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引蛇出洞
第九十八章：引蛇出洞
北橋廢倉附近，老釘頭湯餅鋪。
這日黃昏時分，郭蟈兒和八寶神情輕鬆，步履悠然地走進了這夜宵攤兒。
老釘頭含笑上前招呼：“呦，二位公子可有日子沒來啦。”
郭蟈兒看了看油氈布篷子下正在吃喝的幾個客人，笑道：“您生意不錯呀，這時辰還早，就上座兒啦。”
老釘頭一邊用抹布擦著本就挺幹淨的桌麵，一邊笑道：“托二位的福，最近生意還可以。您們今兒想吃點啥？”
郭蟈兒和八寶坐下來，隻點了一壺蒙頂茶，說他們現在還不餓。
老釘頭一愣：“不餓？那您們到我這兒光為喝茶？”
郭蟈兒咧嘴一笑：“當然不是光喝茶，我們主要是——等人！”
這一等，就直等到了“月上柳梢頭”，一壺茶續了三回水，已經半點茶味都喝不出了，他們的小恩人蘇炳，才晃悠著身子，姍姍而來。
郭蟈兒這耐心也是沒的說，笑容滿麵地迎了過去，伸手就把對方往自己和八寶的桌旁拉：“哎呀，小酥餅兒，您老人家可算來了，我們都不敢先點菜，就等著您呢。”
蘇炳看見他倆也不意外，眨眨眼睛道：“我怎麽成‘老人家’了？”
郭蟈兒把他按坐在凳子上，又叫來了老釘頭點菜：“脯鴨、煉魚、鹹豉肉各一份，荔枝酒一壺！”
他又問蘇炳喜歡吃什麽，對方一笑，隻要了一碗筍菜淘（冷麵）。
郭蟈兒說你別客氣呀，我倆今兒就是專門為了請你吃飯來的。
蘇炳笑道：“那我今晚若是不來吃夜宵呢？你們不就白等了？”
郭蟈兒掏出那張寫有“城西菩薩廟”的白紙往桌上一放，笑道：“小恩人，咱就別兜圈子了，這是你扔到我家院子裏的吧？北瓦爆炸案發生當夜，在這附近打傷宮長章，救了鄒玉官的也是你吧？”
蘇炳笑了：“你一個說像生的藝人，還挺能推演論斷的，倒是我們這行之才！”
郭蟈兒追問道：“哦？哪一行？”
蘇炳很痛快道：“密探。”
郭蟈兒緊追不舍：“哪個部門……官署的？對了，讓你幫我們的人，也是你同行？”
蘇炳一笑：“時候到了會告訴你們的。現在先說正事兒吧，這案子你們打算怎麽破？”
郭蟈兒嘴角微揚：“你已經知道我參與辦案了？小小年紀，本領不低。我提議一，封鎖鄒玉官被抓獲的消息；二，讓宮長章從施藥局出院！”
天亮了，隻有一天休假的郭蟈兒又無奈地趕回了臨安府學。
他回宿舍拿了“講義”，就去課室上課。剛走到門外，就聽見裏麵傳來董立的笑聲：“哎呀，就憑我的身手，弓馬試哪有不過的？唉，要說武學那氣勢就是不一樣，連判學大人的金扣子，上麵鐫刻的猛虎圖，都威風的不得了。”
這時高瞻接口道：“金扣子咱們莫學正不是也有一枚？不過好些日子沒見他佩戴了……”
郭蟈兒聽了這話，心中不禁一動，推門走了進去，滿麵笑容道：“呦，董立回來啦？”
董立原本是坐在桌子上“嘚瑟”的，此時連忙跳下地來，恭敬道：“先生，我順利通過了考試，已正式被武學錄取了，現在是來跟同學們告個別。”
郭蟈兒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下課之後，郭蟈兒招手把高瞻叫到了無人處，問道：“金扣子是啥東西？”
高瞻笑道：“那是國子監發給各學院最高學官的身份標識，純金鑄就，上麵刻著不同圖案，比如太學的是麒麟，武學的是猛虎等等。”
郭蟈兒問道，那咱府學莫大人的金扣子，上麵刻的啥？
高瞻說是仙鶴，以前他有時會用別針別在右袖口，不過最近沒見到了。
郭蟈兒心裏有譜了。
趁著中午午休，郭蟈兒來到了離著府學不遠的臨安府衙，求見到了府尹高光，正好雲朗也在場，便把金扣子的事兒一說，表明了對莫任之的懷疑：他在案發之夜，引爆震天雷炸傷曹徽教授時，遺落了金扣子，所以才會在前幾天的深夜回現場尋找。
雲朗疑聲道：“可是我已經帶人搜檢好幾遍了呀，這麽重要的東西，不可能遺漏掉。”
郭蟈兒意味深長道：“雲參軍，俗話說財帛動人心，不是誰都能抵抗住那‘金燦燦的誘惑’呀！”
高光一皺眉：“你意思是在現場進行搜檢的官差中，有人私昧下了那枚金扣子？這可真是賊膽包天了！”
雲朗眉梢一挑：“金扣子之事由我去查，如果真是莫任之所為，咱接下來該怎辦？”
郭蟈兒忽地麵色沉穩道：“我提議——引蛇出洞！”
“什麽，曹徽蘇醒了？”
聽到郭蟈兒告知的“好消息”，莫任之麵色驟變。
郭蟈兒恍若未見他的異樣，興高采烈道：“是啊，我方才在街上碰到了雲參軍，聽說曹教授雖然身體還很虛弱，但神誌已然清醒了。”
莫任之脫口問道：“那他有沒有說.……”
郭蟈兒遺憾地搖搖頭：“唉，可惜曹教授喉部受傷較重，目前還說不出話來。不過估計明日他就能提筆寫字，敘述此案內情了。等府衙官差訊問完畢後，我就帶領學生們去太醫局看望他！”
太醫局是兩宋時官辦的醫學教育機構，不過也附設賣藥所，向一般平民出售成藥。
南宋臨安的太醫局，坐落在朝天門以南，雄武營之西，離著臨安府衙和府學雖不算近便，可也不是太遠。
入夜，太醫局中一片暗寂，隻有樹影婆娑，發出若有若無的沙沙聲。
後院圍牆處，一個黑影還算靈活地從牆頭攀越而過，無聲地跳落在了草地之上，躡手躡腳地潛到了院子北側的一排平屋前。
這裏便是太醫局之內，為朝中官員救治急重傷病的“住院部”。
黑影默默地從西頭數起，數到第三間屋子，他湊近門口，側耳傾聽，屋內傳來了微弱的氣息聲。
這黑影輕輕推開門，悄然而進。黑暗中，隻隱約可見病榻之上躺著一個人。他一咬牙一狠心，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著榻上之人心口處狠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