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忠奸變
第二五一章：忠奸變
那人還未怎樣，站在他身旁的大夏國武將理奴先怒了：“你在指我們李將軍？簡直胡言亂語、信口開河、含血噴人……”他會的成語倒真不少。
李睨卻處變不驚，他細眉一挑：“蕭大人，不說其他，單論動機，本將軍為何要殺布日固德？”
蕭顯緩聲道：“大安元年（1209年），蒙古大軍圍攻大夏國都城中興府，襄宗（李安全）派人向我大金求援，遭衛王（完顏永濟）拒絕，夏軍因而傷亡慘重，其中便有不少李將軍同氣連枝的族親。”
“哦，所以本將軍對貴國一直懷恨在心，殺布日固德欲挑起金蒙爭戰，曲線複仇，對吧？”李睨仍淡然自若。
理奴又忍不住了，眼冒怒火，剛要開口斥罵，公堂另一側的張山忽地輕咳兩聲，李睨被提醒了，轉頭用大夏語道：“理奴，你冷靜一些……”
他安撫了理奴幾句，朝張山瞟去，張山望向完顏平南，完顏平南再目視“詢問”郭蟈兒，後者皺眉微微搖頭，表示聽李睨說大夏語的聲音，並非當夜在驛館假山後，與蕭顯密談之人。
完顏平南又見海棠兒盯著巴拉足上皮靴，對他一努嘴，心中已有結論，不過為穩妥起見，還是用蒙古語問道：“巴拉副使，你對此怎麽看？”
他這一句口音很純正，巴拉乍聽到母語，本能反應，自然而然地以蒙古語回答：“我覺得蕭大人所言在理……”
郭蟈兒凝神傾聽，不禁心頭大震，朝完顏平南遞眼色示意：蕭顯的同謀者，就是他！
兩條線索殊途同歸，將幕後主謀指向同一人，但完顏平南卻沒法立即揭穿，因為尚無實證。
片刻間，他有了決策，用女真語跟大理寺卿商議一番，對方讚同其提議，鄭重宣布：案情曲折複雜，目前搜證不全，需擇日再審，現將促織、蕭顯、李睨一並收監，張山、八寶、海棠兒與本案無關，當堂開釋！
鈐轄司大牢中，蕭顯的“待遇”挺不錯，給安排了一個單間。他已換過囚衣，往牆邊小榻上一倚，正想捋一捋思路，抬眼看到押自己進來的差役還未走，心中不禁一動：“方才帶促織上堂的就是你，此刻留下又有何事？”
那差役從懷中摸出一方白絲帕，擦幹淨了臉上妝容，蕭顯見狀，驚詫道：“郭雲麒，原來是你。”
郭蟈兒在囚室內的木桌旁從容坐下，“親切”地笑道：“蕭大人，咱倆聊聊？”
蕭顯眉梢一挑：“好啊，郭大人想聊點啥？”
郭蟈兒一抿嘴唇：“看來我的官身已經曝光了，獨吉時告知你的？”
蕭顯不否認，忿然道：“若非這個叛徒陽奉陰違，促織哪能活命，還來指證本官！”
郭蟈兒搖頭“感慨”：“對於我大宋皇城司來說，獨吉時亦為背叛者，他當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啊！”
蕭顯讚許道：“郭大人，皇城司能有你這樣的人才，實乃大幸。尋常之輩如得知本官圖謀，早就事先向金廷預警，或者案發後檢舉了。”
郭蟈兒歎口氣：“我沒告發你，一是無有鐵證，二來想順藤摸瓜，查出與你合謀之人。可惜上了大當，令布日固德枉死，我算什麽‘人才’？”
蕭顯冷哼一聲：“他也絕非良善，死得並不冤枉。而你能從一句話中，推斷出本官行動的時間、地點、方式，足見才智不凡。”
郭蟈兒微微一笑：“本來我還確定不了，你將怎樣在國宴上動手。直到盛典夜混進皇宮，探知了宴會流程最後一項——金帝會向三位外使欽賜禦酒，才大膽推測出來的。既然存心搞事，當然鬧得越大越嚴重，效果才越好呀。”
蕭顯“佩服”道：“真不愧為兩國皇帝都欣賞的人，僅在皇城司當個六品官，屈才啊！”
郭蟈兒聞言一愣，隨即想起要緊事來：“說正經的，你把我師弟秦時月弄到哪裏去了？”
蕭顯淡淡道；“殺了，燒成灰了。”
郭蟈兒毫不驚慌，篤定道；“不可能，這麽好一張‘牌’，你舍不得毀掉的。”
蕭顯嘴角一撇：“你可以去問獨吉時呀，他連促織都放過了，何況秦時月?”
“我這不是想給蕭大人一個‘悔過’的機會嘛，”郭蟈兒站起身，“既然你不領情就算了，告辭。”
蕭顯神情陰鬱，沉聲道：“好走，不送！”
榆林客棧後院，郭蟈兒和八寶、張山在這異國他鄉，終於光明正大地相聚了，熱烈擁抱後，師兄弟三人欣喜之餘，同時又憂慮著秦時月的處境。
郭蟈兒安慰道：“放心，時月吉人天相，一定平安。就衝你們不遠千裏趕來汴京尋救的情義，上天也會讓咱雲起堂整整齊齊、一人不少。”
八寶滿懷感動道：“有情義的不止我倆，其實在臨安，熊三知道你失蹤了，立刻便要親自前來，是我攔住了他，然後帶著丁淩和胡岩動身……噢，對了，還有海棠，她是替郡主來的。”
海棠兒在一旁接話道：“是呀，殿下擔心你的安危，都快急瘋了，非要跟著一起來汴京，可太後嚴令不準許。她茶飯不思，夜不成寐，捧著你送的黃楊木雕像，看個沒完……”
“噓!”郭蟈兒一聽感覺不妙，想阻止她說下去，但為時已晚。
果然，八寶雙眼瞪向他：“你哪來的黃楊木料，是不是我花大價錢購買,準備製作醒木的那一塊？”
郭蟈兒賠笑道：“師哥，易求黃楊木，難得好兄弟。”
八寶黑著臉，吐出一個字：“滾！”
“得嘞，”郭蟈兒朝張山身邊的小瓜招招手，“麻煩你回房去看看梁晨，他傷勢無礙的話，就讓他陪我走一趟。”
小瓜點點頭，領命而去，海棠兒驚訝道：“郭班主，你還真‘滾’呀？”
郭蟈兒咧嘴一笑：“我打算‘滾’去進行一場小會審。”
海棠兒更驚訝了：“審誰？”
郭蟈兒笑容逐漸凝住，冷然道：“一個反複倒戈，忠奸難辨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