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接一大活兒
第一〇六章：接一大活兒
月上柳梢頭，小院燈如晝。
紀家橋的郭家小院內，郭蟈兒、八寶、高屋和秦時月這兩對新結成的師兄弟（因是代師收徒，所以算作平輩）正在吃著夜宵聊天，還外加一個“空子”張山。
郭蟈兒喝了不少荔枝酒，神色微醺，感慨道：“我，郭雲麒，何德何能，竟然會有這組班收徒的機緣！今天我站在戲台上，給‘雲起堂’的名匾揭幕時，是滿腔的壯誌豪情呀，覺得沒白來到這個世界，要提早把相聲發揚光大，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可我現在又覺得，自己的能力才幹都不夠啊，師哥，要不還是你、你來當雲起堂的班主吧.……”說著他身子一歪，趴在了旁邊八寶的肩頭。
八寶連忙扶起他，皺眉道：“你酒量不行就別喝這麽多，盡是醉話。告訴你，雲起堂是你創立的，你就是唯一的、永遠的班主！別想把擔子推給我！”
“咣咣咣”，這時突然響起了用力的拍門聲，把大家嚇了一跳。
張山起身去開了門，嘴裏還嘟囔著：“這誰呀，大半夜的.……”
話未說完，他愣住了，然後驚喜道：“小錢，怎麽是你？”
張山拉著錢小聚進了院子，笑道：“你來得正好，我們正在喝酒聊天呢。”
郭蟈兒看見錢小聚，揉了揉醉眼：“真是小錢啊……不對，你還有十幾天才刑滿啊！”
“我去，”張山說這口頭語都習慣了，“小錢你不會是逃獄了吧？”
錢小聚看著掛滿院子的紅燈籠，看著石桌上的美酒佳肴，嘴角微撇：“蠻喜慶嘛，我來的不是時候吧？”
八寶起身過來，一拍錢小聚肩膀：“咱都是好朋友，我們沒忘了你，早說好了等你出獄那天，一起去大牢門口接你呢。”
錢小聚微微一笑：“我開玩笑的，你們也別緊張，是因為錢塘縣的大牢要翻修，童知縣就把罪責輕、刑期短的犯人都提前釋放了。”
“哦，原來如此。”張山撫著胸口，“那我就放心了。來，快坐下，喝杯酒解解晦氣。”
八寶親手斟了一杯荔枝酒：“小錢，這倆月大牢你坐的冤枉，大家都銘感於心，來，我先敬你。”
錢小聚接過酒來一飲而盡，淡淡道：“我剛出來，以前的住處被房東收回了，
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郭蟈兒為難道：“原本我家的東屋是空著的，可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時月已經加入了我們新組的班子，現今是他在住著東屋。”
錢小聚哼了一聲，沒說話。張山一見氣氛有點僵，忙笑道：“哎呀，真巧了，我租住的地方，同院的一個房客剛搬走，小錢，你待會兒跟我走，咱倆做鄰居！”
張山的住所在清湖橋，正位於紀家橋與八字橋之間。
吃罷夜宵，張山和錢小聚出了郭家，安步當車向著清湖橋走去。
初夏的夜風，頗令人感到涼爽舒適，錢小聚卻是一臉沉鬱。
張山笑嘻嘻地搭著他的肩膀：“小錢，別生氣啦。我和蟈兒他們真的說好到時接你出獄的，誰知你會被提前釋放啊！”
錢小聚冷笑道：“如果你們最近去牢裏探視我，自然會知道。”
張山有點尷尬：“蟈兒和八寶不是在忙著組班嘛，說六月初八這日子吉利，又順又發啥的，非要趕在今兒開班擺枝。至於我，實在是因為手頭太緊，急於找路子弄錢，就沒顧得上去看你。”
錢小聚沒吭聲，悶頭往前走，心頭縈繞著半天師在北瓦對他說的話：靠人不如靠己，情義不如利益！
翌日清晨，才剛卯時一刻，高屋和秦時月就已於郭家小院內，在八寶的教導下開始了相聲基本功的學習。
而郭蟈兒卻隨便編了個借口外出，實則是依約去見雲朗，隨其前往皇城司“入職”報到。
皇城司起源於五代十國的武德司，南宋時稱為“行在皇城司”，其轄下的探事司，為皇帝掌控軍隊和輿情動態的特務監察機構。
史彌遠賞賜給郭蟈兒的“大好前程”，便是充任探事司的親事官，俗呼“察子”。隻不過他的職銜比較特殊，屬於“密察”，身份不得外泄。
在雲朗的“科普”下，郭蟈兒得知密察是皇城司暗自特設的，至今為止也隻有四人有此“殊榮”。他就不由得琢磨：雲朗對這些情況了如指掌，會不會也是四大密察之一呢？
進入威嚴肅穆的皇城司內，郭蟈兒由雲朗引導拜見了唯一知其身份的副長官——提點大人沈律。此時的皇城司，一共有兩位提點官，不過另外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長期“潛水”，絕大部分事務，皆由沈律主理。
待得辦好了一切就職手續，看著沈律將他的“密檔”放入暗室封存，郭蟈兒心中重歎一聲：從現在起，我就算是上了賊船嘍！
和雲朗在皇城司大門外分別後，對方去往軍器監“上班”，郭蟈兒則心情複雜地回到了紀家橋的自家小院中。
進了院門，他看見八寶正倚坐在杏樹旁的竹椅上，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便打趣道：“呦，看來咱這兩個新師弟學得不錯啊，瞧把師兄你樂的。”
對坐在石桌邊捧著“講義”默念貫口的高屋和秦時月相視一笑，高屋說道：“師哥，您回來晚了一步，海棠姑娘剛走。”
郭蟈兒作恍然大悟狀，戲謔道：“這就難怪了，原來是美女駕到，可惜我‘無緣’得見。”
八寶也不生氣，笑嗬嗬道：“大後天你也能見到美女的，還不少呢！”
郭蟈兒一愣：“啥意思？”
八寶得意道：“剛接一大活兒——去禦花園演堂會！”
六月十二是沂王郡主趙泠的生辰，寧宗的皇後楊桂枝特意要在聚景園為其設宴慶祝，屆時還會有多位王公大臣家的千金小姐出席。
趙泠趁機提議讓郭蟈兒和八寶前來獻藝。雖然雲起堂是初建，但楊皇後對他倆在崇德殿國宴和宋金蹴鞠大賽上的出色表現印象頗佳，便欣然同意了。
郭蟈兒聞聽此大好消息，心情豁然開朗，笑道：“咱雲起堂的第一單生意就這麽高端，以後必定會風生水起，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