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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張士貴領兵平獠亂 安四娘改嫁引風波

  原本我的案子並不是什麽大案,而且案情一點都不複雜。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引起了衙門與衙門之間,同一個衙門的同僚之間很大的爭議。在敦煌,特別是我本人,都覺得案子經過蕭瑀過問之後,我一定會被處以重刑。之後因為他的要求被駁回,很多人又樂觀,估計我很可能被釋放回家。要被處以重刑,這引起了我很大的疑慮,但要被釋放回家,也讓我非常的焦慮。正所謂前有懸崖、後有追兵,進退兩難、無所適從,正在我對回家之後發生的事情而感到焦慮的時候,皇上有了新的旨意,說:“蕭瑀發現這個案子有問題,朝廷應該首先給予褒獎,至於這個案子到底應該如何處置,不能唯蕭瑀馬首是瞻,應該交給大理寺全權處置,我們應該相信大理寺的官員會給出一個公正的答案。”一位長年在禦前侍奉的太監說:“陛下有句話小的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皇上說:“不妨說說看。”太監說:“自古以來都是官官相護,我覺得大理是未必就能夠給出一個公正的答案。”


  皇上說:“朕想問你,百姓為什麽會不相信官家呢?”太監說:“因為百姓的生活大多數時候都是很苦的,他們一年辛苦耕種,打下來的糧食被官員們想出的各種奇招異術不知不覺的拿走了,官倉空虛了,陛下又會下旨向百姓征糧,百姓們還怎麽糊口呢?”皇上說:“其實朕也為這件事情煩惱,朝廷每年發給官員們的俸祿是不是足夠維持他們的體麵,就算是能夠做到這一點,人都會希望自己的生活過得更體麵一些。”太監說:“百姓們都相信是官員們欺上瞞下,是官員們蒙蔽聖主,皇上總還是好的,天下沒有不事的父母,自然也沒有不適的君上。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一聽這話,皇上眉頭緊鎖,說:“在禦前你要慎言,希望你知道朕說這番話是出於好意。”太監說:“我深受皇恩,才對陛下直言相告,如果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就要遭遇不測,小的死而無憾。”


  皇上說:“人非聖賢,不可能做的每一件事都對,不可能說的每一句話都對。”太監點點頭說:“陛下說出這番話,小的很為陛下高興。君上並非生而生賢,世上也沒有這樣的人。大概古往今來很少有人具備周公和孔子一樣的天賦,可他們兩個都非常的謙虛好學,這世上大多數人天資不及周公和孔子,卻驕傲自滿。陛下能夠容忍魏征,為大唐留下了直臣,並且能夠采納魏征的諫言,這是很了不起的,從古到今,具備文韜武略的君王有很多,能夠虛懷納諫的萬中無一,陛下一定是被千秋萬代之後人們所歌頌的明君聖主。”一開始皇上以為這太監要有諫言了,聽著聽著發現太監開始表揚起他來了,不覺有些飄飄然。很快他又開始提醒自己,說:“你說你的想法,關於苗山幽這個案子的。”太監說:“小的覺得應該讓刑部和大理寺同時討論這個案子,如果結論一致,感覺就不再改變。如果結論不一,就拿到禦前討論。”


  皇上說:“天下案子那麽多,如果每個案子都如此處置,不知道會有多少積案,到時候卷宗會累的比山還要高,上麵的塵土比臉還要厚。”一聽這話太監不敢言語了,不久之後房喬來到了禦前,皇上把自己和太監的這一段討論說了,房喬拱手說:“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如果能夠辦得好的話,就可以讓天下的冤獄撿到最少。”皇上說:“之所以冤獄不絕,根本上是因為有很多不負責任的吏員,如何才能夠讓這些人不違背自己的良心做事,不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讓吏員之間衙門之間互相牽製監督固然很重要,但我覺得另外一點也非常的重要,就是天子要以身作則,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邊的人喜歡清官,清官就有出頭之日……”


  說到這裏皇上突然停住了,沉默片刻又說:“這世上有不喜歡清官的皇帝嗎?”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雙眸注視著房喬,很顯然他希望房喬能夠給他一個答案。房喬想了一會兒說:“清官固然不貪財,但是他往往好名。清官恪守律條,也往往不知道變通不容易與同僚相處,所以但凡是清官,很少有不被同僚攻擊的。自古以來,加在天子身上的禮數一點也也不必加在官員身上的禮數少,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天子能循規蹈矩呢?這些清官,在天子看來就像是拿著戒指的書房先生,請陛下想一想,這種人怎麽可能得天子的歡心呢?”皇上想了想說:“魏征不就是這樣的人嗎?”房喬說:“在輔佐陛下之前,他侍奉過很多人,可又有幾個人願意親近他,願意接納他的諫言呢?天子如陛下這樣萬中無一。”皇上點點頭說:“是啊!天洗也是血肉之軀,也有七情六欲,也跟普通人一樣好逸惡勞。”


  房喬說:“庶人如果好逸惡勞,耽誤的是一家人的生計。官員如果好逸惡勞,耽誤的是自己的功名,天子如果好逸惡勞,耽誤的是江山社稷。”皇上認真的聽著,說:“如此說來,天下又有幾個人能安逸呢?”房喬說:“佛說眾生皆苦,說的也許就是這個道理吧!不過話說回來,一個人如果一生不做任何事,每天飲酒作樂,這樣就能得到歡喜嗎?事實恐怕不是如此。在魏晉時期,士族不上功名,大家都以清談為樂,可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又能談論什麽呢?無非是談論人世之美好,對死亡之恐懼。如果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之中,又有何歡樂可言呢?如果人能夠在有生之年建功立業、造福子孫,也就不必恐懼死亡。因為你的陰德極為深厚,就算是不在人世,也不至於下地獄成熟難以名狀之苦。”房喬的話,讓皇上不禁感到一陣寒冷,說:“朕有這樣的功德,如果有一天駕鶴西去,不至於有什麽麻煩吧!”


  此時的蕭瑀倍感失落,自己奉皇命出使地方,發現問題卻沒有權權處置之權。皇上雖然明令對他進行嘉獎,可他還是非常的憂愁。一邊盡心盡力的辦差,一邊在閑暇時喝著悶酒,這一天辦完差事穿著便服和手底下的一位幕賓來到了一間酒樓,店家把酒肉端了上來,幾碗黃湯下肚,蕭瑀臉色通紅,那位幕賓說:“主公出自南方,對於北方所產的酒未必了解的很多,特別是在一些小地方所產的酒,雖說名氣不是很大,卻別有一番風味。”蕭瑀說:“有的人喜歡豪飲,有的人喜歡細品,我是喜歡豪飲的人,雖然我來自南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這些酒裝到肚子裏也就完了。”幕賓說:“想不到主公如此豪爽。”蕭瑀說:“我飲酒大多數時候都是借酒澆愁,在這種情況之下又如何能細品呢?不過是把自己灌倒也就拉倒了。”


  蕭瑀是一個非常嚴謹的人,每次喝到微醺,從不喝到爛醉,他不願意下麵的人,見到他的時候聞到撲麵而來的幾口氣,他不喜歡,沒有辦法在下邊的人麵前展示出威儀。這一夜星光黯淡,他坐在閣樓之上,說:“春天就要到了,為什麽我的心中卻感受不到一絲春意呢?”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童子,聽見蕭瑀在那裏說,他忍不住接了一句,說:“所謂春秋變化,不過是陰陽輪回而已。所以即便是在嚴冬,春秋有時隻是藏在了人們看不到的地方,並不是消失了。”蕭瑀不禁站起來說:“我隻說春天要到了我的心裏感受不到一絲春意,我並沒有說這世上沒有春意,所以你的這一番說教從何而起呢?”那位童子臉色通紅,垂著雙手腦袋耷拉著,小聲說:“小的該死,請主公責罰。”蕭瑀說:“大禹曾經說過,謙受益,滿招損。”然後一甩袖子氣轟轟的走了。


  清晨大理寺聚集了很多人,寺丞坐在正中間,他說:“人都到齊了嗎?如果到齊了開始點卯。”在他旁邊一位官員站起來,捧著手裏的冊子,開始宣讀在場人的名字。誰的名字讀到了誰就站起來,現場的氣氛**肅穆。點卯結束之後,寺丞說:“今日我們奉旨討論苗山幽一案,今天是最後一次討論這個案子,陛下希望今天我們做出的結論不再有任何爭議。”這個時候一位年老的官員說:“這恐怕有點難,首先蕭瑀可能會很不滿意,除非我們全部采納了他的主張。”寺丞說:“這的確是一個問題,這樣說吧!今天我們討論出來的這個結果,絕對要經得起考驗,否則我們這些人還怎麽麵對陛下呢?”之後,有一位官員把卷宗放在了大家的麵前,寺丞說:“這份卷宗想必大家已經看過了,今天我讓人再當著大家的麵讀一遍,大家留神其中每一個細節。”


  大理寺的官員激烈的討論著,在朝堂之上,同樣也在發生激烈的爭論。皇上說:“西南的獠人自以為山高皇帝遠,便可以為所欲為,豈不聞漢朝將軍陳湯曾經說過,明犯強漢,雖遠必誅。如果不去懲戒這些獠人,大唐天子還有威嚴嗎?”魏征說:“曾以為應該先派人去招撫,招撫不成再派人去打,這就叫做先禮後兵。”皇上有些不耐煩的說:“獠人作亂已經不是第1次了,對於這樣的人說多少大道理都沒有用,隻有兵器才能教會他們該怎麽做人。”房喬說:“李淳風說過,今年似乎有些不太對頭,用兵還是應該謹慎。”皇上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隻要注定發生,那就麵對它。”魏征說:“如果一定要打,派誰去合適呢?”


  皇上說:“這個朕早就考慮過了,張士貴是不二人選。”皇上一說這話,群臣紛紛點頭。房喬捋著胡須說:“憑著張士貴將軍的才幹一定能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皇上說:“打仗的事情交給張士貴,糧草皆因就得你多費一些心思了。”房喬說:“糧草的問題不大,不過有一個難題我們需要考慮,假如這一次把獠人打敗了,我們要如何治理那個地方呢?”皇上說:“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辦法,唯有一戰立威,再看看效果如何。”張士貴在得到皇命之後,立刻點齊人馬出征,一路上馬不停蹄趕往西南。大理寺的人經過激烈的討論,終於做出了裁決。我因為觸犯律條而受到懲戒,就應該維持這種局麵,不應該隨著一個人的好惡而加重也不能因為別的原因而減輕。皇上看了點點頭說:“那就這樣吧!”消息傳到敦煌,周敦非常高興,說:“按說這個案子與我們無關,因為它不是我們審的,不是我們判的,隻是把案犯送到我們這裏來服刑。”聞聽此言,王輝趕緊說:“雖然審判不是我們做的,但是他在我們這裏服刑的情況引起了爭議,我估計這件事還有後續的問題。”


  周敦說:“這件事不是已經有結論了嗎?讓他們與佛陀接觸,一來可以緩解他們內心的痛苦,化解他們身上的戾氣。二來可以教導他們棄惡從善,這有什麽可非議的呢?我估計這件事到此為止了,即便是真有什麽問題,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朱敦猜的沒有錯,之後再沒有人提起這件事。敦煌恢複平靜,每天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看到琳琅滿目的商品。看到平凡發生的交易,周敦非常的興奮,對著手底下的人說:“這就是我治下的地方,古代的聖賢,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會被目前的景象所感動。”說著說著,他竟然被自己感動了,從口袋裏掏出手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到這一幕,身邊的演員們立刻釋放出了存儲很久的演技,大家都掏出手絹擦起了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王輝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跟他手底下的人在街上路過。遠遠的瞧見了穿著便服的周敦,他不敢怠慢,翻身下馬,跟手下的不良人衝了過去。這樣一來就把街上的行人嚇了一跳,大家紛紛逃跑,這個時候周敦也害怕起來,趕緊在原地喊道:“大家不要跑,留神腳底下。”大家紛紛低頭卻不注意,上半身仍然在往前傾,一下子倒下去一片人。這一幕把王輝也嚇了一跳,趕緊翻身上馬對著眾人說:“大家不要亂……”接下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旁邊一個不良人小聲說:“我們隻是在演練抓捕盜賊,大家不要驚慌。”王輝立刻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大家終於停止了奔跑。周敦從驚慌之中平靜下來,等到王輝來到他的麵前,伸手就給了一記耳光。


  大聲說:“你知不知道險些釀成命案,要是這件事讓人報告給了陛下,下周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官帽要被摘了,弄不好還得以命抵命。”王輝不慌不忙的說:“我看到了刺史,如果不上來行禮是不妥當的。”周敦說:“行禮也要分時候,難道在你看來行禮比人命還要重要嗎?”雖然周敦非常的憤怒,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追究王輝的責任。為了避免此類事情再一次發生,王輝時不時的就要帶著大家演練這麽一次。久而久之,眾人對此也就習以為常,王輝來到刺史的官邸,說:“上次事情我很羞愧,我會自己向朝廷請罪,我帶著人已經演練過多次,如果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絕不會形成上次那樣的局麵。”周敦說:“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以後不許再提了。”王輝說:“謝謝你的寬容,但我絕不會這樣輕易放過我自己。”周敦忽然站了起來,惡狠狠的說:“你這是不放過自己嗎?你是不放過我,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一旦被上麵的人知道了,我們誰也別想獨善其身,在沙洲我是主其事者,無論沙洲出什麽事情,我都難辭其咎。”


  王輝說:“我可以不向上邊說,可是那件事情滿街的人都知道,也許這個時候朝廷已經看到了反映這個問題的本章,如果我們能夠主動上書交代問題,或許還能好一些。”周敦說:“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說著他自己草擬了一份奏表,托人帶去長安。這個時候天子的手裏拿著從敦煌來的密奏,說:“把魏征叫來吧!”不一會兒魏征到了,皇上把密奏遞給他,等他看完了說:“這件事你怎麽看?”魏征說:“陛下,這不是什麽大事,天子不必為此憂心。”皇上說:“人命關天也不是大事嗎?”魏征說:“對於地方官來說,這的確是天大的事,對於天子來說未必,地方官治理不善,天子就應該懲處他,但天子沒必要為地方上的事情過多煩惱。”


  皇上含混應承著,等魏征走了之後,又讓人把房喬請來。房喬說:“關乎人命,天子憂心,這是合乎情理的。”皇上點點頭說:“你說朕該怎麽做呢?”房喬笑著說:“等一段時間,沙洲就會有新的奏報送來,這一次送來的一定是好消息。”一聽這話皇上一臉胡疑,沒想到外邊一個太監捧著一份奏表走了進來,皇上說:“是沙州送來的嗎?”一聽這話太監瞬間眉開眼笑,說:“陛下真是料事如神,的確是從沙洲送來的。”皇上急切的把那份奏表接過來打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說:“他們的應對還可以。”房喬說:“對於地方官,皇上可以在事後決定是表彰還是懲戒他們,而不是在事先告訴他們要如何治理地方,天子要依靠地方官治理天下,而地方官要仰仗天子才能建功立業。”


  話說一度盛傳我會被釋放回家,我的家人非常的興奮。當傳言被打破之後,他們一個個又非常的沮喪。苗山風不耐煩的說:“我真不知道為什麽要替他養著妻兒?”父親說:“這不是為了整個家族嗎?”苗山風說:“我看還是把他們送到敦煌去吧!聽說他在那邊描畫佛像,也許會有人幫他贍養妻兒。”父親說:“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靠不住,還能靠得住誰呢?”苗山風還要說話,父親不耐煩的說:“橫豎都是我在贍養他們,用不著你在這裏操心。”一聽這話苗山風不知道有多委屈了,說:“你說的沒錯,不是我在贍養他們,所以我說這話到底是為了誰呢?是為了我自己嗎?”就在這個時候,那位寡婦在閨中的時候有一位朋友,老年嫁人婦,後來男人出了意外死了,在娘家人的勉勵之下,這位婦人嫁給了另一個男人,父親因此得了三萬吊錢,別提心裏有多歡喜了。


  這位婦人娘家姓安,家中行四人稱安四娘。為人沒有任何美得,與男人相處的極不和睦,更不要說侍奉公婆了。本來指望著嫁了新男人之後馬上就能生下一兒半女,誰料想偏偏天公不作美,雖然夫妻兩個整日忙活,到最後仍舊是隻聞樓梯響,不見人下。她的新公婆心急如焚,起初還能保持禮貌,時間一長也就沒有那麽客氣了。這婦人一開始還覺得自己理虧,慢慢的也就沒有這種感覺了。她與公婆整日罵仗,擾得四鄰不得安寧。更關鍵的是周邊的人議論紛紛,正所謂三人成虎。這位婦人被周邊的議論攪得不得安寧,以至於每天都狂躁不安,她的男人本來是心疼她的,可看著她每天頭發亂的像鳥窩,動不動就要咬人,張嘴說出來的都是粗話。這婦人本來也是守規矩的人,可如此一來,她發現自己可以任性胡為而被眾人所理解。於是她就仗著風勁兒放肆起來,時間一長連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真瘋還是假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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