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背負少女夜遊城
“淩墨非。”
“慕心。”
又是異口同聲。
隨後便是一陣無言。卻是“咕咕”一聲打破了二人的沉默，順著聲音看去，是從慕心的肚子裏傳來的。顯然她因這投來的視線感到不大好意思，紅著臉嬌嗔道：“看什麽看，沒見過肚子餓啊……”
那道目光的主人噗嗤一笑，“你在這別亂跑，我去給你找點吃的。”隨後拉開簾子，將門口的破木車推開，隨後便向謝旺家走去。
到了謝家門口，便見得鞋掌櫃拿著掃帚在掃雪，等抬頭瞥見淩墨非時，便突然彎了彎腰，捶著自己的背長籲短歎。“哎呦，這人啊，一老就不中用咯，連掃個地……”
淩墨非見狀趕忙上前奪走掃帚，幫他打掃了起來。謝旺見狀笑眯眯的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隨後便說去給淩墨非準備早餐去。不過比較令他好奇的是今天淩墨非居然多要了一份，難道是小黑貓有崽子了？還是墨濡又去哪兒勾搭了小野貓了？帶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謝旺向屋子裏走去。
而那掃雪的少年腦海中的想法卻不是繁蕪叢雜，隻是單單想著那少女麵龐而已。雪掃完了也毫不知情，仍在原地傻笑揮動著手中的器具。
此時謝旺也已準備好了食物，來到門口準備叫淩墨非進來。至於沒有大聲喊叫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媳婦還在睡覺了。沒辦法，剛生了個大胖兒子，得好好供著她，再說她晚上也睡不踏實，能多讓她睡會是一會。
等到他到了這掃雪的小夥子身邊時，卻是滿臉疑惑。好家夥，咋得掃個雪掃到錢了？擱那瞎樂嗬啥呢？謝旺側著身子緩緩在這著了魔的小夥子麵前探出腦袋，但顯然他並沒有發覺的樣子，仍是自顧自的掃雪，或者說掃已經掃完了雪的地。
看著淩墨非這副模樣，謝旺“啪”一掌拍在了他的腦瓜上，“撿到錢了那麽開心？瞎樂嗬啥呢？”
淩墨非被這麽一拍，身子不住倒退了幾步，但總算是回過神來了，他尷尬的撓了撓頭，詢問謝掌櫃今天的早餐能不能帶回去吃。謝旺對於這早餐帶不帶回去其實並無所謂，但淩墨非這小子剛剛的狀態顯然就不太對勁，再加上還多要了一份早餐，莫非……
“啪”，謝旺猛的一拍大腿，又是如往常那“老子真他娘是個天才”的表情，“我知道了！好小子，是不是背著你謝掌櫃背地裏找女人了！”
“哎呦，掌櫃你別拍我大腿啊！”淩墨非無奈道。最後謝旺就像押送犯人如衙門一樣跟著淩墨非來到了紅炎舍裏。
拉開簾子的那一刻，謝旺倏忽之間便呆若木雞，瞠目結舌，不知作何言論才好。淩墨非推了推這雕塑，提醒道：“掌櫃的注意點，別嚇著人家姑娘了。”順便幫謝旺接住了那伴隨著一聲“老男人去死吧”的少女手掌。
“你幹什麽，他萬一是來追殺我的呢？我們要斬草除根！”被攔住了的慕心憤憤道。
淩墨非趕忙向她解釋了謝掌櫃不是壞人，就算是壞人，也是壞人裏最好的壞人。但很快就被辯駁壞人再好也是壞人。少年隨即改口謝掌櫃是一個大大的好人。正在他們辯論的不可開交之時，回過神來的謝旺無奈插口道：“我要是個壞人，你現在還能在這裏，小姑娘忒不聰明，難怪能看上淩墨非這傻小子。”
聽到這話少年少女都是臉上微微一紅，分別辯駁道：“我才不是傻小子嘞！”“誰說我看上這傻小子了！”
見此謝旺也是哈哈大笑，調侃道：“這還不承認呢？算了算了，想當年謝大爺我也是這麽過來的，小年輕放不下臉皮嘛……”
深知謝旺秉性的淩墨非趕忙打斷他，不然等他一說到他當年，那可真是如信口開河滔滔不絕。
“你方才是不是說道有人追殺你？我昨天救回你的時候你也是受了傷的，這是怎麽回事？”
適才還活潑的慕心此刻驀然安靜，緩緩低下腦袋，泫然欲泣。見狀謝旺趕忙打圓場讓小姑娘不想說就別說，不用勉強。同時趕忙向淩墨非使了個眼色。淩墨非見狀也是不再詢問，上前低聲安慰。
隨後謝旺便提議白天帶慕心去謝家，不然每次吃飯都帶來帶去屬實不方便。而且能給自家傻女兒找個伴也是不錯。
但慕心開始卻一再拒絕，不斷說不願意將他們也牽扯進來，最後在謝旺好說歹說之下，總算將她說服。但她卻有一個奇怪的條件，要躲在被窩裏讓淩墨非背著她去。
淩墨非對此並無異議，反正也不是沒有背過，況且能背著美人，還有什麽好抱怨的呢。等到了謝家後，慕心便躲在房間裏與謝家閨女謝妍說些閨房秘話，而淩墨非則是如常幫著做些家務活，等閑下來便蹲在謝旺旁邊聽他與一些路過的人嘮嗑。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這時候可以乘機摸個幾把擺在謝旺旁邊的瓜子，不吃白不吃嘛。不過有些時候也會被掌櫃的趕走，隨後遠遠的就聽到兩男人有所壓抑的笑聲，當然還能看見兩張賊兮兮的笑臉。
今天他們聊的話題大多相同，無非就是路上突然多了一些穿著黑衣服戴鬥笠的人。倒也沒有擾民，不過是一直在各條路上轉悠，似乎是在尋找什麽人。路上遇到人還會問一句有什麽看什麽什麽小女孩。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謝、淩二人皆是心頭一緊，對視一眼後謝旺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和別人有的沒的問幾句，其間看似隨口地問道那些黑衣人的行為與行蹤。
今天謝家吃飯的格局也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謝旺似是終於找到了和媳婦爭鋒相對的機會，隻要媳婦閨女給淩墨非夾菜，謝旺也同樣給慕心夾一筷子，甚至媳婦說啥，謝旺就跟著念啥，無非是話裏改個名字而已。
直到被狠狠的瞪了一眼，還被說了句“怎麽今天話那麽多？飯都填不住你嘴，還是要別的硬的東西給你來一點？”後這才悻悻然閉上了嘴巴。
到了晚上，慕心還是躲在棉被裏讓淩墨非背走。在這路上淩墨非終於見到了那些黑衣黑鬥笠的人，但顯然那些人對一個夥計服飾的孩子並不在意，隻是撇了一眼就匆匆離去。
等回到紅炎舍後，淩墨非小心翼翼的用破木車堵上門口。果不其然，不久後便有急促的腳步聲路過，但顯然對這條破巷子隻是隨意的看了一眼而已。聽到這腳步聲時，淩墨非很明顯的感受到身旁少女的軀體在不住顫抖。
淩墨非低聲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可他們都是修士啊……我的修為被封印了，你又怎麽保護得了我……我想你也白白送死……”
“別擔心，不管怎麽樣我都會保護你的，哪怕是生命。”
說完這句話後，一雙手臂就將他緊緊抱住，少女的呼吸聲都近在耳畔。
不知不覺中又是一夜已過。第二日還是如昨日一般，百姓的生活其實也就如此平淡。在晚上淩墨非又背著個大紅棉被在路上行走之時，忽有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小子，你怎麽兩天都背著同一個棉被？”轉頭一看，淩墨非向來記憶很好，儼然是昨日那撇了一眼自己的黑衣人。但他口舌笨拙，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隻是愣在原地張口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那人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是個傻子，便不再準備與他多說，伸手就去抓背後的棉被。淩墨非見狀趕忙向後一躍，急忙跑開。那黑衣人見此微微一皺眉，但想到是個傻子隨即釋然。想著這幾天就在這裏一直轉也沒什麽能解悶，逗逗這傻子倒也不錯。
於是大街上就出現了少年背著紅棉被亂跑，身後跟著一黑衣人不緊不慢跟著的有趣場景。黑衣人是氣定神閑，而淩墨非卻已經是慌不擇路了，隻是不斷向一些偏僻的路上跑，欲借此甩掉後麵的來者，誰知卻怎樣也擺脫不了。
到了後來，眼前的路已經連淩墨非自己也不認識了，他隻是一路亂竄，直到後來看見前方似隱隱約約有亮光，想著這群黑衣人既然沒有擾民，那麽應該到了光亮處便不會再追擊，腳下更加賣力。
黑衣人見此更覺得有趣，前方就是沂淵城的東城門了，那裏被自己人嚴加把手，這傻子還越跑越起勁，莫非是急著送死不成？果然是個傻子。
等少年到了光亮處，隻見一座巍峨的天藍色大門矗立於眼前，四周則是深藍色的城牆，在昏暗的燈火照耀下，令人如沉浸在大海之中。
但當他仔細的看了眼城門後，心中卻泛上了絕望的潮水。眼中昏暗天陰沉，門下盡是黑袍人。
此時一聲嗤笑自後方傳來，“小子，怎麽不跑了？大爺我還沒玩夠呢。”
話音未落，城門下的黑衣人一齊轉頭向淩墨非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