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奉上諭群臣議諡號 立高廟眾人拒太原
蕭瑀說:“陛下,佛道之爭,古已有之!臣以為朝廷不宜過度介入。”皇上說:“如果是別人家的事我可以不管,但這件事情涉及到了我家的教育,如果我再不管不太好吧!”蕭瑀說:“既然陛下提起了這件事情,臣請求陛下允許臣把道教的緣起說一下。”皇上說:“那就有勞了。”蕭瑀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說:“道家出現在春秋時期,道教出現在東漢末年。道家崇尚自然,而道教追求長生。”皇上說:“老子也曾經說過,長生久視之道,這不也說明道家在追求長生嗎?”蕭瑀說:“臣說的不是目標,而是方法。道家以為含斂光耀,就是持盈保泰、長生久視的良方。而道教則不是這樣認為的,他們服用丹砂,甚至想要羽化成仙,在老子的學說裏,從來沒有羽化成仙的字樣。”皇上點點頭說:“所有道士都非常推崇老子,難道他們之間不存在師承關係嗎?”蕭瑀說:“道士們除了在讀《道德經》之外,再找不到任何與老子有關的東西了。”
皇上沉吟片刻說:“你說的這些讓人非常的擔憂,雖然真不知道為什麽會如此。”蕭瑀說:“道士所做的事情是過去方式所做的事,而方式與道家並非一家。”皇上點點頭說:“你的意思真大致聽明白了。”一看皇上沒有興趣聽下去了,蕭瑀趕緊住嘴。從大內出來,蕭瑀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他莫名的感到一陣難過。抬腿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太監擋住了他的去路說:“你這是要往哪裏去?”蕭瑀說:“我要回家。”太監笑著說:“再往前走就是禁地了,回家應該去相反的方向。”肖宇這才抬頭仔細的端詳了一番,果然是自己走錯了路。於是連聲道謝,轉身離開。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陰的非常厚重了,夫人說:“我看你臉色不大對,是不是皇上說你什麽了?”蕭瑀說:“這倒沒有,我隻是為他們的將來感到擔憂。”
夫人說:“沙門從創立到現在已經經曆不知道多少年了,大風大浪經曆過很多,他都能夠得以幸存,相信這一次也不會有什麽問題。”蕭瑀說:“問題在於皇室,把老子追認為自己的祖先,這對於沙門而言是非常不利的。皇上也因為這個緣故,永遠做不了轉輪聖王。”夫人說:“我覺得這件事情你還是不要介入比較好,皇上喜歡哪個教就讓他去支持好了,你要做的是盡到你自己的本分。”蕭瑀說:“身為佛門居士,弘揚佛法也是我的份內之責。”夫人說:“一個人在做事之前,先應該知道自己的能力在什麽地方,有多大的鍋下多少米,如果不能量力而行,事情非但不能夠成功,反而會付出極高的代價。”蕭瑀說:“隻要能夠弘揚佛法,一切代價對於我而言都是可以承受的。”夫人說:“其實弘揚佛法就想做生意,做生意不考慮自己的本錢,一定不能做的持久。”
蕭瑀一臉不以為然,說:“我覺得這個比喻極不恰當,很多人弘揚佛法是有所求的,他希望自己能夠為子孫積攢福報。我不是這樣想的,我胡楊佛法無所求。”夫人說:“規避風險是人的本能,可如果人對風險無感,這必定會招致非常大的災禍。”一聽這話蕭瑀更不樂意了,夫人看蕭瑀根本聽不進去,於是說:“言盡於此,好自為之。”再說皇上回到後宮之中,當時皇後已經染病。看見皇後憔悴的樣子,皇上忽然想起來佛門因果報應之說,於是抓著皇後的手說:“你的身上染病都是朕的錯,是朕平時我行我素,沒有給你積攢足夠多的福報,以至於讓你承受這樣的痛苦。”皇後說:“聽說有一位老法師在言語上冒犯了陛下,我看陛下還是留他一條命吧!他所說的話跟法雅當年所說的妖言不可同年而語。”
皇上笑著說:“你放心吧!朕不會計較。”有了這樣的表態,老法師總算是躲過了一劫。從此之後老法師變得更加謹慎,除非萬不得已,不會登壇說法。雖然按照朝廷的排位,道教始終排在佛教的前麵,然而實際上佛教的影響遠要比道教要大。其中最關鍵的原因就是道教所提供的解脫的法門需要金錢方麵的支持,而且還要放下一切去修煉。佛門則要簡單的多,每天隻要堅持念南無阿彌陀佛,就可以往生西方極樂,就可以從無止境的痛苦當中解脫出來。佛法是講究向內求的,而人心裏所裝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外在事物所投射,所以想要屏蔽外物的影響,發現內在的世界。那就要閉上雙眼,在角落裏練習禪定。如果不是經過長時間的練習,人一般不會達到禪定的境界。那是一種忘我的境界,沒有外、沒有內、沒有物、沒有我。一切都順其自然,一切都歸於寂靜。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人注意到我越來越安靜了。經常一個人待在角落裏,保持一種狀態非常久的時間。如果不是有人專門去試一試鼻吸,他們都不知道我還活著。在這深秋時節,草木凋零,風聲當中透著淒涼。正所謂人活一世,草生一秋。草木每年都會翻新一次,而人卻不是如此。有一次我偶然來到了水邊,發現自己已經如此陳舊了,以至於看上去像是一件古物。就在這個時候,老法師在我的身後說:“一看就知道你曾經久在佛門當中修行,隻可惜你沒有足夠的佛緣,所以每次都是入其門卻不能入其室。”我轉身看著老法師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老法師好像知道了我心裏在想什麽,雙手合十說:“你什麽也不要說,隻要默默的念阿彌陀佛就可以了,隻要堅持這麽做,你就會一心不亂,假如你的心中隻剩下佛,到最後你一定會脫離苦海、往生極樂。”我說:“多謝老法師指教。”
老法師轉身往他的禪房去了,走出去沒多久,忽然轉過身。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我的病情似乎有了緩解,他沒有追問,而是轉回身往禪房去了。一般人不喜歡把自己關在禪房裏,而是喜歡四處走動去觀賞這花花世界。對於這位老僧而言,外麵的花花世界不足以吸引他,反而是禪房裏的寂靜更讓他著迷。他的禪房裝飾的非常簡單,但是卻收拾的極為整潔。每當他閉上雙眼的時候,他的嘴角就會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容。那個時候他的心中充滿了歡喜,似乎一切都是那麽具足和圓滿。其他比丘則達不到他的境界,每天因為各種瑣事,情緒發生激烈的變化。也會因為各種矛盾而引發爭執甚至大打出手。戒律像是繩子一樣捆住他們的手腳,為了修行,他們隻好忍著。經過了歲月的打磨之後,我發現自己並沒有多少慧根,所以我經常會懷疑自己留在佛門當中修行到底是不是明智之舉。
皇後的病情不見好轉,皇上非常的焦慮。這個時候魏征和房喬來到大內,二人都問到了皇後的病情。皇上說:“為什麽你們如此關心皇後呢?”房喬說:“她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們是真心希望她早日康複。”皇上說:“她太忙了,可以這麽說,自從她嫁給朕之後,就再沒有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希望她來生不要嫁給朕這樣一個人。”房喬說:“她當皇後是陛下之大姓也是天下蒼生之大幸,我們都希望他能夠保重貴體,希望她能早日康複。”皇上說:“你們有這份心意真是太好了,也算是她沒有白白為你們操那麽多心。”不久之後長孫無忌到了,看見魏征和房喬在那個地方,眼裏還閃著淚花。他不由得也心生感慨,大禮參拜之後,他說:“你們二位也是來問皇後病情的嗎?”房喬拱手說:“我一定會尋訪天下名醫,一定能夠找到一隻皇後疾病的良方良藥。”
長孫無忌說:“其實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休息,可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即便是臥病在床,即便是什麽事都不讓她做,可是她的心仍舊閑不下來。”房喬說:“是啊!這可怎麽辦呢?”長孫無忌無奈的說:“你是大唐的智囊,如果連你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們還能有什麽指望呢?”皇上說:“房先生是相國不是郎中,所以怎麽醫病還是不要為難他了。”魏征說:“臣覺得當務之急還是應該找一個人,把皇後手頭的事替下來,再安排人每天向她報告。”皇上說:“這恐怕有點難。”魏征說:“隻要事情撂在那裏,不管皇後又怎麽能安心呢?”長孫無忌說:“陛下,臣以為此舉不妥。”皇上說:“魏夫子一番好意,真朕的是知道的,魏夫子提議,朕也會認真考慮。”之後房喬和魏征離離開了,長孫無忌放低聲音說:“你不會真的考慮找一個人來帶領皇後的事務吧!”
皇上說:“現在看來不這麽做是不行了,皇後的病情不見好轉,如果再把那麽繁重的事物壓在她身上,或者說撂在一個地方,不去搭理她,這是不行的。”長孫無忌說:“那麽在陛下的心中可有屬意的人選?”皇上說:“你覺得楊妃這個人怎麽樣?”一聽這話長孫無忌立刻緊張起來,說:“她是隋朝的公主,讓她代理後宮事務,就算是她自己沒有什麽想法,外麵的議論也會讓後宮難以安寧。”皇上笑著說:“朕的意思是讓大楊妃來主持這件事,她曾經做過齊王妃,對皇後不構成威脅。”長孫無忌雖然還是感到不安,但也找不到理由反駁,皇上說:“再見到皇後要多說讓她寬心的話,隻要她心一寬,病就會好的快,隻要他她康複了,這些問題也就不存在了。”
長孫無忌從大內出來回到自己的府邸,夫人看他臉色有些不太對,目光之中似乎充滿了憂慮,說:“去了一趟皇宮,你怎麽像是臉上塗了一層霜一樣?”長孫無忌說:“皇後的病情有些不大妙,皇上已經安排人代理後宮事務了。”夫人一聽這話臉色煞白,說:“不會吧!真的嚴重到這種地步了?”不過很快她的臉色就恢複過來,甚至滿臉都是喜悅,說:“這不是挺好的嗎?過去皇後一直壓著你,讓你沒有機會出頭,她如果往生了,你不是正好可以得償所願。”一聽這話,長孫無忌忽然大怒一進耳光甩到了夫人的臉上,夫人眼含淚光捂著臉,一臉委屈的看著自己的夫君,長孫無忌說:“我與她一起長大,我們從小就沒有了父母,兄妹倆個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你居然能說出這種話。我是那種為了富貴就咒著妹妹去死的人嗎?”夫人一聽這話,人就不覺得自己有錯,扯著嗓子說:“是,有情有義不願意,為了富貴委屈了自己的妹妹,可她又怎麽樣呢?為了自己的男人,從來不在乎委屈自己的哥哥。”
長孫無忌一聽這話更加氣憤難忍,說:“你知道什麽?他那麽做是為了我好。”夫人哪裏會把這種鬼話聽得進去,雙手叉腰說:“這種話你還是去騙三歲小孩吧!老娘都這個年紀了,什麽沒有見過,自從她當了皇後,可曾為你謀得過一點好處?每次皇上想要給你點什麽,皇後都會攔著。”長孫無忌說:“這叫什麽話吧,他不是已經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嫁給咱們長孫家了嗎?”夫人說:“你以為我願意去他家的女兒嗎?皇家的公主嫁到咱們家,婆婆需要像對待自己的祖宗一樣對待她,就算她知書達理孝順公婆,這不是天下婦人都應該做到的嗎?為什麽我要感恩戴德?”長孫無忌指著外麵說:“你知不知道什麽叫隔牆有耳?如果有一天長孫氏敗了,一定是敗在你這張嘴上。”
這是一個尋常的清晨,皇上正在那裏忙著批閱奏章,太監忽然過來說:“陛下,袁天罡來了。”沒過多一會兒袁天罡來到禦前,一陣寒暄之後,袁天罡拱手說:“陛下,大行皇帝的陵寢已經修好了。”皇上說:“那好方便的時候朕過去看一看。”又聊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把袁天罡送走。不久之後宮裏就傳出旨意,說皇上要去謁陵,很快這一則消息就震驚了朝野。明日剛好趕上朝會,長孫無忌帶頭說:“陛下臣聽說宮裏傳出旨意說陛下要去謁陵?”皇上說:“是,大行皇帝的陵寢已經修好了,身為人子應該去看一看,看那一座陵寢能不能讓大行皇帝在裏邊住的舒心?”長孫無忌說:“不久之前陛下遭遇了喪父之痛,現如今因為皇後患病,皇上也跟著消瘦了不少,如果在這個時候去謁陵,一定會讓陛下觸景生情,對於陛下的龍體極為不利。”
皇上說:“你過於憂慮了,朕不過是去那兒看一看,如果大行皇帝已經安葬了,而朕卻從來沒有去那裏看一看,你說這心裏怎麽能過得去呢?”房喬說:“陛下,修建陵寢乃是國之大事,沒有人敢在這種事情上馬虎,如果皇上覺得誰在修建陵寢這件事情上辦事不力,陛下可以依據朝廷的製度處罰他,謁陵還是不必去了。”魏征說:“陛下,如果你去了就算是盡到了孝心,那麽皇後要不要去呢?正所謂夫唱婦隨,陛下忍心讓皇後以現在的這種狀況去謁陵嗎?”一聽這話皇上猶豫了,一看這個情形,戴胄趕緊說:“一個人有沒有孝心,要看他平常的表現,而不是在父親病故之後要不要去謁陵,皇上就算是去了,天下人也不會誇讚陛下的孝心,就算不去天下人也不會說陛下沒有孝心。臣以為對大行皇帝最大的孝心,就是把大唐的江山社稷顧好。”
馬周說:“陛下,請你收回成命吧!”看見群臣都在反對皇上隻好放棄了自己的想法,於是說:“既然你們都不支持朕去,朕就不去了。”眾人才把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去,皇上說:“現在有一個問題要考慮清楚,給大型皇帝上一個什麽樣的諡號和廟號呢?還有一件事非常重要,太穆皇後要不要與大行皇帝葬在一處?”長孫無忌說:“臣以為讓太穆皇後和大行皇帝葬在一處,止於廟號,無非也就是從太祖和高祖之當中選一個?”皇上說:“到底是高祖好還是太祖好呢?”長孫無忌說:“臣以為還是高祖更好一些,當年漢高帝的廟號是太祖,可是不久之後,史書當中再提到漢高帝的時候,他就變成了高祖。臣以為大型皇帝的性情與漢朝高皇帝非常的相似,高作為他的廟號是非常合適的。”房喬和魏征都跟著點頭,皇上說:“既然如此,大行皇帝的廟號定下來了,下麵再說說他的諡號吧!”
魏征說:“正所謂克定禍亂曰武,高祖在位期間平定四方,曹孟德隻是平定了北方就被稱作是魏武帝,大行皇帝平定四方使得寰宇一統,陳以為應該把4號定為太武。”皇上說:“太武皇帝,這個諡號聽起來不錯,那就這樣定了吧!還有一個問題,太武皇帝的陵寢應該如何命名呢?”魏征說:“太武皇帝之所以有天下,是因為包括他在內李家曆代先人積攢下了無數的功德,使得李家能夠出陛下這樣一位雄才大略之主,以少年英雄的身份平定四方,又以一代英主的身份讓天下百姓過上了富足的日子。不如就把太武皇帝的陵寢叫做獻陵吧!”皇上捋著胡須說:“那就這樣定了吧!”不久之後,太武皇帝的棺槨被正式移入到新修好的陵寢之內,與此同時,太穆皇後也被正式遷入到獻陵安葬。
當這一些結束之後,仍然有很多後續的問題需要處理。這個時候苗山風上了一本奏書,皇上看了非常的高興,就把他請到禦前。皇上說:“你想在晉陽為太武皇帝立一座廟,這到底是為什麽呢?”苗山風說:“人應該飲水思源,晉陽乃是大唐的龍興之地,為了不至於忘本,應該把太武皇帝的廟修在晉陽。”皇上說:“道理的確能說得通,可一般情況下,先帝的廟宇都蓋在京師,這麽做一定會引起很多的議論。”苗山風說:“實在不行就修兩座,京城修一座晉陽也修一座。”於是皇上把這件事交給政事堂議論,房喬說:“這件事我們可能沒有辦法給出一個結論,還是應該在大朝會的時候予以討論。”戴胄說:“確實如此,這件事非常的重大,而且無論怎麽選擇都會引起爭議,那就幹脆讓大家先吵起來,把該吵的都吵完了再做決定。”
政事堂把意見告訴了皇帝,於是決定把這項議題作為下一次大朝會第一個要討論的內容。很快時間就到了,皇上端坐在那裏,一臉嚴肅的望著大家。太監公布了議題,皇上說:“你們都說一說吧!”秘書監顏師古第一個出來反對,說:“陛下,從古至今,先帝的廟宇都修在京師,把太武皇帝的廟宇修在京師之外的地方,會讓很多人以為這是把他流放到了晉陽。”皇上說:“胡說八道,朕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提使眾人不能忘本。”顏師古說:“陛下征戰四方,要不要在每一個地方都修一座廟呢?這也是為了不忘本。漢朝的時候有在郡國修建皇帝廟宇的先例,當時以及後世的人們都覺得這樣不合禮製,陛下為什麽要去觸犯這個禁忌呢?”聽見顏師古這麽說,皇上心中活動了,長孫無忌說:“沒有那麽嚴重吧!”顏師古說:“就這我還說輕了呢?”皇上說:“既然有這樣的嫌疑,朕覺得就應該避嫌,這件事就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