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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崇尚強者

  深受竇融大人影響的班超,卻根本不把士卒們打架鬥毆當成壞事。


  田慮、華塗、梁寶麟三位領軍軍侯有點著急了,數次進入大帳稟報,班超卻從不過問。一次田慮道,“司馬,得想點法子,軍營之內,豈能讓兵痞猖獗?大戰將至,士卒無法無天,別部如何能戰……”


  班超卻淡然道,“傳令,打傷人者罰,打輸者則重罰!”


  此言一出,三位軍侯麵麵相覷。三位軍侯心裏雖然沒底,但時間不長後便慢慢明白了班超的意思。這裏是荒山野嶺,想鬧就鬧吧,想打便打罷,別部應有血性,打架又算得了什麽?鬧夠了,打夠了,兵油子們也就認命了。


  果然,這些兵油子們鬧騰一陣,打了幾次規模更大的群架後,竟然慢慢消停了。這裏沒有酒肆,沒有伎館,沒有歌坊,打架打夠了,想女人的心思也漸漸沒有了,隻好一門心事用在訓練上。


  在雒陽時,這些兵油子每月拿了餉錢就是泡伎戶(注:即私娼戶)。北大營周邊掛牌的伎戶數十家,未掛牌的暗伎戶有數在家。每到夜晚,鶯鶯燕燕,迎來送往,都吃的這營生。現在,這裏數十裏外才有人家,而且還都是耕作農田的農戶,哪裏有那寶貝?


  人就是這樣,真沒有想頭了,也就死心了。


  華陰縣衙每隔一段時間,縣令朱五木都會親自押運糧草來。三百餘士卒,三百餘匹戰馬,四五十峰駱駝,需要大量的栗米做為精料。每次朱五木來,班超都會用豐盛的獵物款待,兩人相見恨晚,甚是投機。


  班超命隻需要運送黍米,其餘由別部自籌。這裏是太華山,馬的草料充足。山中有的是野獸,山間溪水中有魚,吃肉比在雒陽北營時還方便、新鮮,木柴更是滿山遍是。朱五木聞言,笑得臉上樂開了花兒。


  別部主動減輕華陰縣供給壓力,朱五木投桃報李,征集華陰民力五百餘人,在太華山北麓的叢林外緣,修建了一截夯土城牆。這截城牆長二十丈,高七丈,寬五丈。城牆前的土夯成牆了,取土後的坑還修成了護城河和吊橋,城門樓兩側,還修建了兩個馬麵。


  工程完工後,朱五木請班超和三位軍侯去驗收,把幾人感動得差點落淚。朱五木是有心人,徹底解決了別部攻城和守城訓練難題。


  作為“報答”,班超當即表態,太華山內的山匪,他全包了!

  士卒們給宋母建了一座大木屋居住,朱五木開始以為班超帶著家眷。現在見班超對宋母恭稱為“宋阿母”,且恭敬如自己的阿母一般,而全營的刑卒對老人都恭恭敬敬,便肅然起敬。


  在整個永平時代,政風清新,庸官、貪官是混不下去的。朱五木也是個能臣,漢軍即將北征,他一心為漢軍訓練著想。為交好班超,他專程送來了全套食器、用具,並送來了十三名健壯的馬夫、役仆,為別部料理戰馬、駱駝。還送了一個幹幹淨淨的、名叫水仙的十二歲小丫環來侍候宋母。


  班超則早晚問安,每餐必請宋母上坐,以事母禮待之。三位軍侯則帶著士卒們,訓練之餘在敷水邊開墾了幾塊膏地園圃,好讓宋母可以種菜打發時間。整整在太華山三年時間,由於宋母在,別部軍營如同溫馨的家庭一般。


  遠離北軍大營,沒有將校、司馬們盯著,班超完全按照自己的套路來訓練士卒。訓練之餘,便帶著士卒們開荒種菜。他未急促替宋母鳴冤,時機未到,他要水到渠成!

  此時的班超,手裏可打的牌很多,他已有成算,並已經悄悄著手營救。首先是要救出淳於薊的兩個妹妹,她們被出為官婢,定然受盡汙辱。但此事極為機密,他連班秉、班騶都不讓知道。


  第一個月是體力訓練,艱苦異常,但進展很大。到太華山一個月後,三百士卒均能徒步圍訓練場慢跑一周。這可大大幾十裏啊,每個士卒也都能扛舉起沉重的石鼎,耐力、體力被調整到最佳狀態。朱五木按照班超要求弄來的十幾個石鼎,可是足足有五六百斤(注:漢斤)哪!


  進入肉搏訓練後,更加殘酷。


  肉搏是基本功,訓練采取對抗形式,每一項訓練,不管是徒手還是器械相搏,終極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能打敗你所有的隊友。贏了,有掌聲,有豔慕。輸了,縱使頭破血流,也沒有一人會同情你,你還得拚命訓練。別部這三百餘卒,有的當年曾跟隨竇固征戰過雪域高原。大多數則是邊境無數次血腥衝突戰中的幸存者,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們知道訓練中輸了意味著什麽。故而,不服輸、不能輸,慢慢成了太華山士卒的基本信念。


  當年竇融的河西軍戰鬥在四麵是敵的殘酷環境中,河西大將軍竇融訓練出了一支崇尚狼性的河西軍,並戰無不勝。而班超借用河西軍當年的訓練方法,輔以師傅左車當年傳授的戰術理念,短短兩個月,便讓別部脫胎換骨。崇尚強者,鄙視弱者,殘忍的狼性漸漸成了別部的基本特征。殘酷而專業的實戰式訓練,讓很多士卒疲憊至幾乎崩潰。他們有時甚至懷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三年後的出征之時。


  一次宋母帶著小水仙路過訓練場,屯長甘英與兵曹吳彥在徒手對打。玉樹臨風一般的甘英,與高大魁梧、身材挺拔的吳彥打了數合,“嘣嘣”的拳擊、腿擊和肘擊之聲,嚇得小丫頭水仙“哇”地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吳彥鼻孔流血,身上多處受傷,最後被甘英舉過頭頂旋著大圈拋進寒冷的敷水裏。


  數九寒冬,寒風砭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敷水兩側已經結冰,吳彥在河心水中掙紮著,視之令人寒冷到骨頭。可班超卻背著手,臉色鐵青地看作他們對打,看著河中拚命掙紮的吳彥未發一令。水仙拉著班超甲服哭泣著哀求道,“尕叔,求汝了,不能再打了,小叔會被打死、凍死的……”


  但等吳彥拖著一身冰淩從河裏狼狽爬起,三百士卒都鄙視著他,班超卻麵無表情地對他不屑地訓斥道,“拿出在權府玩胡姬的勁頭,汝何至如此不堪。要想呆在別部,需一人能力敵北匈奴五卒。給爾一年時間,如不能接甘英、劉奕仁三十合,汝就滾回北大營看倉庫去!”


  甘英、劉奕仁都曾是竇融府下門客,是竇戈手下最得力戰將。別部成軍之前,他們十二人奉竇固之令悄然加入別部。吳彥不過兵曹營普通兵曹,過去就是一個混日子的看倉庫兵,如何能接了二位戰將三十合?這說起來有點天方夜譚,但沒有辦法,他隻有苦練。吳彥也算爭氣,僅僅半年之後,他人瘦了十餘斤,卻果真能勉強接下三十合。等班超孤軍縱橫西域時,他已經成為得力戰將……


  士卒們苦並樂著,更多的人在艱苦的訓練中慢慢嚐到了甜頭,個人戰場搏殺能力突飛猛進。時間在艱苦、殘酷的訓練中一天天過去,冬去春來,班超進駐太華山兩個月後,權魚應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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