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尋記憶還需沂淵
“無可奉告。”上官煙嵐不過寥寥數字,隨後便是一把掙脫淩墨非,大步向外走去。而此次淩墨非沒有再上前追去,隻是大笑,隻是坐在原地。
待上官煙嵐走遠後,淩墨非從芥子器中取出了那一本《瀾海王朝史》,輕輕翻開。他跳過了那些他還未看完的大族,直接翻到了“沂淵淩家”,開始了解淩家千年之史。
這本書出版於五年前,包含了許多近年來發生之事。作為天字閣中供翻閱的書籍,自然是實時更新,擁有著極高的參考價值。
故此當淩墨非看完了淩家的興盛史後,再看到家主名單的最後兩條,他似乎就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上麵寫的很簡單,意思也表達的很明朗。五年前的最後一任淩家家主,名字叫做“淩傲霄”。
淩傲霄還有一子,姓名不知,淩傲霄一直對外保密。外界能夠知道的唯一一事,便是根據淩傲霄的大擺宴席來判斷其子之年齡。
而其子之年齡,在五年前是七歲,放到現在,則應該是十二歲。或者說得再準確些,是十二歲零七個月。
“啪嗒”。
“嘩啦”。
遠處的枝葉驟然顫動,飛起一叢驚雀,惹的樹影婆娑。打破了這片恬靜的,是淩墨非手中的書,摔落在地。
在鶴仙界時,墨梓曾仔細看過淩墨非的根骨。淩墨非的真實年齡,與這書上所述完全契合,正是十二歲零七個月。
“我是,淩傲霄之子。我叫,淩墨非……”淩墨非愣在原地,喃喃自語,口中不斷重複著這一句。
對於淩墨非來說,接受這一事實沒有什麽問題,他早已猜到了淩傲霄對他有著重要的意義。
而真正讓淩墨非難以接受的是:他本以為知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就會蘇醒的記憶,到了現在,卻仍舊沒有半點出現的跡象。
淩墨非分明知道了自己就是淩家嫡子,他也已經知道了淩傲霄就是他的父親。但他,卻是根本就不知道任何事情,甚至就連他父親的模樣,都沒有任何的記憶。
淩墨非想要知道,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他想要知道的,是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他的祖父祖母乃至他一切家人的模樣;他想要知道,自己與家人們究竟有著什麽樣的回憶!
他想要知道,他想要知道一切,他不想就隻是掛著一個虛名!
比離別還要痛苦的,是那連苦澀的回憶都沒有資格咀嚼的忘記。
淩墨非在這三年多裏,曾看到過無數次孩童對父母說:“爹,娘,我想要那個!”長輩們或是寵溺,或是安慰,或是訓斥。
而淩墨非就在巷子的深處,拉開簾的一角,偷偷地看著這一幕,其實他也很羨慕。
每當那些孩子任性之時,淩墨非總會憤憤不已。他委實不能理解,為何已經擁有了奢侈的親情,卻將其看得如此之輕?
但一直以來,他都隱藏得很好,他不想讓謝掌櫃擔心。他也一直沒有對謝掌櫃說過:“謝掌櫃,我想要那個!”他知道謝掌櫃收留了他,他就應該滿足,心揣感恩之情。
淩墨非也一直沒有主動惹事,沒有和別的孩子一樣會哭,會撒嬌,會訴苦,會鬧得到處雞飛狗跳。他總是對人懷笑。
除了那一個夏天,那一個晚上,家家張燈結彩,街巷燈火通明。而謝旺卻是極為難得的關了鋪子,牽著淩墨非的手到了那家攤子,買了一串糖葫蘆遞到了淩墨非的麵前,笑容和煦。
“呶,小墨非,給你。”
淩墨非想要知道,他的父親與母親,是不是也會像這樣對他寵溺,還是說也會對他的行為生氣。
如果過去的他真的有做了什麽無理取鬧讓父母生氣的事情,他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過去的自己。然後再質問他,為什麽要這麽任性。
可現在,他卻連知曉這樣的機會都沒有。這叫他如何不悲痛欲絕,如何不愁自成江水自流。
“如果想要恢複記憶的話,其實辦法還是有的 。淩墨非聽到這一聲言語,驀然抬頭,說話者正是慕心。
淩墨非由於太過沉浸悲痛之中,竟是都沒有注意到慕心究竟是何時來到的此次。但這已經不重要了。淩墨非現在隻想要知道這所謂辦法究竟是什麽。
“什麽辦法,還有什麽辦法恢複記憶?”淩墨非急切地開口。
“你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慕心問道。
淩墨非點了點頭,說道:“我是淩家嫡子。”
慕心長歎口氣,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悲哀。她緩緩開口。
“淩家世傳的功法叫做《萬木連縱決》。這一功法主修生命力,且隻有曆代家主才能夠修行。話是說隻有曆代家主才能修行,但家主們卻往往會對他們的子嗣灌輸生命力,以此來為子嗣打下良好的基礎。”
“久而久之,在家主繼承人的體內留下的濃鬱的生命氣息,則被稱作‘彭侯之種’。有著彭侯之種之人,會對生命的氣息感受更為敏銳,這隻有這樣,才能夠感受到,千年來始終隱藏在沂淵城不知何處的‘彭侯之精’。”
“據說曆代淩家家主在繼承《萬木連縱決》之時,都要去尋找到‘彭侯之精’,感受生命的本源,從而達到突破。在‘彭侯之精’上濃鬱的生命本源,能夠治療暗疾,激發人的潛力。甚至還有過讓人斷臂重生的肉白骨之案例。”
“你的身上一定也有這淩家主給你留下的‘彭侯之種’。倘若能夠憑此找到‘彭侯之精’,那麽想來恢複記憶一事,自然也不在話下。”
淩墨非聚精會神地聽著慕心的言語,黯淡的眼神中再次泛起光芒。既然有了目標,那就絕沒有再頹廢的理由。
“慕心,我們一起去沂淵城吧,不要再待在這裏等死了。”淩墨非說道。
慕心卻是搖了搖頭,慘笑道:“我是瀾海的女王。即便瀾海王朝再沒有一位子民,即便所有人都逃離,我也不能在這種關頭離去。國在,人在。”
淩墨非正欲開口,慕心卻又是說道:“你也該走了。‘彭侯之種’若是四年沒有得到生命力的補充就會消失。現在時間不多了。再在這裏拖下去,你可能就再也沒有恢複記憶的機會了,快去吧。”
“為什麽非要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淩墨非一把上前拽住慕心的手說道,“若是你不走,我也決計不去。記憶還有可能喚醒,而我絕不會再讓我最珍貴的東西失去。”
慕心氣憤道:“你待在這裏又起不到什麽作用,為什麽要跟著我將生命留在這裏?如果你真的想讓我高興,那麽就快點離去,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將人生葬送在這裏!”
淩墨非握住慕心的手握得更緊,“那你又為何要將自己的人生葬送在這裏?你的人生隻能永遠和我在一起,要麽一起走,要麽一起死!”
慕心一把掙脫了淩墨非,隻是扭頭留下一句話後,便自被陣法扭曲的空間中離去,消失了身形。
“我是瀾海的女王,我隻能死在這裏。而你要是執迷不悟,那麽就永遠也別想再見到我。留在此處,不就是為了陪我?而我若是不見你,你留在這裏也就失去了意義。好好想想吧,一個見不到麵的人與記憶,究竟哪個更重要?前者甚至還會斷送了你的性命。隻要你願意離去,我答應會去送你,留在此處沒有任何意義。”
淩墨非看著慕心消失之處,手中忽然出現了一塊玉符,喃喃自語。
“我會找到你,然後帶著你一起離去。你和我的回憶,我都不會棄離。”
說罷,淩墨非抬起頭顱,看向被一片深藍色遮掩的天空,他想帶著他想帶著的人去肆意馳騁在那片藍天之下。
所以現在擺在淩墨非麵前的首要問題,是如何靠近慕心。他得有個可以光明正大接近慕心的身份。
就在淩墨非思索著如何名正言順地接近慕心之時,一位襆頭袍衫男子忽然出現在他的麵前,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了最讓他心動的言語。
“請問是閣下可是淩家嫡子?依照先帝之命,淩家世代封為鎮國大將軍。若閣下是淩家嫡子,隻需向證明自己的身份,自會有人替閣下取得應有之物。”
雖說內心激動,但淩墨非的表情卻是沒有任何變化,語氣平淡的說道:“先帝何時有此命,鯫生怎不知?”
那人好似早以料到淩墨非會有此問,不緊不慢地取出一道玉簡,雙手遞予淩墨非。
淩墨非小心接下,而後查看,其上寫的果真是先帝的詔令。而且在這玉簡的一側,還有著印文——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在這印文之上散發著浩然正氣,好似天地氣運所加,這不是修士可以輕易偽造的。淩墨非隻是略微感受了這一氣息便已確認這道玉簡的真偽,小心翼翼地將玉簡還回到那男子手中。
“不知鯫生該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孤陋寡聞,不敢妄言。”淩墨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