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喻文風的固執
“老媽，就是我盒裏的毛毛蟲，你見到了沒有啊？”喻文風苦著臉，站在椅子上指手畫腳，“老媽，你肯定見了，你是不是把我的寶貝扔了？”
林玲不以為意。想起剛才在兒子鉛筆盒裏看到的黑色毛毛蟲，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尤其是那條毛毛蟲還蠕動著身子，要多惡心有多惡心。不扔？不扔才怪！
“老爸，你快來看看你媳婦兒！”喻文風從椅子上跳下來，把裏屋的喻強拽了出來。
喻強正在批改作業，被兒子拉出來時，手裏還握著紅色的鋼筆。見兒子苦著臉，他笑著問：“怎麽了，兒子？”
“老爸，老媽沒經過我同意就把我的寶貝扔了，你快讓老媽給我找回來！”
林玲走過去揪住了他的耳朵，右手拍打著他的屁股，“臭子，什麽都往家裏拿，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好，先告起媽媽的狀了。”
喻文風在她的手下打撲騰，兩條腿不停地甩動著，掙脫了林玲的束縛。“我不管！老妖婆，你把我的寶貝扔哪兒了？我要去找回來！”
見兒子這執拗勁兒，她隨口：“仍在垃圾堆裏了。你要是敢跑出去，晚飯就沒你的份兒了！”她瞪了眼站在一旁看戲的喻強，示意他過來震懾震懾這個混世魔王，不然以後可就真無法無了。
這母子倆經常把家裏弄得雞飛狗跳的，他已經見怪不怪了。“兒子，老爸不反對你有好奇心，但有的毛毛蟲身上攜帶毒素，還是不要為好。”
喻文風撅著嘴巴，努努嘴，沒話。他一個孩子可不過大人，他要用行動證明給他們看，他的寶貝是沒有毒的。
見兒子真的跑出去了，林玲倒是悠閑地坐在桌子旁吃飯去了。“找去吧，等他一會兒沒了興趣，自己就回來了。”
“這大晚上的，你不擔心咱兒子？”喻強歎了聲氣，“兒子這個年紀正是好奇心強盛的時候，管教得太嚴厲，不利於孩子性格的培養，該放的時候就要放一放，等到將來後悔了，可就晚了。”
林玲往嘴裏扒了幾口米飯，把碗筷兒放下了，“老喻，你不用在這兒給我上什麽思想教育課，我不懂你們文化人那一套。不過你的我也明白，現在是新社會，不是舊社會了，棍棒什麽的，我看對這子也起不了大作用，我以後會注意分寸。”
喻強心裏吃驚。平時他怎麽都無濟於事，今才了兩句，就想通了？“哎？玲，你把紅燒肉收起來幹啥？我還沒吃。”
“給咱兒子留著，別一會兒回來了沒東西吃。”林玲瞥了他一眼，“你多吃點兒大白菜，少吃點兒肉。”
喻強：“……”
喻文風跑去了垃圾堆，蹲下身子扒拉起來。他邊扒拉邊著林玲的壞話，上次也是她，把他的蜘蛛俠扔在這兒了。總有一，他要為自己伸張正義，保衛世界和平。
扒拉了一會兒，原本白白的手已然變成了黑煤球，手背凍成了胡蘿卜，還有臭臭的味道。他坐在地上，平伸著兩條麻麻的腿，臉上滴上了什麽東西，涼涼的，濕濕的。
喻文風抬頭看了看，空響起了悶雷，伴隨著閃電滑過，把垃圾堆照得很亮。下雨了，昨他老爸喻強過，氣預報今有雨夾雪。
他慌忙跳起來，爬上垃圾堆，再次展開了戰鬥。雖然他不了解毛毛蟲的構造，但所有的生物大概都跟人差不多。要是一個人在雨夾雪中風餐露宿一夜，第二肯定不行，那他的寶貝也是一樣。“寶貝，爺來找你了，快點兒出來~”
“爸爸，我們家有沒有傘？”林夏搬著板凳從院子回來了。
她剛才看到喻文風跑去了巷子裏的垃圾堆，一定是丟了什麽東西。現在正下著雨，這樣淋下去一定會生病的。
林祥生找出了兩把傘，陪著女兒一起出去了。
雨勢逐漸大了起來，他們打著傘走在路上，褲腳被打濕了。
“芋頭，你在這兒幹什麽？快過來，林叔送你回家去，別回頭生病了。”林祥生把手中的傘給了女兒，伸手打開另外一把傘，讓女兒站在原地等著，自己跑了過去。
喻文風已經淋成了落湯雞，棉襖脫下來能擠出半盆水，兩隻手還不停地扒拉著。“我在找寶貝……”
林祥生知道喻文風的寶貝指的是今在路上撿到的毛毛蟲。他走過去，一隻手把喻文風抱了起來，“芋頭，現在下著雨，不要胡鬧，林叔送你回家。”
喻文風撇撇嘴，眼睛紅了，然後，不僅是林夏，連林祥生都驚了。喻文風開始嚎啕大哭，不僅哭還來回撲騰著，林祥生後背被雨淋濕了。
哭聲和雨聲融為一體，垃圾堆被雨水衝淋，流出來的是泛黃的渾水，散發著一陣陣惡臭。
林夏站在那裏，看著哭得很傷心的喻文風，雖然雨聲很大，但他的哭聲卻震耳欲聾，甚至蓋住了周圍的一切聲音。
喻文風用胳膊抹著眼淚，“林叔，寶貝會不會死？是不是因為我它才會死的？”
孩子對於死亡的理解是空白並模糊的，因為沒人去教他們什麽是死亡，也沒人教得會。
林祥生摸摸他的頭，“每個事物都會麵臨死亡，最後也難逃死亡；不過死亡並非全是不好的。毛毛蟲的壽命很短，到了冬就會被凍死，芋頭看到的那隻過不了多久也會被凍死，也許正是因為芋頭把它撿回了家，才讓它多活了一段時間，芋頭是它的救命恩人。”
見孩子的情緒穩定了，林祥生把喻文風放在地上，讓他跟女兒撐一把傘。
“看什麽看？沒見過爺哭嗎？”喻文風用髒兮兮的雙手捧著林夏的臉，揉了很多下，“讓你笑話爺！”
林夏沒計較，衝他笑笑，露出白牙。
“哼~”
遲遲不見兒子回家，林玲和喻強找了過來，把兒子接了回去，臨走時跟林祥生道了謝。
林祥生把剛才的事情告訴了喻強。雖然對於他們來隻是一件事，但對心思靈敏的孩子來，卻可大可，也許一個不心，就成為了孩子心中的創傷。
喻文風悶悶不樂了好幾，沒再提他的寶貝的事情，也不搭理林玲。這種情況大約持續了一周，在林玲的懊悔中，喻文風恢複了以往的調皮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