被人家砍。”那位中年勳貴卻說:“我們望風逃竄,人家就會拚命追趕,戰事還沒有發生,就已經注定了我們的敗局。”兩派意見爭執不下,這個時候侯君集的大軍已經圍住了王城,除了堅守沒有別的選擇了。侯君集在城下說:“你們給我聽好了,你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除了投降沒有第二個選擇,如果你們負隅頑抗,我保證讓你們後悔自己的愚蠢。”


  這些人也是有血性的,哪裏會把侯君集的話當一回事呢?侯君集又一次發話道:“你們是不是想著有一天我們糧草用盡就會自動撤退,實話告訴你們,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已經打算從當地獲得補給。”在這期間,王城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侯君集對這些人說:“我知道你們非常的恨我,但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現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如果你們能夠識相一點,我可以讓你們死的,沒有那麽難受,如果你們不識相,我保證讓你們做鬼都不敢來找我。”王城之內的糧食儲備是非常充足的,侯君集感覺這樣拖得久了,對自己是非常不利的,如何才能夠改變這一局麵呢?思來想去不得要領,終於手底下一個人走過來說:“我倒是有一個辦法,我們可以安排線人進去知道他們儲藏糧食的地點,然後一把火燒掉,他們要是斷了糧,我看他們這場仗要怎麽打?”侯君集說:“那就這麽定了。”


  於是趁著夜色,果然讓一批又一批的人潛伏進去。這個時候勳貴們對於最後的勝利充滿信心,忽然聽說城裏多了很多身份不明的人,於是下令對相關人士進行搜捕。官軍的探馬果然不尋常,在很短的時間裏就知道了儲備糧食的地方。於是他們設法在那裏點了一把火,一夜之間,官倉裏大部分儲備物資都被付之一炬。勳貴們一下子傻了眼,長者說:“我們沒有辦法長久的維持了,不如設法談判吧!”那個中年人說:“都走到這個地步了,還談什麽呢,無論怎麽談到最後隻能簽訂城下之盟。”長者說:“就算抵抗到隻剩最後一個人,又能怎麽樣呢?”也有底下的人來到侯君集麵前,說:“眼下是招降的好時間,千萬不能錯過,如果有機會少殺幾個人,何樂而不為呢?”侯君集說:“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慈不掌兵嗎?該死的人如果不死了,那些不該死的人就不會活得好,在我的手底下,絕不允許出現該死的人還活著的現象。”


  就在侯君集的軍隊開到王城外麵的時候,慕容純也領兵趕來,兩軍在城外會合。慕容純坐在馬上對城裏喊話,說:“城裏的人聽了,勳貴們害死了可汗,上天一定不會饒恕他們,士兵們如果能夠棄暗投明,新君一定會寬大處理,如果執迷不悟,一定會遭到前所未有的處罰。”當時很多人想要放棄抵抗,長者說:“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在場的每個人都顯得非常的沮喪,那位中年勳貴說:“我覺得我們應該跟他們進行談判,如果能夠彈出一個好的結果,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萬一要是談不成,至少我們延後了進攻的日期,增加了他們後勤補給的困難。”一聽這個那長者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那真是太好了,不過你讓誰去談判呢?”


  這個時候另一個人說:“談判對我們來說難度是非常大的,如果我是對方的人,我一定會提出非常苛刻的條件。”長者說:“談判成不成不重要,隻要把時間拖得足夠長,我們就成功了。”那個人說:“這樣的計謀侯君集會不能識破嗎?”這個時候大家都呆住了,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決定去試一試。經過反複挑選,終於選擇一位非常年輕的讀書人作為使者被派到敵方軍營,使者被人裝進一個框子用繩子從城上放了下來,來到侯君集的中軍大帳,麵對全副武裝的士兵,他的目光之中沒有絲毫恐懼,反而淡淡的說:“侯將軍果然是當世之英雄,如果侯將軍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通過談判解決吐穀渾的問題,將軍的功德將遠在李靖之上。”侯君集冷笑著說:“我怎麽能跟人家李衛公相提並論呢?”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卻樂開了花,書生接著說:“李衛公雖然成績卓著,但他年事已高,將軍雖然是後進,卻春秋鼎盛,相信隨著時光流逝,將軍的功德一定遠在李衛公之上。”


  侯君集說:“客套話說的差不多了,說實話吧!來此有何貴幹?”對方說:“我是特意來成全將軍的功德。”侯君集說:“我不是信佛的人,所以不在乎什麽功德不功德。”對方說:“將軍如此看待功名,可見是一個非常通透的人,將軍一定知道現如今皇城之內人相食,其慘狀想必將軍一定想象的出來,如果將軍大發仁慈之心,能夠解除對王城的圍困,讓嗷嗷待哺的子民得到補給,他們一定會把將軍視作再生父母。”侯君集冷笑著說:“我閉著眼睛都知道,這些人一定會把我視作仇人,對我來說最穩妥的做法就是把他們全部清除幹淨。”對方目瞪口呆,他萬萬想不到,侯君集會有這樣的想法。侯君集進一步說:“趕快回去吧!讓你們的人做好準備投降,如果你們不願意投降也沒有關係,反正我打算把你們全部送上西天。”


  書生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了,把談判的情形描繪給勳貴們聽。那長者長歎一口氣說:“這個侯軍集氣也如此囂張,他根本就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既然如此,我們就放開手腳蓋一章,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那中年勳貴說:“不行,我們要讓談判延續下去,你再去一套,拿著禮品,無論如何要讓談判繼續下去。”書生又一次來到了侯君集的中軍大帳,侯君集直截了當的說:“沒關係,我們可以一邊彈一邊打,等到我們徹底打完也就不用談了嘛。”侯君集說到做到,他們拿出了最先進的攻城器械,可那個時候守城的士兵也都拚了,因為他知道官軍一旦進城,他們絕對沒有生還的機會。麵對這樣一種情況,慕容純親自來到侯君集的麵前,說:“將軍,能否向他們承諾,隻要願意投降之前的一概不予追究?”侯君集說:“吐穀渾已經投降過一次了,你覺得我們會再上一次當嗎?”


  終於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第一隊官軍登上了城牆。一場肉搏戰就此拉開了序幕,很快源源不斷的士兵登上了城牆。吐穀渾軍隊漸漸處於下風,勳貴們想要趁機逃跑,卻根本做不到。不久之後,這些人的一家老小全部被抓了起來,這些人被集中到一處空曠之地,侯君集說:“說實在的,我非常佩服你們,我覺得你們都非常的有種相信你們今天也都視死如歸,放心我一定成全你們。”於是一批又一批的人被處死,場麵十分淒慘。年幼的可汗也被拉到現場觀摩,侯君集說:“我知道你們當中的人一定在想,如果我留你們一條命,你們一定會為今天死去的人報仇,所以你們一定會在驚天喪命,我不可能傻到允許自己的仇人活下去。”慕容純說:“將軍,他們並不是生下來就想著要跟大唐作對,而是因為被逮人毀壞了心智,隻要我們悉心教導,他們還是願意心悅誠服的生活在大唐皇帝的治下。”


  侯君集冷笑著說:“你覺得我會相信嗎?”侯君集平定了王城消息傳回了長安,皇上說:“真是想不到事情居然會到了這步田地,侯君集拿下了王城卻要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他以為魏征一定會批評侯君集,沒想到魏征沒有任何反應。皇上說:“魏夫子,你不覺得侯將軍的做法有些欠妥嗎?”魏征說:“晉朝的時候,皇帝覺得自己和北方的胡虜是一家人,最終落得個五湖亂華的境地,長江以北的土地盡數歸了他人,華夏隻有半壁江山。”皇上說:“魏夫子,此言差矣!宇文泰在長安恢複了周朝的製度,難道他不屬於華夏嗎?”魏征說:“宇文泰給害人賜予胡虜的姓氏,這樣的人怎麽能認定他是華夏呢?”皇上說:“高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江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對於大海來說,無論水來自哪裏,隻要流進大海它就是海水,我覺得華夏就像是大海。”


  雖然皇上對侯君集的做法稍有一些不滿意,卻並沒有發作出來。就像當時李靖被蕭瑀彈劾一樣,皇上的做法是隻講獎其功不罰其過。侯君集知道之後,他並不為自己的做法感到後悔,他對手底下的人說:“大丈夫若想成事,就得有一股狠勁兒,皇上要是沒有這股狠勁兒怎麽能夠通過玄武門之役坐到天子之位呢?”這樣的議論皇上是很不願意聽到的,可皇上仍然沒有觸發他。因為輔佐新君有功,慕容純被任命為監國。吐穀渾大小事物都由他來裁決,一時間權勢熏天。我說:“如果你想保全自己的財富和榮譽,在這個位置上最多待過七年,七年之後一定要讓賢,你知道為什麽我給你規定的期限是七年嗎?因為周公隻做了七年,你的才華不能跟周公比,一旦在這個位置上待的時間過長,一定會給吐穀渾的江山社稷帶來非常大的危害。”


  慕容純說:“你留下來幫我吧!我覺得我們兩個特別談得來。”我說:“我會非常珍惜我們兩個這段時間的交往,但我不能再跟著你了,想想看,我來自中原,有我在你的身邊深受你的信任,吐穀渾的百姓會怎麽看你呢?希望你能夠多多提拔吐穀渾本地的人,特別要注意培養青年才俊。”慕容純說:“我有一個想法,我打算在王城之內修一所太學,再把城中那些新貴子弟集中到這個地方,我初步的想法是這樣的,三年學習遊牧,三年學習務農,三年學習經商,再有三年的時間學習經典,誰要是能夠堅持走完這十二年,我就會提拔他在朝中做官,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不會在這個位置上待太久,一旦發現可以替代我的人,我就讓他取代我的位置。”


  我說:“成大事者一定要記住一點,必須找到替手。如果自己一旦離開,所有的事業都停了下來,到最後之前的付出也變得毫無意義。”又待了幾天,我就要離開王城了,對方依依不舍,一再挽留,他說:“如果你實在不方便,在我的身邊久居,希望你在方便的時候常來吐穀渾看一看我,等我有一天離開了現在的位置,我就跟你一起雲遊四方。”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顯得非常的虔誠,但我知道這話的可信度是沒有的。因為他隻屬於吐穀渾,而我之所以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唐的繁榮。回到敦煌之後,我時常夢到自己跟慕容純一起飲酒。這一夜我又做了同樣的夢,慕容純喝到微醺,他說:“苗公真不愧是大丈夫,自己不居功不貪名,一心為了唐朝的繁榮,大唐能有你這樣的臣民,實在是太了不起了。”我說:“像我這樣的人在唐朝實在是居於末流,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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