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苗山幽入門做居士 袁天罡講學陷囚籠
因為安四娘的角色代入感越來越強,她的表演也越來越逼真。作為一個正常人,她要背負著很多壓力和包袱,如果是一個瘋子,很多束縛她的東西就沒有了,每天想奔跑在狂野的駿馬,又像是飛翔在天空的小鳥。可以胡說八道,可以為所欲為。小孩見了都會非常的害怕她,她迷上了這種感覺,仿佛自己成了猛獸。無論對麵是怎麽樣一種強悍的存在,她都無所畏懼。這一段故事成了街頭巷尾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但這並沒有阻止那位寡婦想要另嫁她人的打算,因為她本身就已經多嫁了一次,正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她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期待,我的父母雖然可以接受她另嫁他人,卻沒辦法接受她有這種想法,竟然很多次當著她的麵對他進行訓斥。這更讓她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個讓她感到不愉快的地方。長安城彌漫著一種特有的氣味,生活在長安城外的人對長安有一種幻想,而生活在長安的人又常常有一種無力感。
長安什麽都很貴,想在長安謀生並不容易。所以當時很多人都寧願居住在洛陽,若問古今興廢事,請君隻看洛陽城。洛陽也是一個充滿曆史感的地方,所以很多生活在長安的人向往在洛陽的生活,而當時整個天下的人又都向往在長安的生活。在外麵的人看來長安宛如天堂,可真正生活在長安的人又常常能夠非常直觀的感受到長安沒有非常直觀的感受到長安城的另一麵,他它顯得非常的陰鬱,讓人感到非常的壓抑。如果你覺得自己是英雄豪傑,那就來長安。如果你隻是一個普通人,那就應該居住在鄉野。因為同樣數量的財富,在長安生活會顯得極為吃力,到了鄉野就可以過上非常舒適的生活。平康坊是最能激發人們幻想的地方,一方麵這裏居住著一些達官顯貴,另一方麵這裏也是娛樂場所最集中的地方。隻要你的口袋裏有足夠多的銀兩,你就可以享受到那種極致的歡樂。
當時人們聽到的詩歌,大多數都是在描述鄉野生活。長安不是那麽具有詩情畫意的地方,除了那些王公大臣,很少有人作詩描繪長安。然而這些人都生活在雲端裏,他們的詩歌沒辦法在各個地方流行起來。想要再嫁,而且如果想嫁的好,就得想方設法與我和離,而這件事情本來無需經過我的同意,可我的父母偏偏覺得這件事應該跟我商量一下,父親親自來到了敦煌,看到我每天都在那裏懷著巨大的歡喜和虔誠在那裏描繪佛像,這讓父親太過於震驚了,他上前來,立刻甩給我兩耳光,往我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說:“我以為你在敦煌受著非人之苦,沒想到你在這兒過得如此逍遙,難道你想在這裏想了不顧自己的妻兒嗎?”我說:“那是我的妻兒嗎?我的命是你給的,既然你來到了敦煌,我就不能讓你空著手回去,今天我就把我的這一條命還回去。”說著就要自盡,父親在那裏冷冷的看著說:“我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我不相信你真舍得死。”
然後我就一頭撞在一塊石頭上,我的腦袋立刻出現了一個血窟窿,血水像泉水一樣往出湧。一看這情形,父親在這一瞬間突然發不出聲了,眼看我就要死在這裏了。當時我非常的高興,覺得這是我的因緣到了,從此刻開始我就要解脫了,人死如燈滅,沒有苦,也沒有輪回。卻不知道是佛祖顯靈還是出於什麽別的原因,一位比丘意外到訪,看到這一幕不禁大吃一驚,偏偏他又是懂一些醫術的。撲上前來,不由分說作了一番搶救,當時我已經昏迷了,感覺自己正在墜入無盡的黑暗之中。就像是有一個黑色的旋渦要把我吸進去,就在此時我聽見了一個聲音,我沒有辦法判斷這聲音來自哪裏,隻聽見他在說:“不得菩提,不破輪回。”
如此一來,我又感覺到一股無名的力量,將我從漩渦當中推了出去。當我又一次看到光明的時候,發現自己周圍圍了一圈人,旁邊坐著一位比丘。這位比丘法相**,一看就是一位得道的高僧。我趕緊雙手合十說:“南無阿彌陀佛!”那位比丘立刻還禮,說:“南無阿彌陀佛!”我說:“是你搭救的我嗎?”對方說:“不,是你自己搭救了自己。”我說:“我本該死之人,你不該救我。”對方說:“剛才我已經說了,不是我救了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在蘇醒之前,你是否聽到了這樣的話,不得菩提,不破輪回。你是有因緣的人,應該在有生之年不說是證得無上智慧,至少不會像凡人那樣……”不等他說完,我趕緊說:“其實我就是一個俗人,一個俗的不能再俗的人,我家住在平康坊,見過很多美好的妙人,如果有機會能夠與那些人共享歡樂,就算是在人世間無限輪回,我也心甘情願。”
對方說:“罪過罪過,在你過去的歲月當中,不知道種下了多少業障,要消除這些業障,你要受很多罪,坦率的說,要是沒有這麽多花花事,今天你就不是在這裏了。”我說:“一個人一種命,如果我的命在火裏,我就在火中過,如果我的命在水裏,我就在水中過,這叫做樂安天命,隨遇而安。”對方說:“說話是容易的,過日子卻是艱辛的。早一天醒悟,就少受一點罪。要是一直都不能醒悟,你就會一直承受這一份痛苦。”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刀刻在了我的心裏,在我的心中反複的縈繞而揮之不去。我說:“有時候我真的想,眾生皆苦,隻不過是有的能夠意識到這種苦,而有的卻渾然不覺。”對方立刻把我的話接了過去說:“能夠意識到這種苦,你就會想方設法破解它。如果根本意識不到,就好比人在苦水當中跑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對苦失去了感覺。”
聞聽此言我趕緊說:“我聽很多比丘跟我說過,在天竺的深山和密林當中,有很多修行之人。這些人有一個特征,人們不喜歡怎麽過,他就怎麽過。人們喜歡潔淨,他就把自己弄得很肮髒。人們喜歡飽腹,他就永遠讓自己的肚子空著,人們喜歡安逸,他就始終讓自己處於忙碌之中。人們喜歡美好和精致,他就讓自己變得無比醜陋和粗鄙。如果連這些東西你都可以接受,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東西能夠讓你感覺它是苦的呢?”對方說:“這並不是菩提,而是執著是迷障,一個人不可以通過麻痹自己而得到覺悟。享樂和吃苦都是麻痹人的東西,如果想要證得智慧之果,那就應該行中道。”我說:“中道到底是什麽呢?釋迦牟尼說的很多東西我隻是聽說而已,並不曾在真實的生活當中接觸過它。”
在我和那位比丘討論的過程當中,我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邊的人,等我終於反應過來之後,才發現父親在那裏目瞪口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不等我把話說完,他突然撲上來,用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隻見他眼睛瞪得溜圓,咬著牙說:“你這樣的忤逆子,我還是送你上路比較好,免得你日後辱沒我的門風。”沒想到那位比丘微笑成立在一旁,輕描淡寫的說:“你想送他上路?這很好。”就在這個時候,父親卻遲疑了。外麵風很大,以至於能夠聽到如同狼嚎一般的風聲。這風聲淒厲無比,父親說:“真是家門不幸……”然後垂頭喪氣的走了,就在他走出去沒多遠,突然轉回來拿起一件重物往我的頭上砸過去。本來這一件重物若砸到我的頭上,我必然會歸西,偏偏老天不開眼,讓父親沒能得手。我躺在那裏長歎一聲,說:“我們有罪之人,如果死能夠消除一生的罪業,那就讓我走吧!”
這話更讓父親怒不可遏,好在就在此時有人將他架了出去。因為差役說:“我也知道這個家夥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他真的不應該死在你的手上,雖說老子殺死兒子天經地義,但這件事情畢竟會有損你的門風。如果你真的想讓他死,你可以把這件事情拜托給我們,隻需要少許銀兩,我一定替你把這件事情辦成。”父親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一路走來並沒有多餘的銀兩,所以實在沒有辦法孝敬你。”一聽這話那位差役冷冷的說:“瞧你這話說的,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你大概有多少銀兩?你以為我心中沒數嗎?”一聽這話,父親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差役進一步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隻要你把這件事情拜托給我,我保證讓他不得好死。”說這話的時候,他刻意加重了語氣,以至於連父親都感到一股寒意迎麵撲來。差役說:“怎麽樣?這筆買賣做還是不做,過了這個村兒,可沒有這個店了。”
因為父親一見麵就忍不住要弄死我,所以在之後的時間裏,那些負責看押我的人再也沒有讓我們見麵。父親就托人告訴我,他打算要讓那個寡婦與我和離了,希望我不要怪他。我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不想耽誤人家一輩子。”就這樣,父親最終還是走了,走的不情不願。我說那番話的意思是支持和離,父親卻理解出了完全不同的意思。他覺得我對那個寡婦依依不舍,竟然下決心要予以挽留。回家見那位寡婦對她說,我對這位寡婦是如何的情真意切,總而言之謊話從他的嘴裏脫口而出。然而這位寡婦要走的心是非常堅定的,而且還頗有幾分得意的說:“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要挽留老娘告訴他,晚了,老娘現在的想法變了。”
出乎那位寡婦的預料,到了這一步,父親竟然沒有接著往下走,而是接受了她的提議,說:“既然如此,那真的是沒辦法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應該擁有自己的生活,相聚總要兩情相悅。你還有什麽條件盡管提,隻要力所能及,我們盡量滿足。”那位寡婦本來堅定不移的想要和離,聽父親把我吹成那個樣子,她的心思動搖了。就想著如果我的父母能夠下跪求她,她在家中的地位就會陡然增高。到時候無論我願不願意都無濟於事,因為她完全可以操控我的父母,同時利用我的父母來逼迫我做任何,她想要我做的事。當她被架的很高的時候,一回頭發現沒有了下去的路。這個時候她感到非常的尷尬,不過他很快就有了新的主意,說:“很簡單,把你家的房子給我。”你聽這話父親說:“這房子本來就不是你的,為什麽要給你,之前我們給過你們一筆彩禮,我們放棄追回,你看這樣行不行?”
那寡婦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冷冷的說:“你以為什麽事情都能被你操控在手裏嗎?要麽把你家的房子給我,要麽這件事咱們沒完。”我的父母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碰巧苗山風回到了家,聽說這件事情之後勃然大怒,然後來到了那寡婦的麵前,說:“我知道,讓你待在我們家這麽長時間,你受了不少委屈,所以我們決定放棄追回彩禮,但我們能做的也僅此而已,我告訴你,這段時間我們還替你養了兒子。”那寡婦一聽這話,瞪圓了眼睛,說:“這是說的哪裏話,要知道這可是你家的兒子,別忘了他現在姓苗。”聞聽此言,苗山風腦袋裏嗡的一聲,說:“你在跟我說笑嗎?他之所以姓苗,是因為你入了我們苗家的門,現如今你要走了,他憑什麽還姓苗?”寡婦說:“虧你還是個讀書人,難道你不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一日為父,當然也是終身為父了。”
這一下我們家可犯了難,苗山風一臉沮喪的坐在那裏半天不言語。父親說:“你看這件事情還能怎麽處理呢?”苗山風說:“這個女人不簡單,不但要咱們家的房子,還讓咱們幫他養兒子。”父親說:“我就不相信這是世上還沒有說理的地方了。”苗山風說:“我覺得這件事情不止於此,到了那邊她很可能會說咱們家始亂終棄。”父親握緊雙拳說:“都怪那個苗山幽,我現在恨不得親手掐死他。”苗山風說:“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意思了,這樣吧!還是讓官府來裁決,橫豎都有律法在。”於是我們家決定將這件事情訴諸立法解決,而那位寡婦卻不願意這樣做,她說:“你們就是想利用這件事情來敗壞老娘的名聲,老娘絕不會答應。”苗山風說:“在官府麵前你不能說答應不答應,而要看律法是不是答應。”
就這樣,父親將那寡婦告到了衙門,在公堂之上,那位寡婦放聲大哭,而且那個寡婦的兒子一口咬定他是我的兒子,衙門的官員也犯了難,我遠在敦煌怎麽能夠跨越這麽遠的地方進行滴血認親呢?父親說:“其實這件事情不難,從成親到現在,我兒子一直都在敦煌,他們兩個從來沒有見過麵,是怎麽把這麽大的兒子生出來的呢?”那官員一聽恍然大悟,說:“言之有理,你是怎麽把這麽大的兒子生出來的呢?”父親把話接了過去說:“很明顯,這兒子是她與別人生的。”那寡婦不慌不忙的說:“養子也是兒子對吧?”一聽這話,那官員腦袋裏嗡的一聲,說:“你說的沒錯,養子的確是兒子。”父親說:“我屬實冤枉,請你做主。”很顯然的,官員不是這麽想的,在他看來這位褲子梨花帶雨的婦人更加的可憐,既然讓人將父親拖出去結結實實打了二十板子。
父親咬著牙又被拖了進來,官員一拍手禮的驚堂木說:“我看這樣吧!你們也不必合理了,回去好好過日子去吧!”父親一看他也支付不起這樣的損失,於是就帶著這寡婦母子又回來了。苗山風知道這件事情後勃然大怒,說:“這個女人也太會算計了,苗山幽要是真跟他湊到一起,一定會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不過我也不必為他感到可惜,像他這樣的人,死一百次次都不為過。”月光分外柔和,我坐在佛像前等待著一位施主前來檢查。那是一個年過八旬的老婦人,見麵之後我趕緊行禮,她說:“你畫的佛像如此**,如此歡喜,我真的很為你感到高興。”我說:“多謝你給我這樣的機會,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以後會怎樣?”那個時候我的眼睛裏充滿了一種茫然,老婦人說:“人這一生是非常苦的,讓你歡喜的隨風而去,讓你怨恨的如影隨形,人總要學會接納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並且與之和睦相處。”
隨著我在描畫佛像方麵的技藝越來越熟練,拜托我描畫佛像的人也越來越多。不光是一般的施主還有寺廟,甚至彌勒院一些壁畫受損之後,也請我過去修複。每次我都是懷著極大的虔誠之心去做這件事,幸運的是每次都能夠圓滿完成。這個時候圓融法師把我叫到了他的禪房,我們盤腿而坐,他說:“我看你很有佛緣,不如拜在我的門下吧!”一聽這個當然非常的興奮,說:“如果有這樣的因緣,我當然非常的歡喜。”圓融法師說:“不過你要記住,入了我的門下,就要守我的規矩,否則我就將你逐出師門,到時候你可不要怨我。”我說:“凡是師父教誨,我一定遵從,我知道覺悟對我而言是很遙遠的,因為我的業障太重了,隻要能夠播種福田,我就心滿意足了。”
圓融法師說:“我雖然願意收你為徒,我也願意你在我的座下修行,但有一個問題你要想清楚,沒有父母的同意你是不能出家的,這是佛門戒律,我也不能破。”聞聽此言,我眼前一黑,說:“如此了,我怕是沒有這樣的因緣了。”他說:“沒有關係,你可以先受居士戒。”之後圓融法師為我舉行了非常隆重的儀式,讓我成了他的弟子,這對我而言無疑是非常美好的一段經曆,但是我對自己的未來也感到非常的焦慮。在之後的日子裏,那位寡婦像是變了一個人,在我的父母麵前表現的極為莊重。沒過多久父親又得意起來,覺得自己非常的高明,為我討了一個非常值得驕傲的女人。於是他開始四處炫耀,但不久之後,父親撞見了一個翻牆進來的男人,與那個寡婦在一起幹著非常不得體的事。父親當然氣急敗壞,而那位寡婦卻依然理直氣壯,說:“你兒子要是在我何至於走到這一步,我難道不在意我的名聲嗎?歸根到底是你們家敗壞了我的名聲,你不感到羞愧,反而來指責我。”
一通激烈的說教之後,父親竟然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於是他一有空就詛咒我,說我軟弱了他的門風。但當時的很多人因為不知道內情,竟然指責那位寡婦,甚至連我的父母都受到了波及。不久之後,那個女人又替我生下了一個兒子。父母歡樂的合不攏嘴,有了孫子他們就更加思念兒子,於是他們決定無論用什麽手段,一定要把我從敦煌弄回來好幫助他們一起撫養孫子,照顧兒媳。一日清晨,父親帶著禮品來到後宮見皇後,說明來意之後,皇後大吃一驚,說:“這段時間你的兒子不是一直在敦煌嗎?怎麽會突然多個兒子,而且年紀還這麽大,還有那個小兒子又是怎麽來的?”父親臉不紅心不跳,平靜地說:“自然是有人幫了忙。”而在此時,長安城又在傳一件轟動大唐的事,袁天罡因為散布謠言被逮到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