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稚子情真
第二五五章：稚子情真
帶郭蟈兒去見皓兒的，是駕駛“越獄”馬車的車夫，也屬“當歸”一員。
郭蟈兒跟著他在洞窟中左轉右拐，一邊默記地形，一邊隨口搭訕，對方卻始終板著臉不接腔。
來到一間石室外，車夫用鑰匙開了鎖，郭蟈兒推門而入，看到皓兒坐於石案後，拿著筆在紙上塗畫。
皓兒一見到他，立刻扔下畫筆，起身撲了過來。郭蟈兒一把抱住，笑道：“下排琴（春點：小兄弟），想我沒？”
皓兒用力點點頭，小臉笑成一朵花。
郭蟈兒環視室內，問道：“笙管笛蔓兒（姓蕭）的上花牌（姐姐）呢，怎不在這裏？”
皓兒撅著小嘴道：“她又被那個壞人叫出去了。”
哪個壞人？郭蟈兒略一琢磨，明白過來，他說的應該是獨吉時。
這時車夫才將鐵門關上，落鎖離去。
郭蟈兒放下心來，抱著皓兒走到石案後坐下，目光落在畫紙上，不禁心中一動：“皓兒，你畫的這小人兒是誰？”
皓兒指向自己鼻尖，聲音軟糯：“不像我嗎？”
“那旁邊這個長胡子的大人呢？”郭蟈兒又問。
皓兒嘴角一牽，低下小腦袋不說話了。
郭蟈兒直視著畫中人，雖然皓兒筆法還很稚嫩，所畫人像也粗拙，但神韻卻顯出來了，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郭蟈兒沉吟片刻：“皓兒，能把這幅畫送給我嗎？”
“行啊，”皓兒明亮的眼珠眨了眨，“等一下哈。”說著他抓起筆來，在畫紙空白處，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小字。
待得墨跡幹透，郭蟈兒將紙折疊好，揣入懷中。
皓兒歪頭看他：“郭哥哥，你好像不太高興？”
郭蟈兒確實有心事，沒想到會被這小家夥看穿，他掩飾地一笑：“皓兒，我給你唱個《上學歌》吧，希望你日後能學有所成，為棟梁之材。”
他用手打著拍子，輕唱道：“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麽背上小書包？我去上學校，天天不遲到，愛學習，愛勞動，長大要為人民立功勞。
“寒風兮蕭蕭，朝日兮遙遙，飛鳥藏，行人少，二三眠柳欲把書聲討。學海泛波濤，書山踏瓊瑤，馬骨高，清風老，悠悠華夏待我來報效。”
這是一首流行於五，六十年代的兒歌，曲調簡潔歡快，填詞通俗易懂，曾伴隨一代又一代人度過幼兒時期，是他們最深刻的童年記憶，後半段則是被新世紀某位短視頻主播改編後的古風版本。
皓兒聽得開心極了，搖頭晃腦之餘，又握筆在另一張白紙上畫起來，不多時，一個神氣可愛的小人兒躍然紙上，看眉眼氣質，赫然便是郭蟈兒。
郭蟈兒的心都快融化了，暗暗發誓：皓兒，無論即將到來的一場“大戰”如何激烈凶險，我也絕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
傍晚時分，汴京城東，榆林客棧後院內。
偌大的院子，此時略顯擁擠，兩溜長桌上擺滿了酒水、糕點和冷葷生蔬，南盟所有商家，齊聚於此，每人手中都端著杯盅或者盤碟，一邊從餐台上取食一邊相互閑聊，竟是在開冷餐會，雖然這個季節戶外頗有點冷，但大家卻心熾如火，熱情高漲。
這是為歡迎會首張山無罪釋放、平安歸來，兼慶祝在汴京的博易活動進展順暢，由商團老板們共同出資舉辦的。
除了“主角”張山，被奉為上賓的還有大宋特使戴阿南，他幫助南盟跟金國戶部溝通，促進各項商務，出力甚多。
茶商包裴身處這一片熱鬧喜慶中，心情複雜，雖然此行他也談成了幾筆生意，獲利不少，但看著眼中釘“張二郎”風光得意，大受擁戴，不禁妒忌之火愈烈。
他正鬱悶呢，就見張山手持酒壺、酒杯，站到院子中間，高聲道：“請靜一靜，張某有話說。”
周圍的喧囂聲漸弱，眾人都轉頭望向他。
張山神色誠摯道：“這幾天來，我無辜涉案，受困鈐轄司，未能履行會首之責，深感慚愧，先自罰一杯賠罪。”
他鞠躬致歉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斟滿一杯：“俗話說，危難見真情，多虧了諸位老板齊心，更得到戴大人的鼎力相助，南盟這次邊貿交流，才大獲成功，張某不勝感激，再敬一杯以表謝意。”
張山又倒了第三杯酒，目光朝包裴瞟過來，語氣一變：“不過，害群之馬還是有的，為了私利挑撥離間，搞內訌險些丟臉丟到國外。奉勸這種人，規矩點，再妄圖生事，本會首絕不姑息！”
氣氛有些沉重，小瓜見狀，咧嘴一笑：“山哥，我給大家表演個節目吧。”
張山有點意外：“你會演啥？”
“《八扇屏之小孩子》！”小瓜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樣地開口道，“我說說，你聽聽，在想當初，大宋朝文彥博，幼兒倒有灌穴浮球之智，司馬溫公，倒有破甕救兒之謀，漢孔融，四歲讓梨，懂得謙遜之禮。
“……唐劉晏七歲舉翰林，一個正字參朋比，漢黃香九歲溫席奉親，秦甘羅十二歲身為宰相，吳周瑜七歲學文，九歲習武，一十三歲官拜水軍都督，統帶千軍萬馬，執掌六郡八十一州之兵權，施苦肉，獻連環，祭東風，借雕翎，火燒戰船，使曹操望風鼠竄，險些喪命江南。雖有臥龍、鳳雛之相幫，那周瑜也算小孩子當中之魁首。
“……防風氏身橫九畝之地，不脫會稽之誅，那巨無霸腰大十圍，難免昆陽之敗，昔日孔仲尼曾師項橐，想汝何德何能，敢藐視天下之少年乎？”
他最後這一句，卻是對著包裴說的，指責嘲諷意味甚濃。
眾人熱烈拍掌，叫好聲一片，包裴臉漲得通紅，心中怨恨已極，但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暫且啞忍。
張山站在一旁，望著小瓜，目光中滿是欣慰。戴阿南走到他身邊，讚賞道：“這孩子今後必定有大出息。”
張山恭謹道：“若非戴大人支持，小瓜即使當上代會首，跟金方打交道也會遭受輕視怠慢，您的恩德，南盟上下感佩不已。”
戴阿南一笑：“張會首言重了，你們是大宋子民，援手襄助乃本官分內之事。”
張山點頭笑道：“好，那就請戴大人開懷暢飲，盡興而歸。”
“你辦的‘自助餐’很新奇啊，本官頭一回見，有意思。”戴阿南誇獎道。
張山一咧嘴：“這都是跟我二師兄學的，他新鮮有趣的花樣兒，層出不窮。”
戴阿南微憾道：“可惜他和範公子此刻未在，不能把酒言歡。”
張山看了看天色，神情罕見地凝重：“他們那一場‘硬仗’，應該快開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