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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老土匪頭子張老三,帶著兩個小土匪,很不情願的出了西張莊,一直正西,來到王莊大戶人家王順昌的家門口,他讓二孬上前拍門。拍了一陣,裏邊終於開了,是王家女掌櫃的,她接替了長工老套的工作。她不認識張老三,就站在門口,盯著幾個來人問道:

  “你們找誰呀?”


  二孬說:“我們是西張莊的,這個是我三哥,我們才從河北沿兒回來,三哥想見見你們家掌櫃的。”


  從女人的神色上觀察,她是吃了一驚的,她仔細看了一眼張老三,啥話都沒有說,扭頭回院子裏去了。她邊走還邊想著,這個就是張老三?齜著個大黃牙,就這樣的還是土匪頭子,心腸還是那麽黑,手段還是那麽毒辣?他咋還沒有叫警察抓走了呢?她帶著許多疑問回到了屋裏,急急慌慌的小聲對掌櫃王順昌說:“他爹呀,門口來了三個人,說是張老三,想見見你,我看沒啥好事,要不我就說你出去了不見他們吧,萬一?”


  這個消息讓正在換衣服準備出去的王順昌著實吃了一驚,他扭過頭來問那女人:“你說誰?張老三他,他回來了?他不是跑到河北沿兒了?——見,不見顯得我太小氣了。我又不怕他,他是我的把子兄弟,哪有不見的道理?見。”王順昌急忙從屋裏出來,來到大門口外。


  “六弟,你近來又發福了啊。”張老三齜著黃牙朝王順昌笑著說。


  “三哥,來到家了,進院裏坐吧,喝口茶。”王順昌禮貌性的讓張老三進院坐坐。


  張老三說:“不用了,我回來一會兒,到家裏看看就走。聽說你們家的人很惱我,這個事兒我想來解釋解釋,你們家閨女的事兒不怨我,我讓你們少等一等,他牛家會把人送回來的,你們等不及了,把警察叫來,這就壞了大事兒。我還聽說….”


  “爹,誰來找你啦?”


  話音一落,一個年輕女人,手裏拎著一把槍,風風火火的從院子裏出來,站在門裏邊,看著門口的幾個男人,瞪著眼問話。


  張老三一看,驚問:“六弟,這個是誰?”


  王順昌笑了笑解釋說:“這是兒媳婦,你看看,整天不好做針線活,就好拿著個槍玩兒,嘴都磨明了就是不聽。”扭頭朝著身後的兒媳說,“這是你三伯他們,路過這裏,來看看我。”


  兒媳衝著張老三一笑說:“我當是起票的又來了呢。”說罷,扭頭走了。


  看著這個虎女的背影,王順昌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說:“沒有辦法,不是十成精細。你還別說,上次牛家來起票,硬是被她打走了,還打傷一個人。三哥,你剛才說的事兒吧,都過去了,不提他了。小榮也不在了,隻當是王家就沒有生過這個妞吧。”


  張老三又問:“聽說你們家還有人當了警察?要是真的話,還要仰仗六弟多說好話呀。三哥我是被警察追剿的犯人,這個事兒你最清楚。起牛家的票,那是因為救劉家的人,要不是這,我起他牛家幹啥?再說了,牛家的孩子現在活的好好的,沒少一根頭發,還被俺西張莊的張狗旺養著,送都送不走了,這你能和牛家人一樣看待?現在這年頭吧,好人難做啊。”張老三也發出了感慨。


  王順昌麵無表情,聽了他的張三哥的解釋,內心非常厭惡,鼻子裏“嗯”了一聲,看著北邊的茫茫黃河灘,小聲說道:“我們家沒有人去當警察。那都是謠傳的。”這時候,他真想叫人拿了張老三。


  “爹,你快點,俺娘找你還有事兒呢。”


  院子裏那個持槍瞄準的大妞兒媳朝這裏喊著。也是朝門口提醒著,這裏有人看著呢。


  張老三一拱手說;”那好,我走了,六弟,你不記恨我就行。我這個人就是這樣,這一輩子做了不少惡事,不過,我在咱們家門口可是沒有幹過惡事。”


  “好,三哥慢走。”


  說罷,張老三扭頭走了,他走出去很遠了,心裏還想著王順昌冷冷的態度,心裏就有了幾分明白,這個王順昌背著他一定是做了啥事,他感覺與以往對他的態度,大不一樣。王家死了閨女是一個方麵的原因,他不太上心。對於當警察的事,還有王家恨他的事,他片麵認為,那傳言都不是空穴來風。張老三嘴上沒說,心裏有了數了。


  王順昌這裏,他扭頭把門關上,心裏很亂。他想著劉明禮他們人在河北,如果離這裏很近,他會馬上叫人把張老三抓住,送交官府,不能讓這個土匪再跑到北沿兒去禍害人。他也很清楚,這個土匪頭子在這個時候,決不會在這裏久留的,他一定是來去匆匆,不會給你任何機會的。他來的目的其實就是試探,看看王家到底對他的真實態度,打聽王家是不是真的有人去當了警察,是不是衝著他張老三去的。這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他一旦知道了有人要害他,他會報複在你的前頭的。


  兒媳大妞過來了,她拎著一把盒子,喘著粗氣說;”爹,隻要他們敢動手,我一槍就把張老三打死了,看他那個土匪樣兒!”


  王順昌看著兒媳,像個男孩子,又是氣又是笑的,擺擺手說:“哪有這樣起票的,他們本來不是起票的,他們啥都幹,急了也起票。大天白日的——你去玩兒去吧。”


  “爹,我叫幾個人,追上他,把他滅了吧。”大妞追著公公說著。


  “算了,咱也不得罪他,他作惡了,讓警察把他剿滅了吧。”


  拐回來再說張老三三人,急匆匆出了王莊,朝黃河灘裏走去。他們從這裏一直往北走,走到河邊再去尋找渡船,從這裏渡過黃河,就是陽武縣界,這裏離順河街很近。下船以後,不是在順河街的西南就是在東南,不過,他們不是要去順河街的,他們在順和街有人命案,他們不敢輕易再走進順河街了。


  天邊的烏雲黑壓壓的,壓在黃河的上空,很低,極目向西眺望,遠方的地平線上,水天相連,順著那條彎彎曲曲的河道,偶爾傳來滾滾的悶雷聲。河風逐漸大了起來,河水也泛起了層層浪花,天空飛翔著的水鷹們,似乎被烏雲壓到了水麵上,掠過一道水波,又奮力向天上升騰。河中的野鴨們,在河邊嬉戲著,一些年幼的小鴨子隨在母鴨的後麵很靈巧的遊動著,還不時的紮進水裏,潛伏一下又出來,晃晃小小的鴨頭,緊忙趕上老鴨。水草在水中流動著,呈流線型向著東方努力的伸出長長的手臂,似要追隨著渾濁的黃河水流向遠方。河水見漲,上遊落雨了。灘裏放羊人手執長鞭,在努力驅動著羊群往回趕。一邊走著一邊抬頭向天上望著,看著西天上的烏雲向他追來,他企圖在烏雲蓋到頭上之前,將他的羊群趕到家裏。他身上的蓑衣已經披上,被風掀起來下邊的垂草,發出刷拉拉的響聲。他的草帽不時的被風吹走,他緊走幾步拾起來,又戴在頭上紮緊。這場雨似乎馬上就要傾瀉到他的頭上了。


  黃河灘裏南岸的人們,都在匆匆忙忙的往南邊村子裏趕,唯獨有三個男人在向北行進。他們空著手,不像是種莊稼的人在忙著搶收麥子,他們好像是要度過那條滾滾東流的黃河。這就是張老三和他的兩個隊員。他想趕在雨落之前找到渡船,上了船就不怕下雨了。土匪也怕被大雨猛澆,一場大雨過後,很可能他們也會著了風寒,發燒感冒。這漫天野地的,到那裏找個郎中呢?剿匪的風聲又這麽緊,萬一讓誰報到陽武,那就凶多吉少了。張老三對二孬他倆說:


  “看這陣勢啊,這場雨要是澆到咱們的頭上,非有病了不可。咱們快點找到渡船,上船避一避雨,不能淋有病了,咱們找個看病的先生都不好找。”


  天有不測風雲,三個土匪還沒有走到河邊,那大雨點就“撲撲啦啦”的從天而降,好不猶豫的打在張老三他們的頭上、背上。四周是茫茫的黃河灘,地上是一望無際的莊稼,再往北望去,是水天一色的遠方,以及隨風飄蕩的水鷹們。哪裏也沒有這三個土匪的藏身處。


  “我日他八輩啊,天也不容我張老三哪!”


  張老三惡狠狠的罵著天,罵著地。不過,雨點的速度一點也沒有減慢的意思,反而越下越急了。往近在眼前的河裏望去,哪裏會有渡船的影子。雨水很快就打濕了地麵,那些從黃土高原下來的黏土,頃刻之間,就把張老三他們的鞋底加厚了。張老三他們被沉重的鞋子拖累的走不動了,就使勁的甩一甩左右腳,企圖把那些多餘的負擔甩掉,無奈,這些東西牢牢的粘在了鞋底和鞋幫上,不肯分離。他們實在走不動了,就從路邊拾起一根小木棍子去剜,等那一大坨的泥草掉下來後,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澆透了。


  “三哥,走不動了,咋辦哪?”二孬在雨中向張老三喊著。


  張老三直起腰來,用手從頭頂向下使勁抹了一把,掙開被雨水澆淋模糊的雙眼,張著嘴喘著氣,向北望了一眼,發現整個黃河灘裏,水天都是一體了。在他的視線裏,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隻有那如傾的大雨從天而降,隻需幾秒鍾的時間,就可以將他們變成三隻水母雞了。


  “往北走,一直走到黃河邊兒再說。”張老三在雨中喊著,艱難的行走著。


  “阿嚏!”二孬開始打噴嚏了。


  “阿嚏!”這東西具有一定的傳染性,張老三也開始打噴嚏了。


  一個老土匪帶著兩個小土匪,一直向著黃河岸邊走去,那可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到了黃河又能怎樣呢?他們心中的渡船肯定都停泊在水裏,隻要能找到一條船,就由得了他們由不了船家了。他們好不容易頂著著突如其來的風雨走到黃河岸邊,看到的是一河的水珠亂跳,間或也有魚兒在水中飛起,然後接著密密的雨腳在水麵上穿行。往西往東觀望,一個人也看不見,一條船的影子也沒有。他們在水中的能見度也很有限,水簾遮住了他們的視線。三個土匪蹲在河邊,縮著脖子,不停的朝著河中遙望,不停的交換著左右手,從頭頂往下抹著雨水。


  “阿嚏!”


  三個人都開始打噴嚏了。三個人都抱著膀子,在河風的吹拂下,在大雨的澆灌中,瑟縮發抖,牙齒打架,這時候,他們想起了那幾件破破爛爛的老房子,張老三說:

  “我日他得兒,要是有一間破房就好了。他們還怪自在咧,吃吃睡睡,坐屋裏看著雨水往下澆,林不住刮不住的,也不用找先生看病。”他哪裏知道,他的那些嘍囉兵們,也都在逃亡中,受著驚嚇和雨水的澆灌咧。那噴嚏聲可比這裏的雄壯有力。


  二孬朝天上喊:“老天爺呀,你就別下了!”


  你還別說,老天爺似乎真的聽懂了二孬的呼喊,那雨真的是越下越小了。不一會兒,雨點就變的稀拉拉的,河裏跳起來的水珠也是越來越少了。那雨終於停住了。


  張老三們站起來,脫掉身上水透的衣服,站在河邊使勁的擰起來,那衣服裏的水“嘩嘩”的往地上淋撒著,幾個人用擰幹了的衣服擦身體,擦完了,又穿上,還是不停的打著噴嚏。


  “要是有一碗薑湯喝就好多了。”張老三穿上衣服盼望著驅寒的薑湯。


  “三哥,咱們還是往東走吧,東邊的船多,過了河還離咱們的駐地近些。”二孬建議著。


  一旁的年輕土匪說,:“走吧,活動活動不會風刮(感冒),出了汗就好了。”


  二孬說:“走球不動,地上都是黏土,走幾步就粘一鞋。”


  幾個土匪就順著河邊一直往東走,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了,大概有一個時辰的光景,二孬看到前麵河邊停著一條小船,他興奮的叫起來:

  “三哥,前麵停著一條小船,咱走快一點,別讓他撐走了。”


  緊趕慢趕來到小船跟前,二孬跳上船去,叫著“撐船的撐船咧”,沒有人答應。不一會兒,從裏邊出來一個老船夫,他在船艙裏睡覺,見上來一個人,就從裏邊出來,問道:


  “過河啊?”


  “過河,多少錢?”


  “啊呀,水又漲了,風也大,不好撐啊。我的夥計回家了,就剩我一個人,我恐怕撐不動了,弄不好還出事兒咧。”


  二孬說:“我也會,我幫你搖擼吧,我們有急事,又被雨澆了一家夥,一會兒風刮了就麻煩了,在河這沿兒也沒個先生,得趕快過河去。”


  “你們是哪兒人哪?”


  “我們是,我們是那個開封的,到順河街走親戚。你是哪兒的人哪?”二孬撒著謊問著。


  船夫說:“我是北沿兒的,你們來得太晚了,要是吃罷早飯過河正好,這個時候過去天就黑了。你們估計要走夜路了。要不明天再過河吧,今天太晚了。”


  “不中不中,明天過河今天黑了咋辦哪?一會兒發燒了咋辦哪?走吧走吧,多給你幾個銅板不是啥都有了麽。”二孬催促著。


  張老三一直沒有說話,他這一會兒隻打噴嚏,身上有點哆嗦,看來真的是受了風寒,要感冒了。咬著牙,哆嗦著說:“走吧,過去以後能找個先生看看,這裏漫天野地的,一會兒死了也是白死。走吧,多給點兒。”


  就這樣,在錢的驅使下,船夫冒著風險把這三個土匪運到了對岸。他接了張老三遞過去的錢以後,心裏說,這到底是去哪裏咧?別是土匪吧。他把船拋錨停住,又看看天氣,就睡在了船艙裏。他摸著手裏的大洋又高興起來,他覺得自己這一趟就掙了以往兩三趟還掙不來的錢,他賺大了。其實他哪裏知道,危險就在眼前,他的生死就在人家手心裏攥著,那可是一念之間的事啊。


  張老三他們三個下了船,天已經黑下來,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北走,走著還不停的彎腰用手去拽鞋底上的泥草。就這樣,一直到了那條東西走向的沿河道路上,他們才算出了黃河灘。他們的位置到底是在哪裏呢?他們此時也說不清楚了。張老三的身上發冷,他到底是上了些歲數,被這場雨水一澆,果真受了風寒——他開始發燒了。他們來到一個黑乎乎的村莊南邊,也不知道這是哪個村莊,隻管硬著頭皮往裏闖。進了村莊的南頭,二孬看見有一戶人家點著燈,門口還有人在進進出出。他摸到跟前,沒敢往屋裏去,就站在門口的暗影裏觀察了一會兒,就大著膽子進屋了。


  “你咋著了?是不是受了風寒哪?才出來這幾個,人人都是被雨淋了,回去發發汗就好了。你是哪裏的人哪?我咋不認識你呀?哦,對了,也是剛過河,被雨淋住了。”


  裏邊一個戴眼鏡的老頭看著二孬進去,抬頭看了一眼二孬,一邊包著手中的東西,還一邊問話。二孬認定這個人就是個鄉下郎中,他急忙走上前問道:

  “老先生,我想問問,這是啥莊啊?”


  裏邊的老頭回答:“這是順河街,你是南沿兒來的吧?看你身上濕漉漉的,一看就知道才下船,還被雨淋了。快進來吧,包點藥,回去煎煎喝了,發發汗,明一早就好了。”


  “不是我有病,是我大哥有病,他渾身亂哆嗦,看那樣兒是發燒了。”


  “人呢?”


  “好,我去叫他過來。”


  二孬出門往南邊走,來到張老三的跟前說:“三哥,這裏是順河街,這個就是藥房,那個老頭叫你過去看看。”


  張老三哆嗦著,也不說話,隨著二孬進了老頭藥房,坐在門口的一條長凳上,渾身亂抖著,牙齒也打著架。


  這時候,老頭從裏邊出來了,他來到張老三的跟前,用手摸摸額頭,又叫張開嘴伸出舌頭看了看,又轉身進了櫃台的裏邊。嘴裏喃喃的說著:


  “受了風寒。這大雨來的也太陡了,說下就下開了,跑都跑不及。唉,你們是南沿兒那個莊的?哦,開封的,南沿兒可多人都和這裏有親戚,有姓韋的,有姓陳的,還有姓張的。唉,隔河渡井的,不是鬧饑荒,就是鬧土匪,人心惶惶,跑到哪裏都一樣,他就是這樣一個世道。你們是串親戚的還是做買賣咧?”


  二孬說:“我們是做買賣咧。”


  老頭又問:“你們是做啥買賣呀?”


  二孬想不起來說什麽了,他結結巴巴的說不成串了:“做,那個,做.……”


  “咳咳咳……”張老三猛烈的咳嗽起來,他用咳嗽打斷二孬的話。


  二孬趕緊過去,拍著張老三的後背說:“慢點慢點.……”


  這時候,從後門兒進來一個年輕人,有二十多歲,他來叫爹吃飯了:“爹,快點兒吧,一會兒飯就涼了。這是哪裏來的客人哪,都是被雨淋的。這雨下的……”說著,來到外間,直接從門口出去看天,看了半天說,“看這個樣兒還不拉倒,你們哪,趕緊找個地方躲一躲吧。再淋一場雨就壞大事兒了。”說著,又進了屋,低頭看了張老三一眼,愣了一下,隨機又進到了櫃台裏邊,對他爹說,“爹,你出來,我給你說個事兒。”他先出去了。


  老頭說:“這孩兒,你沒看我忙著咧,啥事兒能比看病重要?這孩兒,這.……”


  “爹,你出來,我給你說個事兒。”


  “這孩兒,啥事兒啊,你等我給.……”說著從後門出去了。


  二孬看著不對頭,從後頭跟過去,附在後門口偷聽,他斷斷續續的聽見那個年輕人說著:


  “爹,你知道他.……他是……他是張老三,土匪頭子,我在河西鎮見過他……”


  “你去找保長報告?他知道了會殺了你的。你別管……你這孩子咋不聽話呢?土匪也是人,他有病了就得看,我是郎中。你這孩子,不許去啊。你去吃飯吧,他包了藥就走了……咱們不管官府的事.……”老頭說著,又轉身進屋來。


  二孬聽得清楚,他裝作沒事人一樣,趕緊從裏邊出來,站在外麵,看著老頭又去包藥。老頭把藥包好了,遞給二孬說:

  “回去煎煎,分三次吃了,明天就沒事了。趕緊走吧。”


  老頭說著,也沒說要錢的事,向外麵擺著手催著趕快離開。


  接過藥包,遞過去一個大洋,二孬說了一句:“以後再來報答。”攙著張老三,出了藥房,順著原來的路一直向南快步走去。


  屋裏的老頭從裏邊追出來,向黑影中三個人喊著:“錢,錢,多了。”


  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二孬對張老三說:“三哥,那老頭的兒子認出你了,他要去報官,老頭不讓,就催我們趕緊走。他說他不管官府的事。老頭還說了,土匪也是人,他是郎中,土匪有病了也給看。”


  張老三沒有說話,他咬著牙堅持著往前走,走了一會兒又是那些粘鞋底的草泥塊,拖得他走不動路了。二孬幫他拽一下,他輕鬆一陣,走不了多遠,又是一腳泥草。三個人好不容易才算逃跑一樣的出了順河街。來到河邊的東西路上,往東慢慢的走去。


  走了幾步,張老三突然停住說:“二孬,拐回去,殺了那個孩兒。”


  二孬吃了一驚,問:“殺了他,他要是沒有去報官呢?”


  “他今兒不去,明兒一定去。我們不還是被官府追拿嗎?”


  二孬又問:“那不等於殺了老頭嗎?”


  張老三咬咬牙說:“你要是怕老頭難受,就連他也一塊殺了吧,省得他活著也是受罪。”他見二孬遲疑著不肯行動,就又重複一句說,“殺了他,根除後患。”


  這樣的結局,二孬實在是沒有想到,他本想著張老三會感激老頭的,誰知道,他卻這樣想,想到明天那孩兒還會去報官,暴露了他們的行蹤,他甚至連老頭也要一起殺了,二孬不知道他這個三哥的心是什麽做成的。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從包袱裏拿出槍,順著原路回去,他不執行命令是不行的。張老三的脾氣他很了解,說不定他會自己親自去,那就不是死一個了;他甚至還會對二孬有啥不好的舉動。二孬心裏也懼怕這個本家哥哥。他拿著槍走到老頭的藥房門口,發現屋門已經關上,二孬看不見裏邊的燈光。他扭頭拐了回去,走到半道上,二孬想好了,他要告訴張老三,老頭家沒有人,可能是害怕了,一家人連夜逃走了。他來到張老三跟前,站在黑影裏沒有說話,等著張老三的訓斥。


  “咋沒聽見槍響?”


  “他家沒人了,關門跑了。”


  “你咋知道沒人?”


  “我往裏看了半天,黑燈瞎火的,也沒有聽見有人說話。門從裏邊拴上了。”


  張老三用手點點二孬的頭說:“二孬啊二孬,你早晚要吃這上麵的虧!”


  幾個人又繼續往東走著,他們要找一個地方熬藥、住下,就張老三目前的身體狀況,估計今晚是走不到他們的臨時老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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