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釣魚上鉤
第九十九章：釣魚上鉤
這一紮卻落了空，病榻上那人一個翻身避過，這時屋門被猛然推開，五六個府衙官差一擁而入，病室之中，忽地光明大盛。
榻上之人下地脫掉了身上的病人服，竟然是雲朗，他嘲笑道：“莫大人，你的心夠狠，可惜手不準，沒紮中啊！”
眾人手持火折子，看得清楚，這來太醫局持刃行凶的黑影，正是臨安府學的最高學官——學正莫任之！
“唉，學正大人，我多希望你不會來，可你終究還是來了！”一聲歎息響起，郭蟈兒滿麵遺憾地走了進來。
莫任之臉色慘白，顫聲道：“原來，這是你們設的詭計！”
郭蟈兒搖頭感歎：“其實這種騙嫌犯自投羅網的手法，在我老家那邊都爛大街了，實在稱不上是‘詭計’。隻不過在這兒運用起來，還算新鮮，能見效。”
雲朗一揮手，官差們將莫任之捆綁押走。郭蟈兒囑咐了一句：“哎，讓太醫院的人都保密啊，這個消息也得先暫時封鎖！”
莫任之的審訊結果很快出來了：在今年正月舉行的省試中，作為副主考的他沒能經受住金錢的誘惑，受賄泄露了考題。
省試已在二月底放榜了，他以為此事已然過去，沒想到前不久卻被府學教授曹徽無意中知曉了這個秘密。
正直剛烈的曹徽決定檢舉揭發，莫任之隻得孤注一擲，殺人滅口。適逢北瓦發生了爆炸案，他便也設法弄來了震天雷作案，想著能夠渾水摸魚，誤導官方的偵破方向。不料曹徽隻是重傷，而他也中計被抓，自食其果。
至於是如何“弄”到震天雷的，莫任之悔恨地交代了五個字：小市，宮長章！
府衙二堂中，郭蟈兒看罷了卷宗，長出了一口氣：“好了，兩起爆炸案，線索終於匯聚到了一點上，最後的行動可以開始了了。”
高光點點頭，對著二堂裏所有“與會人員”下令：“童知縣、雲參軍、武捕頭，此行動由郭雲麒主持，你們配合協助。”
雲朗笑問道：“郭隊長，這次是什麽行動？”
郭蟈兒成竹在胸，朗聲道：“釣魚！”
北橋廢倉。
過了四更天，宮長章才晃晃悠悠地拎著半瓶酒，回到了自己的這個“據點”。
一進院子，他就看到有倆人在石桌旁坐著聊天，不禁張口就罵：“本團頭整天累死累活的掙錢，你們倒挺舒服……”
話沒說完他呆住了，因為才看清楚這二人並非自己手下的乞丐，而是“老對頭”郭蟈兒和八寶。
宮長章目光一掃四周，見院裏空落落的，丐幫兄弟一個都不見，忽然覺得情況不對，他轉身就往院門走，卻有兩個高大身影出現在門口，一步步地將他逼退了回去。
郭蟈兒起身走上前，笑道：“宮團頭，怎麽見到我和師哥就要跑啊？這裏可是你的地盤！介紹一下，錢塘縣衙的武捕頭你肯定認得，這另一位呢，乃是臨安府衙的司法參軍雲朗雲大人。”
宮長章眼見跑是跑不掉了，隻得狡辯道：“哎呦，是郭公子呀，久違了。我這不是前幾日被人打傷了，昨天才出施藥局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看到自家院子裏有陌生人，能不害怕躲避嗎？”
郭蟈兒嘲諷道：“那您可真夠敬業的，傷剛好就去小市攬客賺錢了，這兩晚談成了幾筆生意呀？”
宮長章心頭一震，故作疑惑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郭蟈兒不屑地一撇嘴：“你就別裝了，北瓦慶喜班爆炸案你肯定知道吧？臨安府學爆炸案，你也肯定知道吧？”
宮長章冷哼一聲：“知道又怎樣，跟我有什麽關係！”
郭蟈兒慢悠悠道：“這兩起爆炸案，北瓦在城北，作案的是戲子，府學在城南，嫌犯是學正，都是毫無關係八竿子打不著的。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所用火器，皆為軍器監製造的震天雷，因此我推斷，這倆案犯都是向同一個牙人（中介）購買的，而倒賣軍方火器的地點，我鎖定了——小市。”
郭蟈兒這番話中有幾個現代詞兒，宮長章聽著有點費勁，但大概意思聽明白了，忽然他心中一驚：“等等，你方才說什麽？府學爆炸案的嫌犯是學正.……莫任之？這案子也破了？”
郭蟈兒笑嘻嘻道：“對呀，還有慶喜班的少班主鄒玉官，你的這倆客戶，現在都已成為階下囚了。”
宮長章勉強道：“什麽客戶？我不懂，跟他們也不熟。”
郭蟈兒嘴角微挑：“抵賴是沒用的，他倆在受審時已經將你供出來了。難怪我請雲參軍派人在小市暗查了好幾天，卻一無所獲，原來那牙人就是這些日子一直住在施藥局養傷的你，當然查不出來了。”
宮長章辯無可辯，不禁歎氣道：“悔不該財迷心竅，摻和軍火這事兒啊！行，我認栽了，你想咋樣吧？”
郭蟈兒咧嘴一笑：“想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宮長章大為意外，愣了下才道：“怎樣才能折罪？”
郭蟈兒忽地嚴肅道：“再當一回牙人！”
南宋寧宗朝時期，軍器監隸屬工部，置監、少監為正副長官，監督管理全國的兵器作坊，研發製造各種兵刃火器，以供軍用。
在保和坊的西北邊，有一條窄長的斜街，白天冷落人稀，夜裏卻熱鬧起來，這裏就是臨安有名的夜市——小市了。
不過與其說是夜市，還不如叫“鬼市”，因為在此做生意的買賣雙方，大都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他們交易的“商品”，也都見不得光，不是來路不明的賊贓，海外進來的走私貨，就是朝廷壟斷專賣的酒、茶等等。
夜半三更，正是小市“客流”熙攘，生意興隆時。
易容改妝後的郭蟈兒和八寶，從南頭的街口悠然而進。
郭蟈兒小聲道：“可惜小錢還在大牢裏，不然今夜由他來給咱們易容就好了。”
八寶嘴角微揚：“怎麽，嫌我的化妝技術不佳？以前在劇場演出，化妝師忙不過來時，不都是我幫你化的？”
郭蟈兒嘻嘻一笑：“我這不是怕被人認出來麽？畢竟現今在臨安，看過咱倆演出的觀眾可不少呢，萬一要是穿幫露餡，可就耽誤大事了。”
八寶點點頭：“謹慎點倒是對，你看這裏人雖多，卻不喧嘩，都是低聲細語地交談。”
郭蟈兒“感歎”道：“還是古代人膽子大，黑市都敢搞成實體街麵。你說這‘平台’的幕後老板得多牛呀，起碼他得疏通官府.……”
八寶忽地一拉他袖子：“別貧了，先幹正事兒。”
郭蟈兒往斜前方望去，看見“戴罪立功”的宮長章正向他們走來，不禁低笑道：“果然，大魚要上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