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公夢尋
離開香豔的洞穴,將老酋長送回金頂王帳,淳於薊與蘇溫耶攜手走進那座白色的氈帳。在那張誘人的大榻上,淳於薊果真放開胸懷,他們互相攙扶著、憐惜著,同沐愛河。
寒風在嘶鳴,生命在歌唱,昆侖之巔夜色令人沉醉!
年輕美豔的南山侯欲拒還迎、任憑輕薄,如脂玉般的白晰嬌軀,嬌羞後酡紅的臉頰,充滿誘惑,令淳於薊愛不釋手、無法自拔。他們珍惜時光,南山侯眸中春水慢慢融化開來,在那一聲聲驚呼般的吟唱聲中,生命一飛衝天,直入雲霄。
撩撥了一晚上,此時終於受到了“報應”!
攀上圓潤的峰巒,盡情品嚐險絕處那櫻果美味。趟過堅實的平原,盡頭的高阜芷草萋萋。情濃之時,高天淫雨菲菲,馨穀溫溪潺潺,堅守二十七年的蓬戶熠熠生輝,一任皎龍探幽,一任鮮豔的桃花綻放。皎龍在幽穴舞動,大呈淫威,擾得波濤洶湧,不到酣暢淋漓,豈能善罷幹休?
身份尊崇卻初經人事,皺著蛾眉咬著貝齒,嬌嬌女兒身卻隻得婉轉承受。走過情竇初開的懷春歲月,經曆過慘絕人寰的宮廷血鬥,此時此刻卻那麽柔弱。慢慢的,撕裂般的折磨遠去,奇妙的生命長廊漸漸變成一曲柔美的華章。迎送、緊縮、戰栗,決絕,崩潰時的震顫酣暢淋漓,靈魂深處的呐喊即將噴薄而出!
這是男人與女人間的戰爭,這是陰陽契合,更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探秘天地之戰。起初是淅瀝瀝的小雨,但隨著驍龍嬉戲、玩耍、翻騰、肆虐,那如毛細雨便漸漸變成中雨、大雨,最後變成滂沱暴雨,令日月黯淡、衰草萋萋、天地間一片澤國。
惡龍逞凶,終於令柔雲無力招架,掙紮著想逃跑。但皎龍撥雲撩雨,或如穿雲裂石,凶殘暴戾,令雪股沁赤。或又雷聲滾滾,大雨傾盆,間夾著著霹靂閃電。或如細雨拍打荷葉,春潮陣陣,似一首樂章,更似一段柔情歌舞。終於,雲層團團縮緊戰栗,驍龍被困,似有山洪欲來之勢。
突然,在嘶喊決絕的呐喊聲中,堤壩垮塌,山洪噴湧而出,似欲將哪條老龍淹沒在潮水中!
風兒驟然停了,瞬間雲收雨歇,大戰之後的戰栗、疲憊、慵懶和回味,令山野間流水叮咚,任天地一片靜寂。但這僅僅是前奏,恩愛相諧,互相撫慰,也就那麽一會兒,驍龍便再度雄起,又一場大戰驟然而起。
驍龍再逞威,大地再慍怒,大戰再一次勢均力敵,更加白熱化。溫熱的浪潮伴隨強大的吸力,欲將驍龍困在洞府,並最終被巨浪淹沒。而強悍的長龍卻對抗似的張口吐水,像是要與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山洪比個高下。水柱衝撞到山洪,發出的嗤嗤聲、啪啪聲,令人迷離,讓人神往。
洪水交融,不知是被刺激,還是也要對抗,山洪更為泛濫。生命的每一次律動,都伴隨著一陣強大的吸力,像是要吸入雲層深處那個漩渦才肯罷休。陰陽相搏,宇宙旋轉,生命在嘶吼,他們已經被無情吞噬,麻痹而沒有絲毫觸感的生命,就像墜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飄飄浮浮,沒有著落!
一場沒有盡頭的戰爭,一場生命極致時刻的盛宴。初嚐生命的甘甜,人性貪婪,令他們不知疲倦,無休無止,不知何處是盡頭!
終於,繁華漸漸退去,潮聲已落,盛筵已散,天地間隻剩一地狼籍,天空中留下一聲嬌柔的歎息。長夜將盡,二人終於疲困地絞纏在一起,淳於薊便在這華麗的夢中再一次沉沉睡去。臨陷入迷頓前,他分明看到南山侯悄然將什麽揉成一團,偷偷塞到自己枕下!
淳於薊與南山侯都沉沉睡去,昆侖之夜夜色是那麽安寧、清靜,似乎遠離了人世紛爭,美好得俗人無法言說。筆者借用春秋手法,終寫不盡昆侖幽境奇絕之妙,道不盡生命極致之美!
這一覺和這綺麗的夢境都很長很長,隻到朝食時分,淳於薊才悠然醒來。
睜開眼一看,華帳內帷幔飄動,幽香縷縷。頭雖然還略眩,胸口雖然仍略感不適,但他神智清醒,身軀倍覺輕鬆,懶洋洋的似的,他知道自己活過來了,心裏不禁一陣驚喜。忽然又回味起夢中的那一幕幕絢麗情景,不禁閉目回味一番,又掉頭看向一邊的婦人。
隻見巨大的氈榻上,南山侯又似咋夜一樣,蜷曲著身子象小蟲兒一般臥在他的身邊不遠處,氈被下那驚心動魄的圓潤隆起,令他胸口嘣嘣跳將起來。要真象夢中那樣該是多好啊,他咽下津津垂涎,心裏既蠢蠢欲動,左手又偷偷想伸過去,伸到一半又悄然縮了回來。
心裏明顯在天人交戰,卻又向萬裏之外的薛雲兒表功,“乃夫頂天立地一男兒,美色當前猶能守身如玉啊!”
忽然想起,夢中曾見南山侯似乎向枕下藏匿著什麽。伸手枕底一摸,竟然揪出了那揉成一團的黃色絨巾,他有了一絲不祥之感,戰戰兢兢地打開一看,不禁大驚失色,隻見黃巾上分明有幾朵鮮豔的桃花,正嬌媚地傲放著!
處子?
淳於薊瞬間目瞪口呆,魂飛魄散!難道夢鄉中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忽然,“噗哧”一聲,南山侯的笑聲傳來。這笑聲其實很美,可在淳於薊聽來卻象驚雷。他驚訝地看著她,明知故問地想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嘻嘻,男人的心真假……”隻見南山侯俏麗的小臉含羞帶嗔,卻如滿苑春色濃豔明媚,已經悄然偎依過來。淳於薊伸出猿臂將其攬入懷中,南山侯眸中笑意融融,麵含春色,翻身而上,一雙朱唇已經與他吻在一起。
淳於薊都未反應過來,命根子已經被一雙柔夷捉住,瞬間便進入一個令人神往的溫暖世界!
朝食後,淳於薊臨出帳前,南山侯不忍心分離,含淚緊緊抱著淳於薊,想用女人的溫柔融化他。最難消受美人恩,義氣如天的淳於薊已分不清哪是夢哪是現實,看著這雙略帶羞澀、情意綿綿、如水似霧一般的眸子,他悲哀地知道,從現在開始,他牽掛昆侖山,將不僅僅是為蘇毗國的安危,這個風華絕代的南山侯已在他胸中深深紮根。他已經傷害了薛雲兒,他已經墜入情網,此生今世已經再離不開蘇溫耶了!
走出大帳,隻見藍天白雲下,雪峰巍峨,山巒起伏,寒風陣陣!
他眼中的草甸景象,與夜晚完全不同。咋夜老酋長的華麗金頂王帳早已經不翼而飛,毫無蹤影。向遠處望去,盆地寬闊,雪原無邊無際,遠山高遠空曠,白雲縹緲變幻,老酋長率著他們去膜拜石頭雕像的山穀和那座奇形怪狀的雪峰斷崖,早已經不知去向,隻有一隻巨大的金雕正在天上展翅高飛。
他胸中如電閃雷鳴,受到的震撼難以形容!
前來給漢使團送行的南山侯與部族眾婦人,此刻一個個斂眉羞澀,神采奕奕的臉龐上分明掛著牽掛,全無咋夜的嫵媚、勾人、灑脫與奔放之象。
臨別之時,部族的牛角號嗚嗚吹響,鼓樂聲中,南山侯走到淳於薊身前,將一個精致的黑色小銅罐交到淳於薊手上,含淚說道,“此藥可解暈眩胸悶,可祛除寒濕,難受時便飲一口,可助將軍揚威昆侖。妾靜待將軍歸來,此生願生死相隨,永續前緣!”
淳於薊畢竟是敢作敢為的墨俠,他當著眾刑卒的麵,將一柄銀柄小刀贈與南山侯,並深情地與自己的女人擁別。仿佛有生離死別的味道,那溫馨景象令人眼熱!
告別南山侯與部民們,濡洄加又帶著漢使團繼續沿著牧道向大達阪上走去。南山侯行轅所在的高山草甸(注:即曲穀達克),是古往今來駝隊翻越大達阪(注:即海拔5500多米的桑扶達阪)前的最後一個歇腳地。如果今日你到桑株古道去訪古,沿途之凶險或仍給你留下難忘印象。但別忘了,這條古道已經經過兩千年不斷修繕。兩千年前的兩漢時代,其凶險程度現代人是難以想象的!
從這個草甸上行,便開始攀登大達阪,氣溫也更低(注:氣溫在零下40度以下)。大達阪下齊腰深的積雪使刑卒們徒步時幾乎寸步難行,但犛牛與烏孫戰馬卻行走自如。刑卒們也因女族的一夜關照,一個個頭暈目眩、胸悶難忍症狀基本消除,行軍比初入山時似乎要輕鬆一些。
山越來越高,裸露的山崖上原本稀疏的牧草也看不到了,隊伍艱難地在布滿礫石的山坡上攀爬,稀薄的空氣讓人透不過氣來。當刑卒們轉過一個山梁後,一條向西延伸的小道通向高高的山梁,山梁後麵一座拔地而起的大山橫亙在漢使團麵前,毫無疑問所謂的大達阪,其實就是這個令人生畏的大山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