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苗山幽遊蕩至廟門 老法師失言惹災禍
不良帥說：“這位兄弟到底有沒有非禮你，事情還未有定論。不良人已經在現場，他根本沒有辦法再一次非禮你，在他沒有抵抗力之下，你還要上前暴打，這就是濫用私刑。”這婦人說：“你如此袒護這位惡人，難道說他是你的什麽人嗎？”不良帥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一個小小的不良帥根本做不到隻手遮天，現在把這兩個人都帶回衙門，仔細審問，待查清真相之後，交給縣令處置。”一聽要被帶走，這婦人一下子慌了，竟然坐在地上雙手拍著膝蓋嚎啕大哭。不良帥說：“帶走。”不良人一擁而上，這婦人竟然不落下風。幾乎是在閃電之間多名不良人被她撓傷，不良帥說：“這婦人如此彪悍，我看這世上根本沒有人能非禮她，而且眾人也都看見了，以他的長相眾人唯恐避之不及，誰還敢上去非禮呢？按照朝廷律令，凡是敢於拒捕的，格殺勿論。”聞聽此言，不良人紛紛拔出配刀。
一看這陣勢婦人有些害怕了，不良人衝上來，沒想到這婦人身手極為敏捷。不良人手裏的刀一通亂砍竟被她盡數躲了過去，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她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仍然揪下來幾位不良人的頭發。不良帥再也按捺不住了，也把刀拔出來衝入陣中。隻見這一場廝殺好驚人也，眾多的不良人在圍攻這位付人時，竟然漸漸露出了頹勢。在這個時候，我完全被這一場打鬥驚呆了。沒過多一會兒，驚動了巡城的兵丁，這些人端著長矛衝了進去。這婦人竟然上演了徒手奪取長矛的好戲，不良帥說：“這婦人簡直快跟尉遲將軍有一拚了。”雖然他們盡了最大的努力，這婦人還是成功逃脫。這是很快驚動了朝廷，京兆尹被請到了大內，皇上說：“聽說京城出了一位悍婦，武功十分了得，你有把握把他拿下嗎？”京兆尹說：“說實在的，臣沒有這個把握。這樣一個悍婦實在是非同尋常，臣以為為了避免無謂的死傷，再遇到她，應該直接亂箭射死。”
皇上說：“聽起來似乎沒什麽不妥，那就這樣坐吧！”不久之後皇上又讓駐紮在京城的軍隊協助捕獲這位婦人，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亂撿射死。如此一來，我很快就被家人找到了，那個時候我已經神誌不清，不管是見到誰通通都不認識。每天隻要一有空，就獨自一人盤腿坐在角落裏。每當我閉上眼睛盤腿坐好，我就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我記得曾經有法師說過，佛法不在身外求，隻要你不斷的練習禪定不斷的向內挖掘，總有一天你能夠悟道，證得無上智慧解開所有的疑惑。父親說：“他的情況非常不好，我覺得這一定是遇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或者是前世的債主找上了門，把他逼成了這個樣子。最好給她再討一房女人，不管這個女人有多麽差，我們最需要的是用這樣一門青石來衝一衝喜，或許會有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麵。”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著苗山風和苗宜家，二人皆低頭不語。父親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再言語，在之後的日子裏，他像瘋了一樣幹活。那個時候我莫名其妙的覺得家裏很不安全，因為我在這之前隻是在角落裏靜坐。所以他們對我的防範嚴重不足，最終使得我成功地越牆逃跑了。事發之後父親馬上報官，不良人傾巢而出。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找不到我的下落，以為長安城實在是太大了。當時我的想法是我一定要逃離我不要麵對的人和事，如果不能如願，我就會能夠了結自己。或許是因為菩薩保佑，不良人幾乎翻遍了長安城，就是找不到我的下落。京兆尹說：“不用再找了，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果他與那個家還有緣分就一定還會回來的，如果緣分已盡，何必強求呢？”
京兆尹的說教父親難以接受，這個時候外祖母說：“凡事必有因果，佛陀教導我們不應該執著，因為執著未必有好的結果。隻要廣種福田，一切自會圓滿。”在這期間，我曾經躲在一處道觀，裏麵的道士會把飼養寵物的東西扔一點給我吃，這些寵物在吃東西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目光裏的這些倒是充滿了感激之情，我也學著寵物的樣子。這些道士卻投來鄙夷的神色，於是我離開了這一處道觀。之後我躲進了一處寺廟，一位老法師看到我之後，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不知道你前世造了什麽樣的孽，今生竟然落得這樣一步田地，就讓我來助你解脫這些痛苦吧！”於是讓人每天送一份素齋給我，與此同時，讓徒弟圍著我不停的敲著木魚嘴裏誦經。這聲音在我的耳邊縈繞，就像洪水一樣灌入我的耳朵，我捂住耳朵跪在地上，衝著天空大吼一聲。然後一口黑血吐了出來，兩眼翻白倒了下去。
等到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還是那位老法師慈祥的臉，他說：“阿彌陀佛，你是不是之前有過學佛的經曆？”我睜大了雙眼，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老法師搖搖頭說：“這個人種下的業障實在是太重了。”一位小沙彌說：“他的業障是如此之重，想必一定是一個壞人，我們為什麽要幫助一個壞人呢？惡有惡報不是更好嗎？”老法師說：“人人皆有佛性，之所以人的性情會長成不同的樣子，根本在於每個人成長的環境不同。”小沙彌看起來非常的機智，說：“既然如此，為什麽同父同母生出來的孩子還是天差地別呢？”老法師說：“孩子雖然出自同一對父母，可父母對每個孩子未必是一樣的，父母不可能同時生出一大堆孩子，在不同的時間段，父母的狀態不同。就算是一對雙胞胎，父母對兩個人也會有所差異。”小沙彌說：“這些足以成為師父救助壞人的理由嗎？”老法師說：“佛門廣大，不管是什麽人，隻要與佛有緣，我都會幫助他解脫。”
在之後的日子裏，老法師每天都在觀察我的狀態，想要了解我的想法到底是什麽樣子。他花費了很長時間，還是理不出一個頭緒。寺院裏的人都有些不耐煩了，老法師說：“這個人能出現在這裏，說明他與佛有緣，如果我們不提供幫助，就違背了佛陀的教導，在這件事情上，我想看到你們各自的修為。”人與人有著非常大的不同，有的人是如同金屬，隻要反複的打磨，他就可以當鏡子用。而有的人如同瓦石磚塊，一般無論怎麽打磨都不能照出人影來。那些悟性比較好的人就如同金屬，而我就像是瓦石一樣。雖然我就在佛門當中修行，也曾經在戰場上目睹過各種慘狀。到如今，我仍然不能夠覺悟，可見像我這樣一個人想要覺悟，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夜幕降臨，老法師盤腿坐在寺院裏的一株枯樹下。在他的對麵懸著一彎殘月，他看著殘月，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這一彎殘月之上。他能夠感受到殘月的氣息，對於佛門中人來說，這世間所有的東西都是有生命的，都是會呼吸的，都會經曆生老病死的過程。如果你能夠真切的感受到石頭在呼吸，萬物在吟唱，終究會有那麽一天你能夠悟道。老法師常常感到焦慮，他也已經修行多年。在他看來，諸多疑惑已經解開，自己應該算是一位得道高僧了。可他內心深處仍然感到不安，因為按照佛門當中的規矩。所有學佛之人，在圓寂之後遺體都要被火焚化，要是經過焚燒之後能夠出現舍利，這就說明此人已經悟到，要是燒不出舍利來，他就是欺世盜名。所以有一些僧人為了逃過這最後一重考驗，他們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有的人把骨灰也叫做舍利，有的人則幹脆不遵守佛門規矩。在圓寂之後，讓人先對遺體進行防腐處理，然後放在陶罐之中。經過一段時間要是不腐爛，就會被傳做是不壞金身。
其實，一個人即使是酒色之徒，隻要遺體經過防腐處理，這個人的遺體也不會腐爛，也可以被製作成不壞金身供奉在寺廟裏。他擔心。自己的圓寂之後。在最後一次考研當中被證明並沒有悟道。當然也有一些比丘，有生之年都聲稱自己沒有悟道，要是圓寂之後遺體被焚的過程當中有舍利子出現證明他已經悟道，這就算是意外之喜了，要是最後燒不出舍利子，被證明沒有悟道也沒有關係。因為他生前從來沒有說自己已經悟道。沒想到這一層老法師在心中都會感到難過，他是在一次說法的過程當中一時興起，竟然聲稱自己已經悟道。雖然在短時間內可以蠱惑很多人，可隨著時間延長，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對於學佛之人而言，觀想是非常重要的，好的觀想可以讓人迅速安靜下來，進入禪定忘我的狀態。
明日一早，夜陽當空。老法師坐在那一株枯樹之下，中比丘圍著他坐好。老法師說：“修行離不開佛經，但也不能太執著於佛經。佛經所闡述的道理並不在書本當中，而在人的心裏。所以可以這麽說，每個人都有佛性，但他並不會自然地顯現出來，而是隱藏在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佛經的作用就是幫助你找到自己身上的佛性，在電光火石之間讓你覺悟成佛。佛經所能教給你們的是知識，人可以根據你所了解的知識，在你的心中畫出佛的樣子，我說的話出佛的樣子不是隻佛的雕像或者畫像，如果你執著於此道，必定不能夠覺悟。我說畫出佛的樣子是要畫出佛所應該具備的種種條件，隻要你逐一去尋找，慢慢的你就會從茫茫苦海當中打撈出那個閃耀著智慧光芒的自己。”
眾人聽得極為入神，老法師接著說：“觀想是非常重要的，因為人的注意力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被外物所吸引的，你看到的，聽到的，觸摸到的東西構成了你內心的想法，人隻有放下這些，才能夠發現真正的自己。觀想的作用就是引導人迅速的進入一種禪定的境界，那是一種非常安靜的狀態，那個時候你像是一塊會呼吸的石頭，在吐納之間，迅速的接近無上的智慧。如果你被外物困擾比較少，當你閉上眼睛，你就可以想象到有水流澆在自己的頭上，你的內心在發光，光芒和水流相互映襯，隻要時機到了，智慧就會從光芒和水流之間噴湧而出。”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晌午，大家卻不覺得餓。老法師說：“學佛是好事，但不能傷害肉身，肉身是學佛的基礎，一旦肉身敗壞，人就會被各種痛苦所困擾，要是這樣的話，學佛就不可能了。縱然要在痛苦當中磨練自己的心性，但也不能見到痛苦就往上撲。”
當時我也坐在牆角，老法師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但老法師的話，在我的耳朵裏就如同琴鳥之音，我的想法像飛絮像浮塵，那個時候我感到非常的難受。就在這個時候，我注意到有一個道士走了進來，這是一位虛發皆白的老道，老法師立刻站起來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我與你置身於不同的法門，不知道足下來此貴幹？”對方說：“我來這裏是為了向你討教佛法。”老法師說：“一個道士何必去鑽研佛法呢？”對方說：“就算是告訴我又有什麽不好呢？難道說佛門之中還有不疑對外公開的事情？”老法師說：“既然如此，道長請到客房敘話。”兩個人並肩而走，一陣風來到客房，小沙彌把茶水端了上來，老法師說了一個請字，道長說：“你說佛陀解脫了嗎？”老法師說：“這要看怎麽說了？”道長一看老法師沒有跳到陷阱裏，冷笑著說：“佛說人有八苦，其中有四苦，就是生老病死。佛陀出生之後沒多久，母親就病逝了，他的身世不可謂不苦。佛陀像沒有覺悟的人一樣，一天天也老了，沒有辦法證明他不老。在佛陀的晚年，他也生病了，不可為不病，生病之後過了沒多久就有人記了，不可謂不死。這四樣一樣都沒有逃得過，怎麽能說他解脫了呢？”
老法師說：“佛說的解脫是指圓寂之後不再遭受六道輪回之苦，止於佛陀在世的時候，雖然已經覺悟卻仍舊是肉眼凡胎，所以沒辦法逃得過生老病死，可即便如此，在圓寂之後焚燒的時候，留下了大量的舍利，舍利就是得到和智慧的象征。我想很多人像道長一樣被這些表麵的現象所迷惑，以至於不敢相信佛法，感謝道長給我這樣一個為佛陀解釋的機會。”
道長說：“如果覺悟之後還要經受這訴苦，那麽覺悟的用處，到底在哪裏呢？”老法師說：“沒有覺悟的人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去。覺悟之後則不然，知道自己的來處，也知道自己的去處。”道長說：“既然如此，你知道自己的來處和去處嗎？”老法師笑著說：“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覺悟，所以我並不知道自己的來處和去處，就算是我已經悟到，也沒有辦法把這個告訴你。道理隻能自己意會，不能言傳。否則就會鸚鵡學舌，以訛傳訛。我能向道長請教一個問題嗎？”道長說：“有什麽話，但講無妨？”老法師說：“修道之人追求的是羽化成仙、白日飛升，可迄今為止，有誰親眼見過哪個人羽化成仙嗎？”道長說：“從古至今得道之人史不絕書，有什麽不能相信的呢？”老法師說：“現在的人還能夠看到舍利，可現在的人卻看不到有人白日飛升？相比之下，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目睹的東西，也許這就是縱然道教被朝廷排在了第一，信奉道教的人卻比不上三寶弟子的數量更大。”
道長說：“要想學會道家的神通，那就要放下一切到山林之中修行，要是每天被各種妄求填滿，這樣的人從靈魂就開始腐爛，又怎麽可能得道的？是人就應該清楚，如果不放下，就永遠沒有機會看到道家的神童。”老法師說：“曆代道士都有人以煉製丹藥見長，也傳說有不少人服用丹砂之後就羽化飛升了，但是更多的是人在服用丹砂之後立刻中毒而死。你說人沒有放下一切，就不能夠看到道家的神通，而我們沙門就不同了，不管你的修為如何，你都能夠通過肉眼看見高僧的舍利。”道士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就說：“你我看你有如此重的爭強好勝之心，隻怕是你有生之年沒有辦法得道了。”他的話深深的刺痛了老法師，旁邊弟子說：“牛鼻子老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老法師趕忙阻止，道士拱手說：“我聽說得道之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沒想到我寥寥數語就能讓你的情緒有如此大的變化，我看悟道這種事情你還是不要忙活了，利用剩下的時間吃點想吃的東西，去想去的地方，如此才算是沒有虛度一生。”老法師雙手合十說：“南無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道士揚長而去，老法師陷入了沉思。他把自己關在禪房當中，一連數日不吃不喝，那位老道聽說這件事情之後，就四處散布消息說他來到寺院與之辯論，結果和尚輸的一塌糊塗。一時間這位老道成了長安的名人，也有許多年輕的僧人上門去挑戰，都被他一一拒之門外。於是整個佛教叢林都顯得士氣低落，也有人抱怨，那位老法師表現不佳，拖累了佛門弟子。老法師把自己關在禪房之中，足足十二天，因為沒有進食，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圓寂了。
就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十二天後他走出了禪房，仍舊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消息傳出去之後，立刻震驚了整個叢林，一位年輕的僧人當著眾人的麵說：“這位老法師能夠在禪房之中不進飲食足足十二天，這絕對是凡人做不到的，足以說明他是一位得道的高僧。”於是很多人來到寺廟拜訪他，當年劉皇叔三顧茅廬，這些人為了見到得道高僧不惜七顧八顧，老法師架不住大家一再相邀，終於這一天上午出現在了說法的高台之上，他說：“禪房當中禁食十二天，是不是說明我已經悟道，這件事我也說不清楚，也許隻有等我圓寂之後焚燒遺體的時候來見真章了。佛門中人有沒有得到，至少是可以驗證的，至於道教的羽化飛升俗人根本沒有機會見到，相比之下哪一個更為可信，大家心中自有一杆秤。”這個時候旁邊一位僧人提醒他，說：“法師說話小心為妙，萬一皇上知道法師所言隻怕是會招惹出不小的禍患，還記得當初法雅是怎麽死的嗎？”
一聽這話老法師害怕了，趕緊說：“可話已經說出口了，怎麽辦呢？”那位僧人說：“不用說那些道士一定會利用這番話大做文章，如果能夠借皇上的刀把，你除掉他們一定會非常樂意的。”老法師說：“老僧的一條命不值得珍惜，我最擔心的是，因此影響了沙門在中原的地位。”那位僧人說：“我覺得應該把那位無禮的道士與整個道教區別來看，我們應該強調與道士們和睦相處，共同庇佑大唐的子民。”老法師一葫蘆畫瓢把那番話說了出來，盡管如此，還是有人斷章取義，想要借皇上的刀除掉那位老法師。奏本送到禦前，皇上開了之後果然大怒，說：“朕身為天子了，竟然還敢有人說我家的教不好。”說著船隻要殺那位老法師蕭瑀得知消息之後，趕緊上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