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為善不仁
第二一五章：為善不仁
夜半三更，鹽橋街尾的“苦作舟”書鋪早已打烊，郭蟈兒躲在布幌子下暗影裏，不住張望著對街的雲來客棧分號。
終於，客棧門口出現了王婆子的身影，她鬼祟地穿過街麵，來到了郭蟈兒跟前，低聲道：“郭班主，有話快說，我是等吳娘子熄燈了，才偷摸出來見你的。”
郭蟈兒也不廢話：“今兒你怎麽沒隨同吳燕爾去慈幼局？”
王婆子回應道：“吳娘子遊覽淨慈寺回來後，發覺院子裏曾進來外人，屋內的東西被翻動過，便吩咐我以後留守客棧，不必再跟隨她外出。
郭蟈兒心說：吳燕爾警惕性夠高啊，也說明了武捕頭的偵查技術不佳。幸好她還不知你已經被“策反”了……
“郭班主，你琢磨什麽呢？”王婆子略有不耐，“沒事兒我就回去啦。”
“噢，吳燕爾的妝台上有個朱漆頭麵盒，你能否想法子給打開？”郭蟈兒記起來阿虎說的話，“然後告訴我裏麵有啥就行。”
王婆子點點頭：“好，我找機會試試看。”
雲來客棧小院中，王婆子悄悄往自己住的西屋走，經過吳燕爾所居正屋時，忽地停下了步子，因為直覺裏麵沒人。
“奇怪，方才明明見她熄滅燈燭睡下，莫非也偷摸出去了？”王婆子喃喃自語，“正好，這就是個機會！”
王婆子在門外側耳傾聽，屋裏一片寂靜，確實連輕微的呼吸聲都沒有，便緩緩推開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她不敢點燈，從懷中摸出火折子燃亮，借著微光環視屋內，看到妝台上果真擺放了一個朱紅色漆盒。
王婆子走過去，將火折子湊近盒子一照，見上麵裝的是暗鎖，想要打開可不容易，正在為難之際，忽地背後光明大盛，她驚得立即轉身，隻見吳燕爾已點亮了桌上的燈燭，麵若寒霜道：“我早就應該懷疑你的，騙子又能講什麽誠信！到底是誰收買了你？”
王婆子一咧嘴：“吳娘子，實在對不住，全怪老身貪心，收了那麽高的酬金，都不知足，還想趁你不在偷點值錢東西……”
吳燕爾瞪著她，冷然道：“你這樣說，覺得我會相信麽？”
王婆子雖然縱橫“騙界”多年，並非省油的燈，但此刻也被對方深寒的目光盯得心裏發毛，訕訕道：“老身認栽，要找你麻煩的，是雲起堂的班主郭雲麒！”
次日一大早，郭蟈兒便雇了一輛馬車，來到了朝天門以北的烈火幫總堂。
氣派堂皇的會客廳中，熊三熱情地招呼郭蟈兒落座飲茶，也不急於問他來意，說自己最近空閑無事，可以多聊一聊。
郭蟈兒把手裏拎的包袱往八仙桌上一放，微笑道：“三哥你有工夫就正好了，幫小弟一個忙唄。”
熊三打開包袱，立時一片金光耀眼，他驚訝道：“這麽多金錠子，怕是有三百兩吧？”
郭蟈兒一豎大拇指：“三哥好眼力，不多不少整三百。”
熊三眉頭微皺：“你讓我幫的忙，肯定小不了，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郭蟈兒笑嘻嘻道：“三哥放心，這些金子不是給你的報酬。”
熊三一愣：“那拿來這兒幹嘛？你小子又搞什麽鬼花樣？”
郭蟈兒故作神秘道：“我想請三哥友情客串一場‘戲’！”
離開了烈火幫總堂，郭蟈兒又乘坐馬車，從朝天門趕至定民坊，結算過車錢，打發走車夫後，邁入了慈幼局……的“東鄰”施藥局。
他也不是第一次來了，這回特別注意此間的醫護人員，溜達了好一會兒，果然沒看見比較年輕的大夫。
郭蟈兒心中正納悶，忽聽得有人喊他，扭頭一看，原來是“老熟人”溫如言。
“郭公子，你怎來了，莫非身體不適？”溫如言走到他身旁，關切地問道。
郭蟈兒一咧嘴：“溫大夫放心，我沒病，就隨便逛逛。”
“呃……”溫如言頗為無語，郭蟈兒話剛出口，也後悔了：有閑著沒事兒逛醫院的麽？
幸好這時一位病人前來求診，郭蟈兒趕緊說聲“您忙吧”，趁機告辭了。
出了施藥局，郭蟈兒拔腳直奔“隔壁”，推開慈幼局虛掩的大門，他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前院內石桌旁的吳燕爾。
“呦，郭班主來啦？”吳燕爾並不起身，僅神色平淡地打了個招呼。
這倒令郭蟈兒不太踏實了，感覺對方頗有些高深莫測。他緩步走到石桌前，剛要答話，目光瞥到放置在桌子上的朱漆頭麵盒，心中猛然一動。
“吳娘子，又來跟孩子們增進情誼啊？”郭蟈兒表麵上泰然自若，往吳燕爾對麵一坐，指著盒子道，“還帶了禮物來。”
吳燕爾微微一笑：“郭班主，你誤會了，這是奴家向籌募會捐贈的義賣品。”
郭蟈兒愣住了，本以為須得大費周折才能開啟的神秘漆盒，竟會如此容易地落在了他的手裏。
“多謝吳娘子慷概解囊啦。”郭蟈兒作為籌募會主理人，名正言順地要打開盒蓋一探究竟，伸過去的手卻被吳燕爾輕輕按住了，他疑惑道，“您這是何意？”
吳燕爾嘴角微挑，露出一絲詭秘笑容：“郭班主，咱們玩一回新鮮的，盒中之物先不公開，待到義賣結束後，再讓競買得中者當眾揭曉。”
郭蟈兒驚詫不已：我去，這不就是猜盲盒嗎！莫非你也是穿越來的？
他一咧嘴：“嗯，這個創意在現今來說是挺新鮮的，而且還很刺激，肯定會有人出高價賭一把，吳娘子真是厲害啊。”
吳燕爾目光湛湛：“人生亦是一場豪賭，無論輸贏，痛快過癮就好！”
郭蟈兒又有點疑慮：“但若當場開盒後，裏麵的東西不值錢，惹出啥糾紛亂子來，您可就把我坑苦了！”
吳燕爾直視著他：“郭班主，有個詞兒叫‘為富不仁’，你知道嗎？”
“啊？”郭蟈兒哭笑不得，“吳娘子，在下雖然稱不上才高八鬥、滿腹經綸，但好歹也是上過學……堂的，怎能不知此詞。”
吳燕爾意味深長道：“那‘為善不仁’，你又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