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騙子一籮筐
第二一一章:騙子一籮筐
“所以你就‘滾’回來了?”
北瓦,雲起堂勾欄的戲房內,八寶聽罷郭蟈兒所述這日上午的經曆,忍不住笑問道。
郭蟈兒翻翻眼睛:“我咋覺得你有點幸災樂禍呢?”
八寶眉梢一挑:“誰讓你手欠,往已婚女士身上潑飲料,還要動手動腳,這不明顯耍流氓嗎,能不挨罵?”
郭蟈兒嘴角微撇:“你是沒看見那位吳娘子,她真的很可疑,但我又說不清楚哪點兒不對勁,哎呀,好頭疼。”
八寶搖搖頭:“真拿你沒轍,疑神疑鬼的。頭疼就不要去想她了,說正事兒,餘天鈺給出幫女兒恢複清譽的建議沒?”
郭蟈兒一拍桌子:“這個人更不對勁,竟然對此隻字未提,反而跟我商討舉辦籌募會的各項環節,好像從來沒發生無影蝶一案似的。”
八寶也頗為意外,沉吟道:“這還真挺奇怪了……”
他話音未落,門簾一挑,武威風風火火地闖進來:“郭班主,本捕頭又來打擾了。”
郭蟈兒見到武威,頭更疼了,本欲托詞避開,可忽地腦中靈光一閃,又產生了新想法,便熱情招呼道:“呦,武捕頭來啦?歡迎之至,正好快到午飯點了,咱們去小包園吧,有啥事邊吃邊聊。”
武威大喜:看樣子請他協辦無影蝶之案,有戲!
八寶則一頭霧水:這家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啊?
小包園二樓,包間內。
見武威非要請客,郭蟈兒便說天氣太熱,大魚大肉吃不下,隨便點一些小菜即可。
於是武威喚來小過賣,要了薑蝦、酸兒、罐裏雞絲粉、糟蟹、清汁田螺羹和雜絲梅餅這幾樣臨安有名的小食,並特地吩咐他再送一壺冰鎮的楊梅雪泡酒來,解一解暑氣。
待得菜上齊,酒斟滿,郭蟈兒和武威吃喝之餘,談話也漸漸進入了正題。
“說起這個無影蝶呀,第一次作案,還是三年前的春天,在揚州把首富家的嫡女給玷汙了,繼而一發不可收,蹤跡遍及淮安、鎮江、湖州等地,也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武威越說越氣,喝了口酒,“刑部下了海捕文書之後,他竟然還跑到這都城臨安來了,在天子腳下恣意作惡,完全不把官府放在眼裏!”
“揚州,難道……”郭蟈兒心頭一動,想了想,“他能耐再大,也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睡覺,在臨安他總得有個落腳的地兒,有個可以拋頭露麵的假身份呀!武捕頭,咱城裏為非作歹、作奸犯科的‘不法之徒’,會不會跟他相互勾結?”
武威一愣:“這個問題還真沒想過。你說的‘不法之徒’,也就分幾類,比如偷雞摸狗錢小聚,地痞流氓烈火幫,你跟他們也都熟……”
聽到這兒,郭蟈兒一臉黑線,心說:看我結交的這些“能人”!
“……至於坑蒙拐騙,更不用說了,貴班子的張山,就是騙子王。”武威說罷,有滋有味地啃起了糟螃蟹。
“唉,他已經被我摘字逐出師門,就別提了。”郭蟈兒故意歎口氣,“武捕頭,我倒是琢磨出一點偵破思路,但還不成熟,想先試試,你給講解幾個詐騙招數唄。”
武威一聽破案有希望,頓時喜笑顏開,扔下手裏的蟹鉗子,掰著指頭“科普”起來:現下流行的騙局,有櫃坊賭局,就是以博戲關撲的手段詐賭;水功德局,以幫助求官、薦舉、訟事、交易等名義騙錢;還有在市場上行騙的,以假換真,用紙為衣、銅鉛為金銀、土木為香藥,被稱為“白日鬼”。當然最常見的,還是美人局。
郭蟈兒很感興趣地問道:“美人局是咋做成的?”
武威又給大概講述了一下:騙徒瞄準了某位富少,便買通娼妓冒充官眷,引誘對方陷入溫柔鄉中。待得時機成熟,“本主”現身,要把富少送交官府懲辦,不然就須賠償巨金。
富少理虧,哪敢見官?隻得奉上大筆銀錢,過後就算知曉了是被詐騙,卻不敢、也沒臉聲張。
郭蟈兒思慮半晌,才對著武威咧嘴一笑:“武捕頭,你認識中老年女騙子麽?”
位於保和坊西北的那條窄長斜街,也就是臨安著名的“黑市”——小市,僅在深夜裏興隆,白天則冷落人稀,城中很多“賊窩”便隱匿於此。
簡單易容過的郭蟈兒,足蹬黑麻軟靴,身穿華麗紗袍,扮作紈絝公子模樣,搖著折扇,一步三晃、吊兒郎當地走到了街角大槐樹下,對著正倚靠樹幹乘涼的一個車軸漢子笑道:“攪擾了,敝姓趙,想找王婆子辦件事,煩請您引薦,這點東西不成敬意。”說著把一塊二兩重的銀錠塞了過去。
對方接在手中,用牙咬了咬,眼睛亮了:“你小子還挺懂規矩,不過王幹娘恐怕沒空幫你的忙。”
郭蟈兒“鍥而不舍”道:“在下的事兒,惟獨她能辦,隻要肯答允,我加錢!”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郭蟈兒坐倚著大槐樹昏昏欲睡時,忽覺有人拍了下他的肩頭,睜眼一看,車軸漢子手指向斜後方:“我把王幹娘喚來了,你們詳談吧。”
郭蟈兒順勢望去,見站在不遠處的老婦人,正是服侍吳燕爾的婆子,不禁心中竊喜:自己還真蒙對了,看來這臨安的騙子雖多,但性別、年齡、外貌基本相符的,也沒幾個。
王婆子走到樹下,警覺地打量著郭蟈兒:“這位公子很麵生啊,你找老身作何勾當?”
郭蟈兒見車軸漢子避開了,就站起身來整整衣衫,手中折扇一抖:“在下看中了一位美貌娘子,欲求歡好,還請您從中撮合。”
王婆子神色頓緩,輕鬆道:“不是老身誇口,拉攏說合促就好事,老身認第二,這城裏沒人敢認第一。所謂潘驢鄧小閑,我看公子也占得幾樣,無有不成的道理。卻不知公子中意的,是誰家娘子?”
郭蟈兒慢條斯理道:“就是租住在鹽橋雲來客棧分號,來自揚州的吳燕爾。”
王婆子驚得倒退兩步:“你究竟是什麽人?”
郭蟈兒拿出絲帕擦幹淨了臉上妝容,微微一笑:“咱們上午剛見過,您這麽快便忘記了?”
王婆子失聲叫道:“郭雲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