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推美於上事功不居 耍盡心機維持氣勢
聽了唐儉的話，苗山風陷入了沉思。在他看來，唐儉果然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說話一針見血，能夠直接點到問題的關鍵。於是附和著說：“隻是依你看麵對眼前這種局麵應該如何應對呢？”唐儉說：“這件事說起來也非常的簡單，我想你知道應該怎麽做吧！”苗山風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一定竭盡所能把火撲滅。”一聽這話，唐儉哈哈大笑，說：“我還以為你聽明白了，原來根本不明白。如果是趕上了旱災，這些人把一堆柴火堆起來，自己坐在柴火堆上命令手底下的人把柴火點著，以此作為求雨之法，雖然愚昧至極，但也非常的感人。可如今我們趕上的是澇災，這些人坐在柴火堆上一場雨下來，他們就都成了落湯雞，哪裏還用得著你去把火撲滅了。”話音未落，一陣雷聲隱隱，瓢潑大雨從天而降。火把瞬間被澆濕，有的人躲在了傘底下，有的人往樹底下藏，也有的人隻能被大雨不停的灌溉。
唐儉說：“就是這樣一些庸官害得百姓受苦。”就在這個時候，此時突然雨中衝著天空大聲呼喊，因為雨聲非常的大，沒有人聽清他在說什麽，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注意到他把淚下的寶劍抽了出來，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正要抹下去，苗山風像一支箭一樣躥了過去，將刺史撲倒，刺史勃然大怒揮一劍就要刺苗山風。苗山風一邊閃躲一邊說：“殺了我無助於緩解澇災。”此時把劍丟在地上，跪在那裏大聲說：“如果是我觸怒了上天，那就請上天直降，對於我一人不要連累百姓。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做的壞事由我一人承擔。”唐儉不願意再看他的表演，苗山風卻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他自盡。到了天黑時分，大家聚集在帳篷裏，聽著外麵嘩嘩的水聲。唐儉長歎一口氣說：“這些年政通人和為什麽上天會降下災異呢？”苗山風說：“天意高深莫測，凡人又怎麽能猜得透呢？”唐儉說：“別人猜不透合理，我若是猜不透那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一路之上所經過的每個州縣，唐儉都是在第一時間向災民發放相關的物資，因此此時堂姐在外麵的風評非常好。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奏疏傳到了禦前，皇上說：“唐儉的表現實在是太好了，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不久之後，皇上表彰唐儉的詔書到了。欽差念完了詔書，唐儉仍舊在那裏一頭霧水。欽差離開之後，唐儉把苗山風請到了自己的大丈夫之內，說：“解釋一下吧！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功勞放在我的頭上？你是想取悅我呢？還是想讓我欠你的人情？你也許不了解我，我最煩的就是欠別人的人情。”苗山風趕緊說：“我不過是做了一個下屬該做的事，絕沒有要跟你交易的意思。”唐儉說：“你覺得你說出這樣的話，我會信嗎？你當我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子嗎？”苗山風說：“你若是不信我，沒有辦法，你若問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隻有一個答案，我對你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雖然他這麽說，雖然苗山風也不承認唐儉欠了他的人情，心中仍就有了非常大的負擔。從那一天開始，他就想著要找一個辦法把這該死的人情賬給還掉。仔細想了之後發現他曾經無比厭惡的苗山幽，在這個時候反而成了一塊寶。碰巧在這期間有底下的人報告，苗山幽又在製史儀仗當中出入。於是下令底下的人提高警覺，一旦發現苗山幽的蹤跡，立刻報告給唐儉。正所謂想什麽來什麽，瞌睡的時候就有人遞枕頭過來。苗山幽很快就被扭送到唐儉的麵前，隻見唐儉非常嚴肅的坐在那裏，臉色鐵青，眼神當中充滿了殺氣，看起來不僅要把我一口吃掉，還要嚼碎了再吐出來。我當時非常的恐懼，以至於抖的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唐儉說：“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講？我是皇上親自派出的製史，所到之處代表天子，我擁有生殺之權，我這麽說，你明白我的用意嗎？”我當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卻在那裏，故意裝糊塗，笑著說：“你的用意是什麽呢？”唐儉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苗山風也在我們的隊伍當中。我欠了他的人情……”苗山風也是一個信息非常靈通的人，我被唐儉拿貨對他來說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當我們在一艘船上重逢的時候，他顯得非常的尷尬。我說：“都是我不好，我願意以死明誌。”說著就要往海裏衝，兩個士兵死死的把我拽住了。唐儉卻坐在甲板上笑嘻嘻的看著我，似乎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我說：“我就要離開人世了，你卻在這裏嬉皮笑臉，你這個人真是可惡至極。”唐儉說：“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算個什麽東西值得我為你浪費時間嗎？”我說：“你如果真的那麽想，我感激不盡。”
雖然天仍舊陰著，可這一晚人們卻能夠通過層層雲霧看到隱約的月光。月光對於正在經曆這一場澇災的人們來說是非常親切的。苗山風靜靜的站在那裏，想著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麽樣的問題呢？又有什麽樣的方法可以解決呢？他越想越覺得惆悵，於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腦袋裏空空如也，他感覺自己像是稻草人，他自己的經曆就像是一陣又一陣的狂風。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會被狂風吹散，從而散落在水麵上。這個時候，唐儉把我帶到他的麵前說：“雖然我們身在異鄉，你們兄弟卻仍舊能夠在這裏團聚，這可是一件大喜事，我們應該為此好好的慶祝一下，為正在遭災的百姓祈福，也為他們好好的衝一衝喜。”苗山風靜靜的聽著唐儉話，終於忍不住說：“從今天開始你不欠我什麽了。”本來自以為說這樣的話可以讓唐儉安心，沒想到此言一出，唐儉更加的感到不滿。
目光之中簡直充滿了仇恨，時光就在這不經意間悄悄的流走。不知不覺已經在外麵浪蕩了很長時間，這一天他們來到了一座山的山頂上，苗山風坐在那裏幻想著天邊出現一抹陽光。這個時候我就站在不遠的地方，也在那裏陷入了沉思，想要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的做一首詩。縱然不能夠讓這首詩流傳千古，卻也可以讓自己好好的自豪一把。然而在那裏努力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有折騰出來，唐儉一眼就瞧出來我的意圖，忍不住說：“早就聽說過苗山幽詩文出眾，過去雖然有過幾次會麵，卻沒有機會向你討教，今天得有這個機會希望能夠聽一聽你的大作也好，讓我長一長見識。”被這麽一說，我頓時感覺自己無地自容。其實我是一個特別自負的人，但自負的我一次次在炫耀才華時候翻車。
每一次翻車我都要提醒自己自信其實是一種毛病，應該好好醫治。於是我說：“我如今沒有任何功名，說明我確實不是一塊讀書的料。但是這有什麽關係呢？今天我仍然能夠與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人為伍，這是很多讀書人奮發圖強，一輩子都做不到的。”這是一段違心的話，我希望通過使用這些拙劣的伎倆，能夠緩和與唐儉之間的關係。我越是假惺惺的放低姿態，越是想要取悅對方。到最後越是沒有辦法達到目的，在這期間，我與苗山風也有過幾次長談，在這期間隻要談到一些漫無邊際的事情，我都會顯得精力充沛。越是談到特別具體的涉及到我個人的問題，我就顯得無精打采。尊嚴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在你的一生當中，別人能夠給你很多東西，但有一種東西是沒有辦法給你的，這個東西就叫做尊嚴。尊嚴從來都是自己掙來的，別人也許會同情你，但絕對不會尊重你。
漫長的雨季望不到頭，到處都是被洪水衝擊過的莊稼和泡在洪水裏的人房屋。幸虧在這之前朝廷有了一點積蓄，才能夠有源源不斷的物資送來。地方上的人在反思自己，皇上也在反思自己。每當皇上有了這種心理的時候，魏征就會非常的興奮。因為在這種時候，他提出意見皇上往往會很容易就接受。這一次他又來到了禦前，表情嚴肅的說：“陛下，臣以為天下之所以出現災異，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是因為陛下過於崇尚武力，老子曾經說過，推崇武功其實就是喜歡殺人，一個喜歡殺人的人是不可能得誌於天下的。臣以為陛下應該廢除《七徳舞》，從此以後隻在宮廷裏表演《九功舞》，天下已經太平，就應該崇尚文治，崇尚武功，隻會重蹈秦朝和隋朝的覆轍。這一點漢武帝自己是明白的，陛下也應該明白。”皇上沉思良久說：“周公曾經說過，凡文事比武事備之，周公這麽做沒有被後世所指責，我這麽做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魏征笑著說：“周公輔政隻持續了七年時間，如果他輔政的時間更長，也一定會提出與我的想法類似的主張。”魏征雖然說的這麽堅定，皇上還是有些疑慮。於是就以書信的形式跟房喬進行商議，這種情況讓魏征和長孫無忌感到一絲絕望。因為皇上似乎根本就離不開房喬，沒有辦法在禦前奏事，皇上就每天派使者運送來往的書信。房喬的意思是這樣的，孔子曾經說過，不教民戰，是為棄之。無論何年何月，朝廷都不應該在吾輩方麵有所鬆懈，否則要是有一天胡虜來犯，我們就會被打一個措手不及。果真要是如此的話，五胡亂華的局麵會再一次出現。對於房喬的這個主張，魏征頗不以為然，說：“晉朝有很多英雄豪傑，乃至於天下大亂。最終結果就是四海分崩，胡虜入侵。”
一聽魏征的話，皇上目瞪口呆，同樣的事情，不同想法的人都可以用這件事來支持自己的觀點。皇上說：“你的意思真明白，無非就是擔心朝廷對武備失去控製，到時候不但沒有辦法保衛朝廷，反而成為亂源。”魏征笑著說：“既然陛下如此明白，為什麽還不作決定呢？”皇上說：“如果這件事房先生不同意，我是不會這麽做的。你與房先生的說法進行比較，房先生更看重防止外敵，而你更加重視防範家賊。”這件事讓魏征很受打擊，房喬居然身在長安，仍舊可以與魏征進行爭論。長孫無忌在這個時候主張卻與魏征相似，說：“陛下，有武備固然很好。不過這對於百姓而言，無疑會是沉重的負擔。臣是這樣想的。兵貴精而不貴多，我們可以適當的削減軍備，同時對有限的兵馬加強訓練，相信大唐的軍隊一定會戰無不勝。”皇上捋著胡須點點頭說：“這話聽起來很像是一個司空說的，你沒有讓我失望。”
本來以為長孫無忌會在關鍵的時候支持自己一把，沒想到他拋出了另外一套主張。我已經瞬間有了一種腹背受敵的感覺，不過很快他就被自己這種荒唐的感覺逗笑了。長孫無忌從來不是他的盟友，雖然主張偶有暗合，卻也是各幹各的。客觀上互相幫助了彼此，實際上二者私下裏沒有任何接觸。對此皇後是有些不滿的，他希望長孫無忌在麵對權力的時候，保持克製能夠與賢者為伍。然而長孫無計，自認為有驚天偉地之才，如何能甘心做一個無用之人呢？他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覺得難過。好在皇上並沒有完全忽視他的才華，這讓長孫估計對皇上感激不已。又是一個明月夜，房喬和留守的幾位大臣在門下省院子裏望著天上的明月，一邊飲茶提神。房喬說：“你們看今晚的月亮是那麽亮，那麽清澈，如同剛入水洗過的一般，隻可惜在很多地方人們沒有辦法欣賞這樣的美景了。”
有我在跟前，苗山風始終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我這個人雖然沒有什麽長處，卻也知道誰喜歡我誰不喜歡我。因為連狗都知道這一點，於是我每天都像是喪家犬一樣看上去頹廢之極。我越是這樣就越招人厭惡，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我決定不再追隨他們。而眼下這種狀況，我又能去哪裏呢？思來想去，沒有一個好的去處。但我還是帶著未知離開了他們，苗山風知道消息之後表現的非常冷靜，反而是唐儉人顯得有些慌張，苗山風淡淡的說：“他要走就讓他走，這件事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你不必掛在心上。”唐儉說：“你可以這麽說，我卻不能這麽想，身為製史我希望能夠把我們這些人完整的帶回長安。”苗山風說：“製史有如此擔當，實在是我們這些人的福分。”
沿途的風景都被泥湯衝刷過了，打眼望去破敗不堪，特別是在沒有日光照射的時候，萬物看上去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我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著，忽然感覺身後傳了一聲巨響，回頭一瞧看到的卻是驚濤駭浪。不容我感到震驚，浪花已經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如同是被一塊巨石擊中，瞬間就感覺自己像是一片樹葉一樣，時而被拋向高空，時而被摔到穀底。在這高低起伏的過程當中，泥漿不停的灌進我的嘴裏。泥漿裏攜帶的石子劃破了我的皮膚，一開始我還有知覺，再過一段時間之後。我的頭部被硬物擊中，瞬間就沒有了知覺。等到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草席之上，遠處坐著一個白衣老翁。我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身體非常的虛弱，根本不可能作起來。聽見身後有了動靜，老公趕緊轉過臉來，看見我表情吃力的想要往起坐，他淡然一笑說：“老老實實躺著吧！”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一下子就泄了氣。倒在草席之上，眼睛望著天空。天空之上烏雲翻滾。我說：“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天意嗎？為什麽別人走的是花路？而我走的卻始終都是狹窄小道，沿途從來看不到美麗的風景。”老翁笑著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人到底是什麽？”我說：“我當然知道人是什麽？人有血肉之軀，人有七情六欲。”一聽這話，老翁哈哈大笑，說：“你說的這些牛馬也是有的。”不等我再給他答案，老翁自己說：“所謂人，就是各種關係結合在一起。”我說：“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別扭呢？”老翁說：“這可是至理名言，你若是能懂，說明你也是一位智者了，你若是聽不明白，說明你還需要繼續修行。”我說：“瞧你這話說的，難道這些有道之人就不需要修行了嗎？”老翁說：“無論一個人的德行有多高，道行有多深，修行之路是沒有終點的。”
話說自從我離開之後，一度沉寂的苗山風再次在團隊當中活躍起來。本來唐儉和苗山風之間的地位是非常懸殊的，所以二者根本不構成競爭的關係。然而天意弄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唐儉就是看苗山風有些別扭。在很多人看來，如果沒有我的原因，他們兩個人可以相處的很好。然而事實上真的會是這樣嗎？唐儉這個人從來都是直來直去，麵對皇上的時候是如此，麵對手底下的人更是如此。可有時候直來直去也是很傷人的，特別是對於下屬而言。苗山風本是最會與人相處的人，唐儉卻看不慣他，是因為他無論做什麽都是克製的，以至於這個人整體看上去就如同是從教材當中走出來的人。從他口中出來的永遠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唐儉覺得這個人非常的虛偽。
雖然苗山風非常的世故，但在必要的時候，也願意給別人提供幫助。可這樣的幫助總給別人一些不安全的感覺，總讓人家覺得你拿他一點東西緊接著就要拿出更多的東西給對方。唐儉私底下說：“那個苗山幽雖然很壞，但他是一個傻子，麵對一個傻瓜，我們可以用計策把它玩弄於鼓掌之中。而這個苗山峰就不同了，它比泥鰍還要滑，張口閉口都是孔孟之學，與這樣的人為伍實在是太難為我了。”說到這裏唐儉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說：“天哪，我簡直有點懷念那個苗山幽了。”麵對一片荒蕪，麵對昏暗的天色。日光也透著慘白，老翁雖然看上去精神矍鑠，卻也從他的眼角眉梢看出有幾分傷感。我忍不住說：“你是經曆過什麽讓你傷心的事嗎？”老翁說：“你的眼光還真是銳利，實話告訴你，之前我在山中養了很多隻麋鹿，這個都是瑞獸啊！我也沒有想到一場大洪水襲來這些瑞獸在我的眼前是瞬間沒有了蹤影。”
我說：“趕上大災之年，能保住人命就不錯了。”老翁說：“你說的很對，人最重要的是知足，你現在知足嗎？”被他這麽一反問，我瞬間就愣住了。當時我感覺自己頭腦空空，心也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高處發出一聲怒吼。原來在我的頭頂有一隻老虎撲了下來，當時我被嚇壞了，以為自己這一次怕是沒有辦法擺脫命運的製裁了。然而我活了下來而老虎中了埋伏。它被裝進了網裏，看著老虎在那裏不停的掙紮，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歎，說：“老虎如此生猛，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何況是像我這樣的人呢？”就在這個時候，我又聽到了雨聲，一開始隻是零星的兩三點，很快就劈裏啪啦的下了起來。我們也來不及管老虎，自己躲進了山洞。眼睜睜的看著老虎被淋成了落湯雞，並且不時在那裏打噴嚏。看著百獸之王委屈的眼神，我更加敬畏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