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自創還魂引冥來
淩墨非半蹲按住船隻，隨後一把提起這一葉扁舟的虛影，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問道：“是這樣嗎？”
陰陽子對此卻是不做回答。隻見他愣在原地，如遭雷擊，呆若木雞。
直到這船隻開始顫動他才回過神來，一把把淩墨非手中握著的船隻虛影按回到船隻中，隨後欲言又止，搖了搖頭。
“記住以後不要對沒有修道的生物或物品使用‘陰陽魂訣’，會遭天譴的。然後……嗯，看來你很有……攝魂的天賦……”
“陰陽子前輩，是我使用的還不夠嫻熟嗎，為什麽你是這副表情，說話還斷斷續續的。”
陰陽子聞言後嘴角抽搐，一副吃了屎的樣子，甚至都沒有糾正淩墨非的叫法。
要知道陰陽魂訣可是他的成名之術，甚至被列入了靈魄宮藏經閣的禁地第九層，而藏經閣一共就九層！
無論是他自創這一術法時還是旁人修習此法，無不是始終掌握不住要點，這可是名列靈魄界最難學習的術法之中名列前百的術法啊！
雖說如今教給淩墨非的隻是第一式，且淩墨非使用的還不是很嫻熟，但是他就隻演示了一遍啊！沒錯，就一遍！
此刻的陰陽子內心有著深深的不服氣，同時又有這對淩墨非勢在必得的決心。連他的本尊都有了感應，準備要親自來鶴仙界將淩墨非收為關門弟子，他唯一的傳承衣缽的弟子。
隻見他身上靈氣一震，蓑衣鬥笠便向外飛出，最後落在江麵，好似是瞧這江心唯一舟有些孤獨，便又化作兩葉扁舟來與其相伴。
沒了蓑衣鬥笠的遮掩，淩墨非這才得以瞧見他的裝扮，隻見他身著一件陰陽道袍，相貌清臒，儼然一副道士的模樣。
而剛剛那靈氣的控製更是細致入微，淩墨非清楚的感覺到了一股隻要泄露出一絲就可以使自己灰飛煙滅的磅礴靈氣，而這股靈氣卻沒有外放半分，甚至將凡製的蓑衣鬥笠震出都未曾損壞其絲毫。
這讓淩墨非不禁心中感慨：這陰陽子前輩確實厲害啊難怪修行那麽久這麽說話還沒被人打死……
而陰陽子這副模樣一現身，便以靈氣扭轉空間，而後拖曳著淩墨非一齊進入其內。
淩墨非隻覺得被一股根本無法抵禦的力量控製住，而後便看見眼前空間扭轉，再一眨眼便來到了一座湖心亭之中。
亭外大雪紛飛有一舟正向著湖心亭緩緩而來；亭中則有陰陽子年輕模樣的公子哥與一名童仆。童仆溫酒，公子哥則是飲酒笑論天下事。
而這副如畫一般的場景，隻是被陰陽子大袖一甩，便戛然而止，徹底成為一幅畫，好似為了照應先前那句“你我皆是畫中人”。
“小子，你看這人是我嗎？”陰陽子指著那公子哥問道。
淩墨非以心力仔細地甄別了一番後，剛想說是，忽然想到《靈魄決》中《陰陽魂訣》裏的《融魂篇》中所介紹的融魂之法。
上麵寫道：“以攝魂之法攝取魂魄之後，可以融魂之術窺視他人之記憶，除被設下自毀禁製的術法之類外，皆可窺探。而此時二者融魂，可謂同化，故二者可隨意換之，以己之魂入他人之軀，或使他人化已至息，再以心力控之。高於奪舍，真假難辨，此為融魂。”
於是淩墨非便裝模作樣地回答道：“不，這不是你。萬物皆是對立，但同時又可以相互轉化。道家所說的‘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要闡述便是這個道理。所以既然可以攝魂，那麽再用某些辦法使二者魂息對調，自然也是可以做到的。我相信這就是被你所轉換氣息的他人之魂。”
淩墨非說完這自己都覺得唬人的言語，然後斜瞥了一眼陰陽子，見他還是那副表情，以為自己說得不對，而後趕忙收斂視線自我反省。
但真相卻不是淩墨非想得那樣，陰陽子之所以還是那副表情的原因，是因為已經不想再擺出任何表情了，這簡直比先前還要離譜啊！
先前的“攝魂式”起碼他還演示了一遍，可這次他連演示都沒演示隻是提了個毫無相關的問題，淩墨非居然就把什麽都說出來了？
這甚至都讓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本尊修煉時出了什麽岔子走火入魔了，以至於他這也開始出現了幻覺。
為了確認這不是幻覺，他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臉頰，同時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抱著最後的執著向淩墨非說道：“你對著那個童仆試試看能不能轉換魂息，不用考慮他們的生死，他們都不過是我沒有意識的靈氣分身而已。”
雖然淩墨非一直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說錯了，但既然陰陽子都已經如此要求了，他便隻好放下這念頭，開始按照《融魂篇》中的方法先將小童的魂魄攝魂而出後開始嚐試融魂。
隻見那小童被攝出的魂魄氣息開始緩緩發生變化，到了最後居然和淩墨非的魂有著相同的氣息。
淩墨非心念一動，操縱那小童魂回到他自己的身上，而後這小童的形體相貌居然刹那間發生變化，變得和淩墨非一模一樣，即使是從魂的氣息之上難以分辨。
隨後淩墨非與這已化作淩墨非模樣的小童一齊轉身麵向陰陽子，擺出同樣的笑容異口同聲道：“陬生不才，隻能做到如此，陰陽子前輩可滿意否。”
陰陽子此時的心中已經麻木，皮笑肉不笑的從牙縫中硬擠出一句：“很好，你很有天賦。”
隨後再次一甩大袖，衣袖如麵團一般迅速拉長變寬，將二人籠罩其中。淩墨非隻是感受到了一瞬極其微弱的空間波動，隨後這籠罩天日的大袖便以隻見殘影的速度恢複原樣。
待這大袖不再遮蔽外麵的景色後，淩墨非發現外麵的場景早已不同，看來適才那空間波動他沒有感受錯，二人確實又到了另一片世界。
這次陰陽子都沒有再開口，隻是指了指眼前的畫麵，隨後便盯著淩墨非，看他準備做些什麽。
淩墨非眨巴眨巴了眼睛，心中想著猜都能猜到這裏蘊藏的術法一定是‘陰陽魂訣’的‘歸魂式’。但若是裝都不裝一下，顯然太不給陰陽子麵子了。
於是淩墨非便向眼前的場景望去，映入眼簾的是漫天飛雪，與一件破舊的房屋。
屋子是由木材所搭建，其上有許多漏洞。再看這木質，顯然已有了不短的年歲。連牆壁都破爛漏風，那麽其中定然亦是家徒四壁。
破舊的房屋旁有著簡陋的狗窩，簡陋的狗窩中匍匐著瘦弱的老狗。更遠處早已被寒氣砭骨的白雪覆蓋住的道路上，正緩緩走來一位老人。
似是察覺到了老人的到來，那條匍匐在地的老狗嚐試著起身，但終究是前腿一滑，沒能站起身來，有氣無力的叫喚了兩聲，仿佛是在歡迎著老者的歸來；也好似是在慶祝兩相依為命的老家夥又在閻王眼皮子底下多活了一天。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風雪夜歸柴門之人，是這世間最為悲慘之人啊。”
淩墨非不自覺的拽住了衣袖，聲音輕微的自語。
“‘陰陽魂訣’有歸魂之術，其作用是使人魂歸彼岸。這一式的初衷，是為了殺人，且是用於戰爭的大範圍殺人之術！”
說到此處，淩墨非驀然抬首，眼中綻出精芒，話音倏忽拔高。
“而我淩墨非，立誌於挽救天下於苦難中的蒼生，怎能隻是為了害人而學習此術！既然有歸魂，大道相對，定然亦有還魂！倘若這世間沒有人會還魂之術，那我便自創還魂！”
刹那之間，淩墨非眉心灰目猛然睜開，隨後激射出灰芒照耀到那老人與老犬之上，淩墨非雙指合並，在胸前橫抹，大喝一聲。
“還魂！”
陰陽子看到這一幕後瞳孔放大，隨後趕忙衝上前想要阻止淩墨非的行為，但還未碰到淩墨非，便被一陣詭異的力量彈開，無論他如何催動靈氣，都無法近淩墨非之身。
“不要這麽做小子！這是在公然挑釁冥道，你會死的！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入輪回！”
而淩墨非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閉上雙眼，再次大喝道：“還魂！”
這一聲話音剛落，這一片世界中的場景便開始拉長延伸，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
陰陽子見後悲歎道：“完了，冥來了。何必呢，為了兩個畫中人能夠不再重複這悲慘的輪回，何必把自己的性命搭上……都怪我，我應該直接教他的，不然他又怎麽會悟出這一式犯了忌諱……”
模糊的空間中咄嗟之間睜開一雙眸子中六道輪轉的雙眼，這一刻連那光陰長河都不再流動，陰陽子也不能動彈絲毫，甚至連起一個念頭都倍感困難。
就在陰陽子以為已經淩墨非必死無疑，對於失去這一好苗子懊悔不已之時，光陰長河卻忽然再次流動起來，淩墨非也還好好的站在原地。
空中那雙眸子緩緩隱退，最後隻留下一句：“僅此一次。”
陰陽子對此感到萬分詫異，因為據他所知，幾乎從未有人能夠從冥的手下逃得一命。直到冥的威壓徹底消散，他和本尊處重新聯係起來，這才明白淩墨非能夠保全性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