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咫尺遙，一麵慳
第二三五章：咫尺遙，一麵慳
傍晚飯點，城南驛館。
分撥給宋朝“文化使者”的小院外，站著兩個兵士把守，名為保護在火災中“幸存”的秦時月，實則就是軟禁，畢竟郭蟈兒失蹤得不明不白，令人生疑。
八寶換上了女真服飾，從運送糧蔬的側門混進驛館中，他尋摸到廚房，等待一會兒，聽見大廚喊仆役給宋使送飯，便悄然跟隨而至，再繞到院後，翻牆而入。
秦時月坐在屋中，對著桌上菜肴愁眉緊鎖，毫無食欲，忽聽得門外有人低聲道：“排琴（兄弟），安根（吃飯）不搬山(喝酒)嗎？”
此時此地，居然能聽到春點，秦時月激動不已，以為郭蟈兒回來了，快步走去一開門，驚訝道：“大師兄，是你？”
八寶趕緊進屋關門，關切道：“時月，你還好吧？”
秦時月既感動又憂慮：“我安好，但班主卻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八寶問道：“你們到這兒以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秦時月麵色沉鬱：“我和班主隨金國使團入城那天，被蕭顯送來驛館下榻。在院門外，與大蒙古國的特使布日固德相遇，對方言辭不遜，班主也沒客氣，鬧得有點僵，當夜我們院內便起火了，我懷疑跟布日固德有關。”
八寶想了想：“堂堂大國使節，按說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燒別國的國賓館，報複第三國之人，還有其他異常情況麽？”
“異常……”秦時月竭力回憶，“臨睡覺前，班主曾來我屋裏，說過境公驗找不著了，問我是否看見。我說入住驛館時，蕭顯把咱倆的公驗拿去登記，莫非他忘了還給你？班主這才記起，說翌日見到蕭顯再去索要，然後就回去安歇了。”
八寶思忖片刻，囑咐秦時月小心保重，注意安全，他還要去見驛館中的另一個“自己人”。
秦時月一怔：“誰啊？”
八寶微微一笑：“察子‘車夫’——小梁。”
驛館最西邊，是供賓客所帶隨從居住的“下院”。
夜幕降臨，院子裏嘈雜聲漸弱，歸於寧靜。
再次“客串”車夫的梁晨，躺在院角一間單獨小屋中，輾轉反側，正為此行差事發愁。
忽地後窗外響起了“咣咣咣，咣咣”，三長兩短的敲擊聲，這是於臨安出發時，他和郭蟈兒約定的暗號。
梁晨精神一振，急忙起身下床，隻見窗栓被外麵**的小刻刀輕輕撥開，推窗跳入的少年，雖然身穿胡服，卻是大宋來使郭蟈兒。
“郭大人，你沒死就太好了！”梁晨驚喜道。
郭蟈兒趕緊製止：“噓，安全起見，在金國你還是稱呼我‘郭班主’吧。”
梁晨追問道：“郭班主，你怎會離奇消失？這幾天又藏身何處？”
郭蟈兒語音急促：“時間緊迫，長話短說吧……我還有事，你去找一趟時月,告訴他……”
當他交代完任務，離開“下院”時，八寶恰巧也從左近經過，兩人被一座假山隔擋，咫尺之遙，一麵緣慳。
送走郭蟈兒後，梁晨的心情輕鬆了許多，一掃數日來的懼怯煩憂，正琢磨怎樣偷溜到秦時月那裏，後窗又被推開了，跳進來一個人。
他嚇了一跳，定睛看去，驚訝道：“範公子，你也來汴京了？”
八寶點點頭：“我要搜尋援救我師弟雲麒。”
梁晨一跺腳，憾聲道：“你晚了一步，郭班主剛走。”
八寶雙眼發光，喜形於色：“你方才見到他了？他平安無事吧？”
梁晨也點點頭：“郭班主讓秦公子向金方申請明晚入宮獻藝，與他合力阻止蕭顯欲在酒節盛典上施行的謀殺！”
榆林客棧，張山所住上房中，召開著“碰頭會”。
“什麽，蕭顯要殺人？”海棠兒驚訝道，“他想殺誰？”
“這事還得從頭說起。”八寶神情凝重，將梁晨轉述的郭蟈兒之言緩緩道來。
入住驛館的第一天，或許因水土不服，郭蟈兒半夜開始鬧肚子，跑了好幾趟茅廁，他就開門出了小院，打算找“工作人員”討點止瀉藥。
誰知走了好一會兒，非但連個人影都沒見，還迷了路。他正焦急，忽聽得背後假山另一麵，有低沉的說話聲，其中一人語音很耳熟，能辨認出是蕭顯。
郭蟈兒頗為驚奇，大夜裏蕭顯不回家，鬼祟地躲這兒密談，肯定在幹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不願多管閑事，轉身往回走，鞋子踩到枯葉，發出的細微聲響，驚動了談話者，蕭顯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手起掌落，狠然一擊……
當郭蟈兒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鐵鏈鎖在一間竹屋中，有個姓蕭的金國少女，每天給他送飯。他就假裝失憶，與之周旋，伺機偷到了鑰匙，打開手腳上的鐐銬，逃離險境。
張山聽到這裏，咧嘴一笑：“咱班主真厲害，都遭受囚禁了，還能探知人家大姑娘姓啥。”
八寶不悅道：“你的關注點可否放在正經方麵？”
小瓜見狀，連忙替張山解圍，詢問道：“範大哥，那個蕭顯到底要謀殺誰啊？”
八寶沉聲道：“他的目標，乃是大夏國鐵鷂子軍正將李睨！”
鐵鷂子，西夏景宗李元昊創立的重裝部隊，為最高統治者護衛、儀仗，後發展成衝鋒陷陣的“前軍”。
它裝備精良，乘善馬、重甲，刺斫不入，用鉤索絞聯，雖死馬上不墜。在縱橫天下的蒙古鐵騎出現之前，是世界上最凶悍騎兵，也是所有黨項敵人的夢魘。
海棠兒驚道：“倘若夏的將軍死在金國皇宮中，事態可就嚴重了。”
小瓜懵懂不解：“但這跟咱大宋有啥關係？郭班主為何要去阻止？”
“蟈兒此舉必有道理。”八寶果斷道，“時月正受監管，肯定不會被準許進入皇宮，這重任便交給我吧。”
張山挺發愁：“身為‘南盟’會首，我倒是接到了參加禦酒節的邀請，不過隻能獨自赴會，無法帶你進去。”
八寶篤定一笑：“有辦法，用錢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