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燕山鷹揚
第二四九章：燕山鷹揚
燕京，西周初年，周武王在此封召公，稱燕，又封黃帝後人於薊。後燕國滅薊國，遷都其地，統稱燕京。
貞元元年（1153年），海陵王完顏亮正式建都燕京，是為中都。
貞祐三年（1215年），鐵木真麾下大將木華黎攻占燕京，設燕京路大興府。
燕山自古為南北交通孔道、華北平原屏障，在軍事中具有重要地位，乃兵家必爭之地。
這一日清晨，燕山西界，懸崖峭壁，巨澗之頂，居庸關長城沿山脊逶迤分布，烽燧（烽火台）上，一位偉岸男子負手而立，朔風凜凜，吹得他的長髯飄然而動。
此人便是遼國東丹王耶律倍八世孫、金國尚書右丞耶律履之子耶律楚材，自幼學習漢籍，博及群書，旁通天文、地理、律曆、術數及釋老醫卜之說，“下筆為文，若宿構著”。
蒙古軍攻占燕京後，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的他被成吉思汗任命為輔臣，曉以安民之道、治國大計，備受器重。
此刻，耶律楚材舉目遠眺，隻見群山連亙，翠嶂如屏，雖處於冬季，依然林木繁茂、景色幽美，真不負燕京八景之一，“居庸疊翠”的盛名。
“耶律大人，”一個身披鎧甲的怯薛軍千夫長，向他疾步走來，行禮後朗聲稟告，“您的推測很對，經過調查，布日固德在一次斷獄時，接連斬殺了二十八人，其中便有……”
聽罷了對方的匯報，耶律楚材歎息一聲：“本官唯恐這次遣使出訪汴京，主戰者會借機生事，特意選派了對金國態度親善的布日固德，卻百密一疏，忽略了他身邊的人。”
千夫長十分不解：“難道您反對滅金？”
耶律楚材微微搖頭：“大汗率軍西征數年，東歸未久，宜當休養生息，另有大夏國存在為掣肘，南下一統的時機未到。那些急不可待，欲再開戰端的人，若非蠢昧，便是圖謀不軌、別有用心！”
千夫長點頭道：“確實，無論目的為何，也不該在異邦戕害本國官長，但這樣做，真能有效？”
耶律楚材冷哼一聲：“於宮中國宴上，親自毒殺外邦使節，完顏守緒（金哀宗）會那麽愚蠢？誰人肯信？但隻要金廷破不了案，交不出凶手，咱大蒙古國的‘好戰之士’，便可指謫他們沒盡心盡責，甚至包庇姑息，從而挑起紛爭。”
千夫長恍然大悟，喃喃道：“原來如此。”
耶律楚材神情嚴峻：“阿爾斯郎，你即刻啟程，趕赴汴京，本官給予你在金期間的獨斷特權，務必圓滿解決此事。”
阿爾斯郎領命告退，回軍營點撥人手隨行，整裝出發。
耶律楚材極目迥望，一隻雄健的蒼鷹，展翅翱翔於崇山峻嶺間，發出尖銳洪亮的鳴叫聲，他不禁心潮起伏：蒙古鐵騎，所向披靡，此次西征席卷中亞，來日亦必將揮師南攻，鷹揚天下！
汴京，鈐轄司。
晌午時分，後院東側客房內，李睨臥於小榻上閉目休憩，張山卻滿懷焦慮毫無倦意：明日金廷便要會審“禦酒節毒殺案”了，可完顏平南交給他的任務還沒完成。
原來，完顏平南第一次在壽安山竹籬院中見到郭蟈兒，得知對方曾聽見蕭顯與人密謀作案，遂打算審案時讓其旁聽，分辨涉案人員聲音。之後他回到鈐轄司，伺機托張山幫忙，設法令李睨於公堂上說出大夏語。
張山這才巧舌如簧欲說服李睨，可“合作”意圖剛剛表露，就被梁晨的“試探”攪了局。
正在張山發愁之際，屋門開了，他一看走進來的是理奴，心中一動，也不管鈐轄司兵士跟隨監督，直言問道：“理奴隊長，我大宋那位姓梁官差，他現今怎樣了？”
李睨驚醒了，翻身坐起，麵對理奴的請示，他點點頭：“說吧，我也想知道。”
理奴眉頭微皺：“那個梁晨請我帶話時，說會再來聽結果，但不知為何，一直沒出現。”
張山注視著理奴麵容上的坦誠神色，心下有了決定。
待理奴用大夏語跟李睨交談完畢，和鈐轄司兵士都離開客房後，張山緩聲道：“李將軍，就憑理奴隊長方才的率直回複，我相信您們與毒殺布日固德一案無關，若要自證清白，方法也很簡單……”
夕陽西下，完顏平南回到了鈐轄司，今夜輪到他值守，也能為次日的會審做點準備工作。
“都鈐轄，”一個兵士匆匆跑進案牘房報告，“被軟禁的宋國女子出事了！”
完顏平南大驚，急忙隨其趕往後院，三間平屋正中的那一間，居住的便是海棠兒，此刻她倒在地上，臉色發白，額頭上冷汗涔涔。
完顏平南見狀，急切問道：“怎麽會這樣？”
那兵士期期道：“她，剛用過晚飯，就喊腹痛，說怕是中毒了。”
完顏平南怒斥：“那你還愣著作甚？趕緊去請大夫啊！”
兵士連忙遵命而去，完顏平南彎腰去扶海棠兒，對方卻神色一變，低聲道：“別擔心，我沒事兒，是裝的。”
完顏平南一愣，未及詢問，海棠兒已緩緩道來：臨近黃昏，她在後院中放風時，隨意溜達到圍牆處，忽聽得牆那邊有低沉鬼祟的說話聲，雖然聽不懂，但是語音頗為耳熟。
那牆下有個不大的狗洞，她趁著看守的兵士不注意，將一隻耳環拽下，丟落地上，然後裝作找尋，蹲下身子朝洞口一望，正好看見對談者的兩雙腳，一人穿著黑色官靴，鞋幫上還沾有小塊的紅泥。
完顏平南一怔，不由得低頭看向自己所穿的軍靴，喃喃道：“我明白了……另外一人呢？”
海棠兒說那人穿了一雙牛皮靴，皮子紋理比較特別。
完顏平南略加思忖，也低聲道：“海棠姑娘，這條線索很有價值，放心，我這就去追查。大夫快來了，你繼續‘裝’！”
待得返回案牘房，完顏平南叫來當值兵士：“今日黃昏之前，都有哪些外人來過司裏？”
兵士回稟道：“宣徽院的蕭大人來過，詢問案情進展，大蒙古國副使巴拉來過，向鈐轄大人施壓，要求明日會審，必須審出殺人元凶。”
完顏平南冷哼一聲：“當真狂妄至極。”
兵士接著說道：“還有大夏國李睨將軍的下屬——‘鐵鷂子’四隊長理奴，也來了。”
“他前天才探視過，怎麽今朝又來？”完顏平南眉頭一皺，不由得冷笑道，“這幾位，都是‘來’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