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傾情演《白娘子》
第六十八章：傾情演《白娘子》
四月初八，入夜時分，北瓦果家班的勾欄內外人頭攢動，由於事前做足了宣傳造勢，戲票早就被一搶而空，僅用了三天時間便搭建好的的階梯型看台上坐滿了看客，都在興奮地期待著果家班這出大戲的首場上演。
戌時正點，鏗鏘的鼓板聲響起，改良版雜劇《白娘子鬥瘟神》正式開鑼了。之所以稱之為“改良版”，是因為北方雜劇原本有包括歌舞、音樂、調笑、雜技的三段內容：第一段稱為“豔段”，以日常生活中的瑣事作為引子；第二段是主要部分，表演故事、說唱或舞蹈；第三段叫散段，也叫雜扮、雜旺、技和，演出滑稽、調笑或雜技。
而在郭蟈兒和八寶的編導下，這並不連貫的三部分隻保留了中間的那一段，和當時產生於南方本地的溫州雜劇——南戲相類似，采用唱賺、大曲和諸宮調的形式，來演繹一個完整的故事。
此時的戲台上，燈火通明，將四周照耀得恍如白晝，煙霧繚繞中，幕布上瘦西湖的背景逐漸清晰，宛轉悠揚的笛聲響起，一襲白衣飾演白素貞的果粒登場，身後跟隨著俏麗活潑的“小青”果籽，姐妹倆飄然若仙地這一亮相，頓時驚豔了台下的看客們，掌聲如潮不絕於耳。
等在幕布後候場的郭蟈兒和八寶不由得相視一笑：苦心沒白費，目的達到了。
原來在夜晚才鳴鑼開戲，是源於他倆的堅持。因為《白娘子鬥瘟神》是一出神話劇，八寶特地設計了精巧的舞台布景和特效機關，而隻有在夜幕和燈光燭火的映襯下，才能最完全地凸顯出它們的效果來。
在清亮的篳篥聲中，果粒啟朱唇、開玉口，用諸宮調（五宮四調）中的正宮調，配著郭蟈兒填寫的唱詞，拉開了白娘子與許仙這段驚世奇緣的序幕.……
郭蟈兒編寫的《白娘子鬥瘟神》戲本，主要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千年蛇妖白素貞為報恩，嫁給了恩人轉世的大夫許仙為妻，並一同開辦藥鋪保春堂，懸壺濟世。
蜈蚣精垂涎白素貞義妹小青的美貌，調戲不成懷恨在心，便與主管中瘟神史文業狼狽為奸，於各處水井中投放瘟毒，引發全城疫情。
白素貞在師尊黎山老母的指點下，前往昆侖山巔求取能解五瘟之毒的仙草，她曆經三次劫難，終於割采下所有仙草趕回城中。
然而為了救一個因瘟疫而死的孝心小孩，她在半途被變幻成黑白無常的史文業和蜈蚣精欺騙，仙草全部化為了灰燼！
白素貞悔恨交加地回到保春堂藥鋪，驚聞許仙也因救治病人而感染上了瘟疫，生命垂危……
戲台上，劇情進入了最後的高潮，秦時月飾演的許仙，情深款款地望著“白娘子”，虛弱道：“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咱們也盡力了。我想去西湖再坐一次船，怕以後再沒有機會了。”
西湖上，“白素貞”特地雇了她和“小青”第一次與許仙相逢時坐的船，老艄公含著眼淚把他們擺渡到了湖心，三人回憶起斷橋相遇、西湖同舟、借傘還情，這一路走過來的風風雨雨.……
“許仙”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握著娘子的手就要閉上眼睛。“小青”忽然問道：“姐姐，你裙角有根青草，是否就是那昆侖山上的仙草？”
“白素貞”一愣，低頭見裙角上果然沾著株仙草，應是她割草時無意沾上的。
“許仙”端著借船上爐灶熬好的仙草湯，念起賓白：“有心救人，無力回天，我許仙已枉為醫者，又怎可在生死關頭獨享這一碗救命湯藥？此生得妻如你，我已經死而無憾！”說罷一翻手腕，將最後一株仙草熬製的救命湯藥倒入了西湖中！
“白素貞”正欲自毀千年道行共赴黃泉，忽然布景上的“西湖”碧波起伏不定，湖水呈現五彩之色，說不出的生機盎然！
她忙用碗舀起一碗五彩西湖水，念白道：“相公，且飲下一試！”
“許仙”接過碗一飲而盡，片刻間便恢複了康健，狂喜道：“管用，天啊，整整一湖的救命湯藥啊！”
城中的瘟疫全都解除了，這時郭蟈兒和八寶客串的黑白無常上場，抓住了“蜈蚣精”往死裏打，而借機遁去的“瘟神”也被玉帝下旨捉拿.……
整出戲經過纏綿浪漫的開篇，緊張激烈的高潮，哀婉悱惻的尾聲，卻又意料不到地大反轉，最終在歡愉悠揚的曲樂聲中結束，令看客們的心情仿似乘坐過山車似的忽而悲傷忽而喜悅，一時緊張一時舒緩，過癮至極！
待到班子裏所有伶人走上台來謝幕時，四周爆發出了潮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至此，原本在北瓦勾欄中隻位於中流的果家班，憑借著這出《白娘子鬥瘟神》，終於躋身於第一等的伎藝班社之列！
《白娘子鬥瘟神》一連公演了十天，轟動大半個臨安城，就連其他瓦子裏的同行們都來觀摩學習，果家班爆紅不說，連帶著秦時月所在的慶喜班，亦是名氣大漲，受惠良多。
同樣名利雙收的，還有作為此戲編導的郭蟈兒和八寶，單是和果家班分賬“票房”收入，就賺得盆滿缽滿，許多大戲班更是捧著真金白銀來請他倆寫本子排演，甚至書會（文人編撰劇本和話本的組織）的會首都親自來相邀入會，他二人在這個遙遠而陌生的世界，初次感受到了“成功”帶來的風光與榮耀！
當郭蟈兒和八寶抱著賺到的“第一桶金”，在大做開創輝煌未來的美夢時，卻不知黑暗處有一雙惡毒的眼睛正狠狠地盯著他們.……
“團頭，咱們接下來怎麽做？”
“你去找兩三個信得過的兄弟，輪班在他倆的新家門外守著，看到有異常情況就立刻來報。”
“這樣子要守到啥時候？”
“到這倆人出點事為止。”
“要是一直沒事兒呢？”
“那就一直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