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盤根問底
第12章 盤根問底
伏翎暗自忖了一忖,叫上匡順三人一起進了喻府。
管家耿伯見了,忙問伏翎:「翎姑娘,不知我家姑娘可醒過來了?」
伏翎曾聽喻嬋說過耿伯為人忠厚耿介,在喻家大半輩子向來盡忠職守,遂直言相告:「大夫說三日之內或許能醒。」
「哦,如此便好。」耿伯臉上憂容稍減,「目今小主人昏迷,主母又犯了王法定是回不來了,府里下人也各自打起了小算盤。
「有的害怕日後沒人發月錢,商量著要把身契拿回去,另投別家了。
「小老兒我不敢交還身契,可也沒法說服他們安心留下,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伏翎語氣微沉:「下毒之人尚未查出,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
「等小嬋醒了,一切照舊。」
「哎,我這便通傳下去。」耿伯心弦一松,轉身便要去傳話。
「稍等。我來此還有公幹。」伏翎取下牙牌持在手中,「勞煩讓柳兒到正堂來。」
「好。」耿伯快步轉去找柳兒。
不一時,柳兒帶到。
伏翎安然端坐在官帽椅上,默默凝視著柳兒步入堂屋,雙眸如鏡,將她每一絲神情變化每一個細小動作都盡收眼底。
「柳兒,」伏翎面色如常,口吻不輕不重,「你方才因何焚香燒紙?」
「啊?」柳兒神色一亂,頭低得更低了,「奴、奴不曾燒過紙錢……」
她記得剛才自己不時朝四周察看過,並不見有誰路過,應該沒人撞見才是。
翎姑娘怎麼知道的?
伏翎早已料到她不會輕易承認,嘴邊不由泛起點點冷意:「兩刻鐘之前,我家護院匡順在府外值守,清楚地看見你在東南邊牆角的竹叢后化紙祭拜。
「你為何不敢承認?」
柳兒咬了咬唇,兩隻手互相緊緊捏著,使勁搖頭:「奴真的沒燒過紙,沒有……」
伏翎捏著手中牙牌翻來覆去把玩,幽幽然望著柳兒:「我問這些是為了查案,可不是隨便閑聊。
「此刻你若是照實說便罷了,若不肯說,便只好帶你回衙門,到時少不得要挨一頓板子。你好好想清楚。」
柳兒綳直了腰背,硬挺著閉口不言。
伏翎把目光轉向管家:「耿伯,府里的香燭紙錢平日都存放在何處?」
耿伯道:「都在庫房,要用時去取,一般不會有人動。」
伏翎把牙牌掛回腰間:「有勞你去庫房查一下,看看香燭紙錢少沒少,有沒有人看見柳兒出入過庫房。」
耿伯應聲去了。
柳兒目光定在腳尖,不敢旁顧。
少時,耿伯回來稟報:「姑娘,都查過了,大紅高燭少了一對,放紙錢的油紙包封口也被人新打開過,少了約有一斤左右。」
「來人啊。」伏翎立起身,雙手背在身後,徐徐行至柳兒旁邊,「婢女柳兒未經允許擅自動用主家之物,是為偷盜,現有人證在此。
「即刻將其帶回府衙,等候升堂受審。」
「是!」匡順和另一名護院搶步上前,一左一右扣住柳兒胳膊。
「誒,放開!快放開!我沒偷,我沒偷!我是燒紙為我們姑娘祈福,祈求神明保佑她早日好起來!」柳兒慌亂地掙扎著,苦著小臉看看伏翎又看看管家,「我本來想去廟裡燒香,可管家不讓出去,我便只好在院子里悄悄地燒了。」
「既是祈福,剛才為何遮遮掩掩,不坦白承認?」伏翎緊緊追問,聲音愈發低冷了幾分,「目前下毒害你們姑娘的嫌犯尚未查獲,你便如此鬼鬼祟祟,著實可疑。
「我看你即便不曾下毒,也極有可能與下毒之人有干係,比如,與嫌犯裡應外合。」
柳兒臉色瞬間蒼白一片。
伏翎並不給她喘息狡辯之機,靠近她跟前,清寒的目光似冰刃一般直逼她雙眼:「據我所知,小嬋一向不曾薄待你。你為何要害她?奴僕害主可是重罪,你難道不知么?」
耿伯吃驚不小,回過神來指著柳兒責道:「你怎能做出這等沒良心的事來!
「當初是主家收留了你們母女,你娘重病時,還是姑娘囑咐我請大夫來給你娘醫治。後來人沒了,還是主家為你出錢葬母。你怎可如此忘恩負義?」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忘恩負義!沒有害姑娘!」柳兒急聲大叫,慌得六神無主,語無倫次,「她說不會傷及身體,只是會長些疹子而已,我才信了她。
「是她騙了我,是她騙了我!」
「她是誰?」伏翎靜靜地盯著柳兒雙眼。
到得此時,柳兒也不欲再隱瞞:「她……是太僕寺卿的女兒,閨名叫做夢珠。」
「韋夢珠?」伏翎不禁有些詫異:這麼巧?
「姑娘認得她?」耿伯問道。
「聽說過。」伏翎眸中閃過一縷晦色,冷冷地問柳兒,「你為何肯受她指使?」
柳兒臉上現出層層愧意,眼眶漸漸紅了:「前些日子,奴的異母兄長突然找了過來,他把先父留下的一點家業全都敗光了,欠了一堆債,想要讓奴從府里偷些細軟出來幫他還債。
「奴不答應,他便揚言要把奴賣去勾欄妓院抵債。
「奴不是喻家的家生子,父母不在了,長兄為父,他若非要強帶了我走,主家也阻攔不得。
「奴也不敢對人說,不然便要挨他一頓打罵。又不敢稟告姑娘,世上哪裡有奴婢讓主子替自己還債的呢?況且欠了那麼多,奴就是和姑娘借了來,還上幾輩子也還不清。」
「那日,哦,就是大前日,奴兄長又來催,我兩個在府外面吵了起來,碰巧被韋姑娘撞見了。
「她說可以幫我們還債,只需要奴幫她一點小忙。
「她給了奴一小包藥材似的東西,說是放在茶湯里喝了會起疹子,不過,不傷身體。
「疹子也有的治,抹了藥膏過兩三個月自己慢慢便好了。
「奴起初也不敢答應她,但是奴兄長逼得太過,奴只好應下了。可奴真的不知道會害的姑娘昏迷不醒啊!」
伏翎稍一沉思:「你可有問過她為何讓你這麼做?」
「問了,她說是我們姑娘奪她所愛,和她有仇,她只是小小報復一下。」柳兒抿了抿唇,眼裡含著幾許懊悔,「早知會如此,奴是萬萬不會答應她的!
「奴真的愧對姑娘。奴是怕姑娘再也醒不過來了,才偷偷燒香祈福,好讓自己心裡好受些!」
伏翎見柳兒言辭懇切,不似有假,沉默半晌,問道:「那包藥材還有剩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