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花團錦簇吳娘子
第二一〇章：花團錦簇吳娘子
“苦作舟”書鋪的斜對麵，便是雲來客棧分號。
郭蟈兒步履悠閑地走進大門，掌櫃的見了，忙親自迎上前，滿麵笑容道：“這不是雲起堂的郭班主嗎？我在北瓦看過你說像生，實在是太精彩了！”
“呦，多謝您捧場。”郭蟈兒心中暗暗得意：就憑這遍地粉絲，自己也可稱之為業界“頂流”啦。
掌櫃的又問道：“卻不知郭班主蒞臨敝店，所為何事？”
郭蟈兒微微一笑：“跟您打聽個人，有位揚州來的吳娘子，是否住在貴店？”
“這……”掌櫃的不敢隨便泄露客人信息，略顯遲疑，“郭班主找她作甚？”
看來吳燕爾果真下榻於此，郭蟈兒信口胡編：“吳娘子也看了雲起堂的節目，十分欣賞，約我來商談去揚州演出事宜。噢，對了，當時沂王府的郡主殿下恰巧在場，與之相談甚歡，還答應跟她一起到貴店賞花呢。”
吳娘子還真從花市采買來了不少花草，說要布置居所，方才沂王郡主也確實與她同行到店，郭蟈兒所言都能對上，掌櫃的放心了，朝著樓梯後一伸手：“郭班主，吳娘子租住的是獨門小院，請隨我來。”
繞過樓梯，出了後門，郭蟈兒跟隨掌櫃的來在了一座雖不甚大，卻整潔清幽的院子裏。
掌櫃的說櫃上還有事，請他自便。
郭蟈兒拱手道謝：“有勞了，您忙吧。”
這時節正值季夏，院內花木扶疏，鬱李、薔薇、月季、百合、萱草、蜜友、山丹、蕙蘭等花草迎風招展，爭奇鬥豔。
錦簇繡圍中，三位美女坐在石桌旁，歡聲笑語不斷，正是趙泠、海棠兒和那位“薄命紅顏”吳燕爾。
郭蟈兒一邊瀟灑往前走，一邊故作驚訝讚歎道：“怪不得雲來客棧能做大做強，分號廣布呢，真舍得下本錢啊！”
三女看到他，都很意外。海棠兒笑道：“郭班主，你說的是這些花草？它們都是吳娘子自己出錢從壽安坊購置的。”
臨安人養花賞花的習慣由來已久，城中的花市主要有三處：城南、錢塘門和官巷口。
其中官巷口花市最大，經營花木的店鋪鱗次櫛比。汴京壽安山下，當年也是奇花異草無數，因而官巷口亦被稱為壽安坊，以寄托子民對故國的思憶之情。
“哎呀，吳娘子可真是大手筆呀，短暫居停還花費重金如此鋪排。”郭蟈兒走到石桌前，笑嘻嘻道，“在下不請自來，三位不會介意吧？”
趙泠瞟了他一眼，非但毫無慍色，反倒顯出些許欣喜，微笑道：“坐吧，正好嚐嚐吳娘子親手做的揚州美味小食。”
趙泠本是氣質高冷禦姐範兒，此時展顏一笑，登時令人如沐春風，吳燕爾在旁見了，目光中又流露出驚豔之色。
郭蟈兒最看不得對方這種曖昧表情，心裏不痛快，沉著臉往石凳上一坐，瞪著滿桌的仙豆糕、藕粉圓子、揚州春卷、翡翠燒賣等特色小吃，悶氣不語。
三女麵麵相覷，不知他為何這副樣子。
海棠兒想化解尷尬，便指著郭蟈兒手中卷著的書冊問道：“郭班主，你在外麵街上買書啦，可否給我看看？”
郭蟈兒點點頭，伸手把書冊遞給海棠兒，對方接過來一看封麵，就樂了：“原來是《江湖集》呀，郡主殿下最喜歡這書了。”
趙泠一聽，拿過去翻了翻，秀眉緊蹙：“這本是仿印書，你上當了。”
郭蟈兒咧嘴一笑：“我知道是盜……仿的，但勝在便宜呀，正品太貴了。”
趙泠嫌棄地將書往桌上一放，冷然道：“本郡主從來不買仿貨贗品，太小器。”
海棠兒有點緊張，怕郭蟈兒生氣，誰知他卻一豎大拇指：“郡主大氣，我在老家時也從不買盜版，絕對支持原創，尊重知識版權。隻因方才遇見個開書鋪子的熟人，才隨手買了這本。”
趙泠神色略緩，手搖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盜版、原創、知識產權，跟你相識以來，本郡主倒是學會了不少‘北方’詞兒。對了，你不是和餘天鈺去議事了嗎？又跑來這裏幹什麽？”
“事情已經商議妥當，餘大人進後堂案牘房處理公務了，我聽說郡主跟隨吳娘子到此賞花品筵，就過來蹭點吃喝。”郭蟈兒慢條斯理道。
海棠兒不禁關切道：“餘大人打算如何解決無影蝶……”
“嗯嗯，”郭蟈兒故意咳了兩聲，拈起碟子裏的仙豆糕咬了一口，“吳娘子廚藝不錯呀，單這塊糕點就色香味俱全。”
他原本隻為岔開話題，但誇讚時投向吳燕爾的一瞥，卻正見到對方眼中轉瞬即逝的一絲深寒。
郭蟈兒疑心更盛，這時曾隨侍吳燕爾去慈幼局的婆子從灶間出來，用托盤端著三碗“冷飲”走到石桌旁，謙卑地笑道：“加冰的荔枝膏水，請慢用。”
在當時，荔枝是很珍貴的水果，一般平民自然消費不起，因此所謂“荔枝膏水”，其實是用烏梅和砂糖、麝香、薑水熬製而成的，冷卻後再放入冰塊，也足以消暑解渴了。
郭蟈兒眼珠一轉，站起身來去接婆子手中的托盤，卻故意手一抖，三碗荔枝膏水全都潑在了吳燕爾身上。
“哎呀，沒拿穩，太不好意思啦，我給您擦擦。”郭蟈兒居然從懷中摸出一塊雪白絲帕，要去給吳燕爾擦拭褙子上的水漬。
吳燕爾急忙閃避，一邊往正屋中走，一邊說道：“幾位寬坐，奴家去換一下衣裳。”
趙泠的臉色非常難看，郭蟈兒卻不在意，因為那個婆子蹲下收拾地上的瓷碗碎片時，不自覺地側頭瞪了他一眼，又被他看個正著。
郭蟈兒竟心頭一顫，可就琢磨開了：一個仆婦的目光都如此“淩厲”，可見主子更不是尋常之輩了……
趙泠見郭蟈兒怔怔地望向正屋，臉上一副令人看不透的複雜表情，但可以肯定跟正在屋內更衣的吳燕爾有關。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氣，冷然道：“郭雲麒。”
郭蟈兒一愣：“郡主叫我啥事兒？”
趙泠麵若寒霜，語冷如冰：“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