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廢人心
一直在人們吹捧下自命不凡的淩墨非如發了瘋般的不斷把手按在檢資石上，卻依舊沒有絲毫的反應。再後來淩墨非已是對檢資石拳打腳踢。手上淌下鮮血發出滴答的聲音，伴隨著歇斯底裏的咆哮回蕩在大殿之上……
“我可是淩墨非，我怎麽會是個廢人……”“不可能！不可能！你給我亮！快亮啊！”“我可是淩墨非……我可是淩墨非！啊！破龍快動啊！”
纖璃見到這一幕再也看不下去，用袖子擦拭掉擦不盡的淚水上台抱住了淩墨非，喃喃道：“墨非……算了吧，算了吧……不管怎麽樣，爹娘都不會不要你的……”
但淩墨非卻根本聽不見纖璃說的話，此刻他的腦海中早已混亂不堪，唯一的念頭就是要讓這盤踞著的黑龍向上攀爬。即使纖璃拉著他的手臂，他也是不斷的掙脫揮出一拳又一拳；當手被術法束縛住，還能踢出雙腳不休；哪怕是手腳都動彈不得，頭顱仍舊能夠向前遞出，頭破血流在所不辭。
纖璃用將淩墨非困在碧藍色的水泡之中，同時治愈著他的傷口。用袖子捂住臉龐帶著淩墨非離開了大殿。
淩墨非死死的盯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檢資石，神情逐漸從瘋狂變成了木訥，餘光瞥見了人們肆無忌憚的笑臉：有不屑，有戲謔，還有哂笑。
纖璃帶著淩墨非回到他的房間之後，不斷的安慰著淩墨非，可淩墨非卻始終神情憮然，沉默不動，不知是否有聽進她的話語。
不知過了多久，淩傲霄也走了進來，歎著氣對纖璃說了些話，隨後聯袂離開了房間。至於到底說了些什麽，淩墨非渾然不知，想必是讓他自己靜靜之類的話吧。
房間裏隻有淩墨非一人。他躺在床上，看著夜空飾的天花板，看著星星的轉動。本有一顆星在群星的中央，忽然間群星卻向外分散，唯獨它一顆留在原地。
不知為何，淩墨非的眼前突兀的出現了先前餘光所見的那些笑臉，那些充滿嘲笑的臉，其中幾個正是先前開口吹捧他的人，當真是諷刺至極。
“那顆星就是我吧，你也和我一樣蠢嗎……”
淩墨非毫無發覺，在他說話之時，淚水早已打濕了枕邊，如地圖上倏忽出現了一片不斷擴張的大澤一般，仍在擴張不息。
不知淩墨非何時睡去，昏昏沉沉的睜開眼便已是第二天了。醒後他依舊是躺在床上沒有動彈，心想：現在哪怕我出去，也沒有人理我了吧，先前他們不過是看中我的身份，以為我以後可以幫助他們才諂媚討好我而已。現在我不過是個廢人，即使是用天材地寶也堆不出半絲修為，他們還有討好我的必要嗎。等我出去，能看到的應該隻有嘲笑吧，以前是我看不起他們，現在該是他們看不起我了……
想著想著，淩墨非又是渾渾噩噩的睡去。待他再次睜眼，外邊已是真正的星空了。應是有婢女報告，不久後淩傲霄和纖璃便帶著吃食匆匆忙忙的趕來。
淩傲霄隻是坐在床邊，而纖璃則是急切的開口道：“墨非，先喝點水再吃點東西吧，這麽久不吃東西身子會餓壞的，你最愛吃的這裏都有了……”
淩墨非正是難過至極胡思亂想之際，聽了這番話竟曲解了其中的關切，而是覺得纖璃也是瞧不起自己，一手推開纖璃手中的碟子，怒道：“我不吃！你們也瞧不起我把我當廢人！說什麽不吃會餓壞身子，你們就是看不起我！”
盤子落在地上，“砰”一聲響後，帶著纖璃的心一起碎裂。纖璃一行清淚已是不自覺的留下，淩傲霄歎氣不已，拍了拍纖璃的肩膀，安慰道：“墨非隻是還沒有緩過來，我們再給他一點時間吧，把這些菜放在這裏，等他餓了自然會吃，我們走吧。”
話畢帶著纖璃離開了房間，最後留下一句：“我不是什麽會說話的人，但你要記住，無論什麽時候，都有我們父母在你的背後。”門嘎吱嘎吱的關上，房間中又一次隻留下獨自坐在床上的淩墨非一人。
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直至陽光照射進屋子，淩墨非才後知後覺已是早晨。此時他早已饑渴難耐，再也顧不得什麽，拿起吃食胡亂咽下，直至覺得腹中果然才停止。吃了東西後，他終是打開了房門，門外豔陽高照，室內夜明珠輝。
少年心中仍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之前的朋友的都是真的朋友，而不是隻是為了利益而接近自己。
帶著這樣的念想，他在門口猶豫許久後終是跨入了豔陽滿天的庭院。萬事開頭難，跨出了第一步再走出淩府主宅總是簡單的多了，雖然心中忐忑不安，但他還是如往常來到了廣場之上。一切的場景都還是那麽熟悉，可他等待了好久人卻是沒有如往常匯聚到他的身旁。
平時本相逢會與他打招呼的此時視他如無物，而平時交集最多他頤指氣使的那些人更是一臉嘲笑的看著他，就好像對他說：“喲，小廢物還敢出來丟人現眼呢？”最讓他難以接受，屈辱無比的則是平時本該是他不放在眼中不加予理會的人此刻竟有嘲諷他廢物擋道。
淩墨非再也難以忍受，一道道目光如針紮在他的身上與心上一般，令他疼痛難當，本是讓人暖洋洋的陽光此時就如冰錐一樣使他寒冷刺骨，似臨萬年冰窖。廣場好像處刑台一樣，他再也不想在這裏待上一分一秒。
淩墨非低著頭跑開，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麽地方，等到他抬頭，竟發現已是到了淩家護族大陣的邊緣。
淩家在沂淵城中有一塊專門的領土，占地極廣，方圓數萬丈。淩府則是建立在這一片土地之中，兩層陣法，一裏一外。外陣法隻要擁有專門令牌便可進去，而內陣法則是沒有淩氏血脈萬萬不可觸碰，不論是誰進入，都會引起淩府祖師堂的震動，不論是有何事，這後果都需仔細掂量一番。
淩墨非看著九彩波光漣漪不斷的屏障呆呆的入了神，喃喃道：“我的人生就如這波光跌宕起伏，現在該是我衰敗的時候了……普通人的生命相比於那些靈士同樣也和這一樣，不過是泛起一陣微不足道的……”
“哎喲！什麽東西！”淩墨非忽地跳起，因沒站住腳摔在了後方的青石板上。“你居然嚇我！你知道我是誰嘛！我可是……”說到此處，淩墨非的聲音又是漸漸的弱了下來，他又想到自己已不是那一天前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所謂少主了。
隻見大陣的漣漪中浮現出一張青年男子的臉，不過麵色慘白，又是倏忽而現，以至於淩墨非被嚇了個踉蹌。他嘴角上揚，語氣輕佻道：“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我起碼知道你是一個失意的人，一個滿眼淚光，對著片破牆喃喃自語的人。”
說完他整個身子緩緩浮現，走進淩府之中。一襲白衫搖折扇，扇繪桃花題春璨。丹鳳微眯吟吟笑，素紙笑靨顏自煥。此刻自彩光流轉中走出，當真如神人蒞臨凡間一般。
那公子哥見淩墨非仍是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便攏上扇子，以扇挑起淩墨非的下巴，四目相視，笑眼盈盈道：“小子為什麽難過啊，何不說來與我聽聽？我司馬沫濡一向最是樂於助人了，你告知與我，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幫幫你了。”
淩墨非自小便沒有被人如此對待，又加以司馬沫濡這驚豔的出場，雙頰不知何時竟有一絲紅暈，如女兒模樣，姿態忸怩。他把頭別過，不再讓折扇托著。不知為何他對司馬沫濡竟是不自覺的袒露的心聲，小聲把先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且加以自己的心事。
司馬沫濡聽著淩墨非的話，本就懷笑的臉上笑意更甚，若是將兩男子此刻相處的場景繪成一副畫卷，如此俊美之人，想必是女子看到也會自愧不如吧。
在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後，這白衣公子“唰”一聲打開折扇，輕搖道：“妙哉，妙哉，你我想法的最終目的，竟是出奇的一致啊，看來今天倘若是不幫你，隻怕是天理難容。”
淩墨非聞後甚是詫異，開口詢問道：“我不過是不想被嘲笑，和你的目的有什麽關係？”
司馬沫濡仍是輕輕的搖著扇子，“這你無需搭理，我說的自然有理，且一定會幫你圓夢便是，你隻需將你的令牌暫時交於給我，我保證這淩府從此以後再無嘲笑你之人！”
一陣樹蔭涼風吹過，帶來幾片綠葉，幾片穿過白衣衫，一片撞上桃花扇。“如你所見，我現在不過是靠著這柄‘桃嬌’所化的虛影而已，若是想要我真的幫助你，就將令牌借我一用。”
淩墨非不願被人小覷，加之對司馬沫濡莫名的好感，竟真的把令牌遞給了他。司馬沫濡一手接令，一手手摸著淩墨非的腦袋。恰是此刻：‘桃嬌’搖曳，綠葉乘風，花落草飄搖。百裏歲月人靜好，迎坪碧波萬裏潮。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