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變故多繁終落幕
聽著同健的威脅,王德貴卻是絲毫不慌張,開口道:“一口一個小人,卻不知究竟誰的行為才是小人!告發你又如何?你能奈我何?我王德貴問心無愧!”
同健忽然大笑起來,笑地渾身顫抖,五官就如麵團般攢簇在一起,顯得恐怖至極。
“小人,口口聲聲說是我威脅你,卻閉口不提受我賄賂一事!難道收了賄賂的你現在就可以理直氣壯地來反咬我一口嗎!”
王德貴看著葛子逸道:“葛大人,您看,他已經承認了他的罪行了,一切都是他所主使,與小人無關。而小人之所以受賄賂的原因,是因為不受賄賂他就要害我性命,這賄賂,我是不得不收啊!”
鬼麵微微咧嘴,說道:“不錯。你說的不錯,做的也不錯。但有錯終歸是有錯,此次放你一命,免你官職。”
此時的瀾海王朝大廈將傾,官職又有何用。隻要在這留得性命在,那麽就還有生還的機會。故此王德貴又是連連叩首,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行了,退到一旁去吧。”葛子逸揮了揮手道,“記得等會把官令官袍什麽的都上交給我。”
“是!”王德貴大聲回答,隨後連忙起身,向牆角跑去,轉身之前看了同健一眼。同健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生吞,王德貴則同樣回敬以凶惡卻又充滿得意的神情。
同藏哲早已沉默,眼神不斷變化,不知在想些什麽。而與同健一起的三人則是蜷縮在角落,至今不敢發出任何言語。
此次的閻王殿中再次陷入沉寂,能夠聽見的唯有同健渾濁而又急促的呼吸。也就在此刻,本倒在地上的同健忽然起身,手中持匕首,向淩墨非刺去。
淩墨非站在原地,猶如看跳梁小醜一般看著同健,沒有任何動作。因為他知道在場的那麽多人都不會讓同健得逞的。
果不其然,同健才剛起身,便被同藏哲一把拽回,狠狠地摑了一掌。同健再次被打倒在地,一顆帶著血絲的牙齒橫飛而出,掉落在地。
輕輕的“哐當”一聲牙齒墜地聲在此刻竟是無比清晰,唯一與其同響徹在閻王殿之中的,唯有同藏哲沉重的呼吸之聲。
本憤怒無比的同藏哲,看著被自己一掌打倒在地昏迷的同健,眼神中又是流露出無比的痛心,以及對自己沒有好好教育同健而引起今日之果的深深懊悔。
還有一些其他的情感與這些情感在這一刻,在同藏哲的臉龐上混雜在一起,使他的神情在此刻顯得複雜至極。
“撲通”。
同藏哲竟是忽然跪在了地上,朝向淩墨非,低下了這顆在炙焱王朝必殺榜上排名前五十的頭顱。
“我知道我不該這麽要求,但作為他的父親,我還是想說: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放過健兒一命。子不教,父之過。健兒之所以如此都是我平時的寵溺造成的。如果他不得不死,那麽能不能用我死來換他活著。”
淩墨非在這時才在燈光的照耀之下,看到了這位在《瀾海王朝史》的記載中,曾一次次立下汗馬功勞,意氣風發,為一代時髦的鎮國大將軍臉上,原來也已經有了皺紋,有了那微微霜白的鬢角。
在讀《瀾海王朝史》的同正嚴世家之時,淩墨非便十分敬仰同藏哲。同藏哲的疏狂與儒雅,勇猛與智慧,都曾讓淩墨非如癡如狂。
但淩墨非實在沒有想到,這樣的倜儻之輩,居然在此時,為了如此一事,跪在了他的麵前。
這不是英雄暮年,這是一位父親。
淩墨非不願見此景,匆忙上前想要將同藏哲扶起。
英雄不該卑躬屈膝求人情,而當馬蹄揚塵踏月行,當昂首挺胸,當滿挽長弓,當腰佩劍寒,當直破樓蘭!
“同大將軍,快快請起!倘若你真的能夠保證,在回去後將同健教導好,那麽放他一命又何妨。但這實在不是我能掌控的啊!”
“沒錯,如果人人求情,本官都放他一馬,那麽還要我這官府有何用,要我這判官有何用?觸及到了‘瀾海天澤令’,就算犯法的是我的孩子,我都隻能大義滅親。即便你我有任何交情都沒用。作為一國之將,你不會連這都不明白。”鬼麵開口道。
同藏哲仍是跪著,“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我可以不要鎮國大將軍一職,我也可以不要性命,隻求饒他一命!”
“對不起,同將軍。”鬼麵搖了搖頭,說道,“我實在幫不了你。”
同藏哲長歎一聲,看向淩墨非,說道:“孩子,你真的願意原諒他嗎?”
“隻要將軍您肯起身,我如何不願意原諒他?人總會犯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同藏哲粲然一笑,笑得皺紋都舒展了開來。他站起身子,昂首挺胸。右手握住了劍柄,而後將一塊玉牌狠狠地摔落在地。
玉牌因落地太猛,竟如一滴下落的水珠一般炸開,碎的琬琰滿地。玉符之上是五個大字——“鎮國大將軍”。
在這一刻,同藏哲不再是那征戰邊疆的鎮國大將軍。但他卻仍是那氣勢淩人的沙場萬人敵,是那力拔山兮喝斷橋的周天境靈修,更是一位孩子的父親。
“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什麽鎮國大將軍,也不再是什麽同家家主,我是健兒的父親。我要帶健兒走。不管用什麽方法。”
說完這話後,同藏哲便取出一物將昏倒在地的同健收入其中,並以靈氣將淩墨非送至鬼門關外的大道之上。
淩墨非隻是聽到了一句話後,鬼門關便大門緊閉,再不見鬼氣森森的地道。
“好孩子,如果瀾海真的能夠撐過這一場大難,那麽到時,請你不要做像我這麽不負責任的鎮國大將軍。瀾海能否東山再起,就看有多少像你這樣的人了。我相信你會是瀾海的希望。”
淩墨非衝上前去,想要打開鬼門關的大門,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推開。嚐試了不知多少次都無可奈何的淩墨非倚在大門之上,內心有深深的自責。
“倘若不是因為我,又怎會發生如此之事?瀾海內憂外患,我一定……以我的修為,又能如何……”
淩墨非握緊拳頭,不甘心的一拳錘在大門之上。而大門卻仍舊紋絲不動,好似不痛不癢。就像淩墨非的力量對於這場戰爭一樣。
閻王殿中。
在同藏哲握住佩劍的那一刻,上官煙嵐與葛子逸亦是同時起身,握住腰間的武器,神情凝重。
“同藏哲,你可確定了!為了一個不成器的兒子,背叛瀾海王都。你這麽多年為瀾海做的那麽多事,難道你說忘就忘了嗎?一個犯法之子,能抵得過你同家這麽多年的榮耀嗎!”上官煙嵐大喝道。
同藏哲搖了搖頭,歎氣道:“我都知道。但我是他的父親。不管怎麽樣,我都是他的父親。我要救他。”
“你這麽做可謂是把本就半隻腳懸空的瀾海往懸崖上推。別忘了,你可不隻是有一個兒子,你還有別的親人現在就在同府裏。你難道是要讓你的怙恃因為你的舉止而慘死於此嗎?”葛子逸眯細雙眼道。
“倘若你們願意放健兒一命,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倘若他不做這些,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我同家有小世界,父母應當無恙。但健兒今日不救,可就再無機會了。爹娘,還請原諒孩兒的不孝……”
“荒謬之至!同藏哲,我看你真的是越活越糊塗了!”
“上官兄,葛兄。對不住了。”
鬼門關外。
此時的淩墨非已經化作了“火龍騰”的模樣,想要以銳利的龍爪撕開大門,或是以力破門。但行動了許久,卻是沒有半點進展。
就在淩墨非自責無奈之際,一陣巨響與地麵的震動打斷了他的思緒。隻見他的眼前不遠處忽然冒出一朵蘑菇雲,磚瓦四散,灰塵滿布。
不過轉瞬之間,這一片由塵土組成的蘑菇雲之中便出現了三個向外延伸的洞口,其中飛出了三道耀眼的光芒。藍色一道,金銀各一道。
藍芒之中散發著滔天的劍氣,劍氣浩瀚無垠海;而金芒綻刀罡扶搖起,化一條金龍橫亙天際;銀芒則若天雷之主,無數道銀雷如蛟蛇般自其中出現盤桓蒼天之下。
這一日,瀾海王都之中電閃雷鳴,劍氣刀罡鬼神銀雷之氣遍王都。三人從城池中央打到了城池邊境,從切磋較量打到底牌齊出,卻又沒有損壞沿路的任何一物。
除了寥寥數人外,沒有人知道最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人們隻是看到了當三人打得天昏地暗之時,陣法打開了一處缺口,隨後三人便自缺口處離開了瀾海王都,去往了外界的炙焱王朝軍營處。
再之後,人們便隻聽得了一聲透過了護城大陣仍清晰的巨響,以及看見了陣法外猶如升起了一輪新的大日。
最後回來的隻有上官嵐煙與葛子逸二人。
當淩墨非詢問之時,隻得到了一句答複:
“他是瀾海最耀眼的太陽。永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