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吃過晌午飯,老套和大毛連老套的家都沒有進去,就直接從二套家走了。大毛臨出門時對二套和三套說:
“那幾個鱉孫再來作鬧,你們盡管打他,打死一個少一個。明天我還來,再叫我看見,我一槍斃了他。這種無賴就得用武力對付他,好人不能讓他當軟柿子來捏。”
看著有了大毛撐腰,三套兩口子也來了底氣,三套當即表態,隻要再來尋事,打斷他們的腿。二套膽子小,沒有表態。他媳婦倒是不含糊,在一旁罵罵咧咧的說著:
“都是他怕事,要不是他咋會把這幾個鱉孫東西慣成這個樣啊。”說著,用手指指二套。
眼看著二人走遠,二套家的和三套家的還在那裏指指點點的,不知道說些什麽。大概是心有疑問,猜測著老套這兩個人到底是幹什麽的呢?說話口氣那麽大,一槍斃了他,看來腰裏別著家夥呢。
出了曹莊,老套和大毛大步流星的往陽武趕路,他們要在今天晚上去堵土匪頭子吳望牛,心裏想著,晌午還在莊上吃飯,晚上還能不在家裏住著?看那幾個人的囂張氣焰,不像是受驚了的兔子一樣,聞風就逃。老套和大毛一路走一路商量著。
“師傅,到時候你不用出麵,我帶著我的人來抓他,我敢說他一定在家裏住著,保長說吳望牛不在家裏,我不相信,咱就來這一次就碰到了,就那麽巧麽?”
“也可能是保長不想得罪這個吳望牛,都是一個村的,抬頭廝見的,這種人誰想去得罪他呀。新鞋不踩他的臭屎,萬一讓這個吳望牛報複了,那就不是打罵的事兒了,死人的事兒都會有的。要不咱這樣,叫那個保長指給咱們吳望牛的家,下麵的事他就不用管了。”老套也深知這種人的凶殘。
王大毛也動了腦子,他想把這次抓捕吳望牛的事爭取到手,這一回是他和老套二人探查到的,老套來了自然是不合適,一旦被被吳望牛認住,事後會報複他的家人,這個事說前說後都是他去比較合適。“師傅,這個事兒我一定要爭取的,我來過這裏,地形我也熟悉,不讓我來,我說啥也不拉倒。我倒要看看這個姓吳的有多厲害,連街上的幾個地痞無賴都拿他嚇唬人,簡直沒有王法了。”
“這家夥手裏的人命不少,他在這一帶橫行好多年了,欺男霸女的,誰家的媳婦讓他看上就到了黴了,不是讓他糟蹋了,就是死了男人,誰提起來都恨得咬牙切齒的。就連他的街坊鄰居他都不放過。”
倆人說著,不到一個時辰,就回到了陽武縣政府。
兩個人風塵仆仆的來到張虎和劉明禮的屋裏,張劉二人正在商量著如何偵探張老三的行蹤,采取何種方式,派誰去,夜裏回不回來,一旦發現怎樣回來報信,怎樣穩住張老三,不能像上次那樣打草驚蛇,殺不了張老三,反而被他殺了兩個人。上次死的那兩個人裏,一個是韋大壯的人,當場就抬走了,另一個是去趕會的人,廟會解散以後,家人找過去,才發現人已經死透了。這個人死的冤枉,他在現場看戲,當時張導包發現了韋大壯在追他,他們當場開了槍,張導包把韋大壯的人打死一個,韋大壯沒有打中張導包,誤傷了一個看戲的。這個事兒韋大壯不敢承認,這是在現場的人後來對保長說的。張虎想起這個事就想槍斃韋大壯。地方匪患不剿滅,危害也不亞於張老三等外地土匪,這些人地形熟悉,到處都有他們的親戚,到處都有他們的三朋四友,誰家有幾畝田,誰家的家業大,他們都一清二楚。就像韋大壯和吳望牛這些小土匪,很不易捕捉,他們一扭身就找到一個地方藏了起來,你剛走他就又出來興風作浪了。張虎和劉明禮商量著下一步,也就是每一天的行動計劃,他們一天都不想耽擱下去了,這不單單是回去複命與家人團聚的事,這是關係到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危問題,也是關係到他們如何向陽武縣的七萬百姓交代的問題。正在這個時候,老套和大毛進屋來,大毛風風火火的趕緊報告說:
“隊長,我們已經見到吳望牛了,他在吳家堡,我們還差一點打起來。”
張虎聽說發現了吳望牛,也很興奮,他轉向老套:“你們真的見到了吳望牛?”
凡是老套說過的,大家都會相信,王大毛的話,大家從心裏打點折扣。大毛見大家有點不相信他的話,顯得有些失望,他站起來又強調了一次說:
“他在村裏,我們去飯店吃飯,正好和他碰到一起。”接下來就把他們見到吳望牛的前後說了一邊。後邊還提出了一個要求,去剿滅吳望牛的任務一定要交給他,因為這個人是他和老套發現的。
看到王大毛著急的樣子,老套又證實了一句。這才確定下來,今天在吳家堡確實見到了土匪頭子吳望牛了。下麵就是商討今晚或者是明天怎樣去抓捕吳望牛的事情。
張虎的性子急,他主張今天晚上就行動,至於誰去執行,他覺得王大毛這一隊去不是很合適,理由是王大毛做事莽撞,恐怕有失。“還有一點,吳望牛的家在哪裏?他今天夜裏是不時確定在家裏住。這一點很重要,弄不好又是打草驚蛇,抓不住他還讓他受驚了,以後就更不好抓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劉明禮說:“今天夜裏去抓不是很合適,就想剛才張虎兄弟說的,你不敢保證他一定就在家裏住。要想穩妥一點,我覺得今天先不行動,明天派人還去查看,最好弄清楚他的家在那裏住,從那裏下手合適。這個事兒還叫大毛去,老套就別去了,你們兩個村相距太近,親戚又多,容易被吳望牛他們認出來。”
這時,張虎對劉明禮的話有些懷疑,就看了一眼劉明禮,沒有說話。
這一次得到了劉明禮的肯定,王大毛顯得很高興,當場表態說:“我隻要看見了吳望牛,他就別想跑掉了,我盯死他,他到哪裏去我就追他到哪裏去。”
劉明禮站起來說:“我和大毛一塊兒去,他一個人不行,其他的人我也不放心,俺倆去村裏轉悠,又沒人認識,就是和吳望牛走個頭碰頭也沒關係。一旦發現了,讓大毛回來叫人,我盯著吳望牛,防治他跑了咱又是白忙活了一場。”
聽了這些話以後,王大毛又泄了氣,他知道,隻要劉明禮去了,他王大毛就沒有了主動權,一切都要聽從姐夫的,他還是一個不能獨立的小跟班。其實他不知道,劉明禮對於王大毛的能力是不信任,對他的冒失還有點擔心,萬一出個什麽以外,他的姐姐被牛家殺害,他再丟到這裏,他劉明禮就沒法回去向嶽父交代了。
一說劉明禮要親自出馬,張虎馬上站起來反對:“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這麽多的人,哪能讓大哥你親自出馬,這活不是你幹的,你這是打兄弟的臉嘛,不行不行。要去還是我去吧。”劉明禮是全隊的主心骨,他不可能讓他親自去幹這種冒險的事。
“大家不用怕。”劉明禮站起來解釋說,“我就是明對著吳望牛的麵說,我是剿匪隊的劉明禮,他也不敢把我怎麽樣,我又沒說要去抓他,縣政府有沒有貼出告示說吳望牛是土匪,要緝拿歸案,就地正法,那時候他就會作困獸鬥,當前沒事兒。他不知道咱們要抓他,這一點,和對張老三不一樣。放心,一定沒事的。”
大家想想,劉明禮說得也是,大家心裏不得不佩服劉明禮的睿智,一句話說得大家心服口服,仔細想想,他就是這麽回事。
忽然,大毛想起一件事,他朝老套一指說:“對了,我師傅的弟弟要給師傅說一個媒,女的是吳家堡的,三十歲了,想嫁給我師傅,我師傅說讓他的兄弟媳婦去說說,師傅說他沒有時間,我看倒不如讓師傅回家相親吧,這是個好機會。”大毛還把曹莊一幫無賴尋釁的事講了。
大家聽了以後,都說應該回去一趟,也防止那群無賴再去鬧事,更要防止那個吳望牛真的會出麵,這些事都說不準的。最後,老套答應回去一趟,看看家裏有沒有啥意外情況。
接下來,大家都替老套高興,要喝他的喜酒,屋裏的人都說笑了一場,也對這麽多天來的沉悶氣氛稍微有了一些調劑。笑聲還把李玉堂也招引過來,他是老套的表哥,當然更是高興,他表示說,娶親那一天,他還有去隨禮呢。
大家散去以後,關於張老三的事情,張虎決定,明天一早,就派出幾個人到黃河邊尋找土匪們的蹤跡,一旦發現土匪的老巢,馬上回來報告,然後組織人馬,全體出動,一舉剿滅。現在不比開始,那時人少槍少,實力不敵張老三,現在是兵強馬壯,圍殲張老三的幾十個人,應該不成問題。
其他的人,原地訓練休息,不得妄動。一切人員,不得擅自離隊,嚴防走漏消息,凡是違反規定者,一律責罰二十軍棍。
正準備睡覺,沒想到,老宰來說殺害小石榴的凶手何時斬首示眾。“咱們關押著他,還得消耗咱們的糧食,可惜了了。說說殺了算了。是砍頭呢還是槍斃,你們剿匪隊的說說吧。”
張虎說:“老宰呀,他是殺人凶犯,是你們縣政府的事,你讓我們說說,他又不是土匪,我們說個球啊!”
“張隊長說得對呀,他又不是土匪,我們是剿匪的,這個事兒沒法表態。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至於砍頭還是槍斃,現在民國了,還是槍斃了吧。”
兩個隊長的態度讓老宰頭馬上就不高興了,他拉過來一條板凳一屁股坐上,翹起了二郎腿數落起來:“你們可不能這樣啊,我原來就不想幹,你們非讓我幹,我幹上了,你們又撒手不管了。這可不行,這萬萬不行。你們要不管,我也不管,反正我是副知事,我把大印交給你們,你們再找個人去當吧,我也不幹了。”
看見老頭又想撂挑子,張虎心裏正煩著,此時有些不高興了,把臉一沉說:“老宰呀,你咋又弄這一套咧?你已經接住了你又說不幹,你當是鬧著玩兒的?”
老宰頭也不示弱,他看著張虎反駁道:“是啊,這不是鬧著玩兒的,那砍頭也不是鬧著玩兒的。那個叫河工的殺人犯,要殺頭,你們不管,我長這麽大,都快死的人了,可是從來就沒有殺過人,你現在叫我去把他的腦袋砍下來,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張虎瞪著眼問道:“他是你逮著的殺人犯,你不殺他,你逮他幹啥?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把他殺了,我咋恁好殺人哪?簡直豈有此理!”
眼看倆人要吵起來,劉明禮馬上從中間調解說:“別吵別吵,這個事兒啊,宰知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明明知道殺人犯應該歸縣政府來處理,你非推給我們,這不是強人所難?我問你,以往縣政府殺過人沒有?”
老在頭說:“沒有啊,連逮住過也沒有,自打我和老崔來到這裏,就沒有破過殺人案,都當成土匪殺人處理了。現在你讓以政府的名義來處理,這,這是就地正法呀,還是往上報告以後再正法呀?”
張虎猛然想起,現在是剿匪時期,隨便讓這個殺人犯與土匪連上關係,就地了就行了,反正也冤枉不了他。就給老宰出了個主意說:“老宰呀,他和土匪爭風吃醋,這不就與土匪聯係上了?”
老宰想想,覺得也對,想了想當場就說了:“嗯,也行,就地正法了去球!”
“就是嘛,就憑你斷案的神速,憑你的能力,主持正義,為民除害,穩定民心,功德無量。這個事兒還能難為住你?叫幾個保衛團的人,召開大會,縣政府貼出告示,找個僻靜的地方,正法了不就完了。”劉明禮也在一旁給老宰打氣。
“老劉啊,你就別給我戴高帽了,您倆就會捉弄我這個老頭兒!”說著,很不滿意的出門走了。
本來應該入睡了,又被老宰頭這麽一攪合,又是半夜睡不著。劉明禮和張虎各自想著自己明天的任務,慢慢的進入了夢境。倆人都夢見了自己的親人,也都想念自己的親人。特別是劉明禮,想到他的結發妻子小榮,想起在一起的朝朝暮暮,還有恩恩愛愛的那些往事,心裏一陣疼痛。他不由得流下了悲傷的眼淚。
第二天一早,張虎和劉明禮還沒有起床,老宰又來敲門,他站在門外高聲叫著:“張隊長,劉隊長,該起床了。你們得給我找幾個團丁,要不一會兒開公開審理殺人犯,萬一讓誰給搶跑了咋辦?”
這可真的把兩個隊長弄得哭笑不得,兩個人不得不起床安排。
看看門外天色已經露出微光,是該起床了,張虎邊穿衣邊說著:“別慌,馬上給你安排團丁,你是總監,還用我來給安排?你自己去叫幾個不就行了。真是的。耽誤瞌睡。”
沒想到,這句話讓老宰頭聽見了,他在外麵發著牢騷說:“你才耽誤我咧瞌睡咧!”
張虎也不理他,出了們,朝那屋裏的徒弟們喊道:“都起床了。太華,快起來,今天你挑十幾個槍法好的,隻要不是河西鎮的人,跟著老宰,把那個殺人犯拉出去斃了。”又朝老宰說,“一會兒你去叫人執行吧,別再找我了。”
老宰頭“哼”了一聲,扭頭走了。
吃過早飯以後,縣政府院內,分三班人馬,分別向著三個地方出動。第一撥人馬,張虎排派出四個人,騎馬到黃河岸邊尋找張老三的蹤跡;第二撥人馬,劉明禮和王大毛徒步向吳家堡進發,再探吳望牛的歸宿地;第三撥人馬,王太華帶著十幾個團丁,去配合縣府知事老宰頭正法殺人犯河工。其他的人原地休息訓練。
老套本來想回家一趟,想起來今天的事情很多,他擔心出現隨機事件,張虎一人不好應付,這個隊長畢竟是初出茅廬,勇武有餘,智謀不足,跟前沒有劉明禮,老套有時候可以給張虎出個主意,帶帶路,他始終沒敢邁出縣府大門。家裏的事他也擔心,不過,他知道那幾個小毛賊,掀不起大浪,無非就是一些下三賴的手段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