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芳蹤難尋
第一三七章：芳蹤難尋
這一場大雨連下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清早才放晴，碧空如洗，豔陽高照，街麵上又熙攘熱鬧起來。
臨近晌午飯點，西湖岸邊的豐樂樓內，已是座無虛席。
過賣阿貴忙得不可開交，剛給一桌食客端上酒菜，一轉身差點就撞到一個人，幸虧對方敏捷地閃開了。
阿貴忙不迭地道歉：“實在對不住……咦，是熊幫主大駕光臨呀！”
熊三微微一笑：“這豐樂樓生意真興隆啊，我臨時路過，沒預定，想來樓上的包間雅座全滿了，你隨便在一樓給我找個散座兒吧。”
阿貴一咧嘴，為難道：“熊幫主，不是小的怠慢您，這一樓大堂也早都沒位子啦。”
熊三眉頭微皺，抬眼掃視，瞟過窗邊的一副座頭時，目光忽地一亮，嘴角微揚：“不用你找位了，我去拚個桌！”
說罷徑自走了過去，微風拂過波光粼粼的湖麵，吹進了窗子，帶來一陣涼爽，他對著臨窗而坐的女客含笑招呼：“少幫主，好久未見。”
這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子，正是五湖幫的少幫主龍玉霆，她明眸中波光流轉，看了看熊三，淡然道：“熊幫主有何指教？”
熊三微笑道：“想請少幫主賞個麵兒，共進午膳，我來做東。”
龍玉霆薄唇一撇：“想拚桌直說唄，但請客就不必了，咱們各吃各的。”
熊三也不客氣，在她對麵落座，喊來阿貴，點了一壺藍橋風月，南炒膳、沙魚膾、花炊鵪子和瓜薑等幾樣佳肴。
待得酒菜上齊，熊三一邊吃喝一邊跟龍玉霆搭訕，對方卻神色淡漠，回應寥寥，以他的身份地位，遭如此冷遇，這就很難堪了。
氣氛正尷尬時，忽然一個粗啞的聲音在旁響起：“大姑娘，小老兒能打攪您一下麽？”
龍玉霆轉頭一看，見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站在桌前，局促地搓著雙手，不由得一愣：“老丈，你是在問我？”
對方點了點頭：“我看遍這大堂中的人，您是最和善的了。”
龍玉霆爽朗一笑：“老丈請坐，有話但說無妨。”
老漢連忙沒口地道謝，打橫一坐，龍玉霆伸手拿起桌上的幹淨茶碗，斟了七分滿，遞給對方：“請問老丈貴姓？”
老漢咧嘴笑道：“小老兒姓朱，家在嘉興府，以行船運貨為生。”
熊三聽了這話，忍不住一笑：“怪不得你隻看她和善，原來是同行，這位大姑娘就是本城最大船幫的少幫主呢！”
朱老漢麵露喜色：“那小老兒可找對人了，真是合該有救呀！”
龍玉霆秀眉一挑，問道：“不知老丈遇到了什麽難事兒？”
朱老漢的神情緊張起來，低聲道：“大姑娘，你認識這城裏的地痞流氓麽？”
龍玉霆聞言一怔，不由自主地就向著對麵的熊三看去。
熊三：“.……”
龍玉霆嘴角微挑，語帶微嘲道：“老丈，這臨安城內的流氓頭子，地底下的先不說，地麵上的，就在這兒坐著呢！”
朱老漢驚訝道：“大姑娘，你就是呀？”
“咳咳.……”熊三正喝了一口酒，聽見這句，全嗆在了嗓子裏，忙用手掩口，咳嗽了好幾聲，眼淚差點沒笑出來。
龍玉霆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有這麽可樂嗎？”又轉而問朱老漢，要找地痞流氓幹啥？
“唉，都怨我啊！”朱老漢臉上滿是懊悔，歎息著講述了起來。
這朱老漢本是嘉興府的一個艄公，苦幹多年，終於攢下了幾條船的家當，雖算不得富戶，但也不愁生活。
他和老妻膝下無子，隻生有一女，名喚阿貝，已到了婚配的年紀，可不少媒婆上門說親，都被女兒拒絕了，執意要嫁給東鄰的老木匠之子。
兩年前，老木匠病故，他兒子便賣了老房子當盤纏，說要去京城創一番事業，再回來迎娶阿貝。
大約半個月前，當地首富家的大公子相中了阿貝，想納她為妾，親自來提親，光是見麵禮就送了滿滿一箱籠。
說到這兒，朱老漢特意解釋道：“小老兒可不是貪財之人，那個小木匠大力，走了兩年連個音信都沒有，難道要讓我女兒一直等下去？於是我便應許了這門婚事，誰知阿貝性子太倔，竟然在十天前留下一張紙，寫著要到臨安找大力，就離家出走了！”
龍玉霆聽明白了，秀眉微蹙：“原來老丈從嘉興趕來，是為了尋找女兒。可這臨安是京畿重地，人口少說也有兩百萬，要找出一個外來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呀，除非這位熊大幫主肯援手相助。”
熊三緩緩地轉動著手中的酒杯，沉吟道：“老丈是否知曉那小木匠的下落，或者到縣衙報官？”
朱老漢搖搖頭：“大力離開嘉興後，從沒捎信回來，現今在不在臨安都說不準呢。至於報官，我曾去錢塘縣的衙門問過，一位姓武的捕頭，說這事兒毫無線索，沒法查。我又聽客棧的掌櫃和夥計議論，這城中有個什麽洞，裏麵的地痞流氓專門擄劫拐騙女子幼童，真怕阿貝也落入了那黑窩，我就想打聽一下。”
當他說到“什麽洞”的時候，熊三和龍玉霆互望了一眼，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了三個字，每個字都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罪孽與邪惡！
朱老漢聲音顫抖道：“千錯萬錯都是小老兒的錯，看兩位都是大好人，就請發發善心幫幫忙吧！”
龍玉霆望向熊三，嘴角微挑：“熊幫主還是生平第一次被稱作‘大好人’吧？單為這一句，也該出手幫一把啊。”
熊三淡然一笑：“我可以幫忙，但並非因為什麽‘大好人’，而是少幫主你難得開了金口，這個麵子一定要給！”
龍玉霆也懶得跟他較真，對朱老漢道：“老丈，你住在哪家客棧？如果我們打探到了阿貝的消息，好去相告。”
朱老漢感激不已：“小老兒就在眾安橋的雲來客棧落腳，那附近還有個很大的遊藝園子，叫北瓦。”
龍玉霆點點頭：“我正想去北瓦呢，不如順路送你回客棧吧。”
熊三一聽，趕忙道：“說起來，我也好久沒看雲起堂的演出了，咱們一起走吧，我的馬車就停在樓門外呢。”
龍玉霆秀眉一揚：“好啊，那就勞煩熊大幫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