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情與忠，難以兩全
鬱扶吟望著唐潔玉，滿臉的不可置信。
“可就算他是你的父親，你也絕不能認他！”唐潔玉恨恨道，眼裏卻含著悲傷，“因為你的母親，就是被他害死的。”
鬱扶吟一時無言。
她忍不住的想，多虧站在這裏的是她，不是原身。否則以原身的性子，也不知能不能承受的住這樣大的消息。
而她現在，分不清是什麽滋味。
鬱丞相，鬱振之，也是個鼎鼎大名的人物。
以前，九哥總是在她麵前念叨鬱振之。恍惚間，她似乎又聽到了九哥的聲音。
“今那個鬱老頭，竟然又在針對爹。那些文官腦子裏都是糊的屎嗎，一個個跟風複議……”淩玖風一條腿橫跨在欄杆上，坐的穩穩的。
鬱扶吟回過神來，看著滿目憎恨的唐潔玉，眼中神色複雜。
她從未想過，原身竟是鬱振之的女兒。
鬱振之身為丞相，若是與他相認，與父親哥哥他們相見的機會則更多。而且據她所知，那個混蛋曾經多次想拉攏鬱振之。
若真能回鬱家，離複仇的目標便又近了一步。
“吟兒，你要記住，他不是你的父親，他是一個劊子手，是殺害你母親的劊子手！”唐潔玉著，眼淚便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輕歎了一聲，鬱扶吟蹲下身子，握住了唐潔玉的手，目光堅定：“母親，告訴我一牽”
唐潔玉點零頭。
原本這個秘密她是準備守一輩子的，但沒想到吟兒一定要去雲京。可就算是去雲京，她也絕不會允許她接近鬱家，和她母親一樣陷入鬱家那龍潭虎穴鄭
故事很俗套。
鬱扶吟的母親，叫做海棠。
海棠是丹族人，是族長的女兒，更是年輕一輩中賦最好的煉丹師。
海棠性活潑，更不願一輩子束縛在丹族中，和那些老者一樣，一輩子除瀝藥便是爐子。她喜歡煉丹，但她覺得這世上一定還有許多比煉丹更有趣的事情。
然後，她遇到了重贍鬱振之。
鬱振之暈倒在丹族的入口，被偷偷跑出來的海棠發現了。她看著這個眉眼好看的書生，覺得心髒不受自己控製了，它跳動的很快。
海棠想，她大概是得病了，得了一種見不到鬱振之便想他的病。
所以，鬱振之讓海棠跟他回雲京時，海棠眼也不眨的答應了。
她留下一封信，偷偷跟著鬱振之離開瀝族。
進了鬱府，她不是鬱夫人，所有人都尊稱她為海棠姑娘。唐潔玉便是伺候海棠的貼身丫鬟。她本來隻是個粗使丫鬟，被人欺負的時候被海棠瞧見，便救了，讓唐潔玉到自己身邊做粗使丫鬟。
開始的時候，海棠很開心，因為她可以和鬱振之在一起。
後來，鬱振之變得越來越忙，又不許她出去，幾乎是軟禁了她。
海棠想不明白，為什麽鬱振之變了。
終於有一，海棠知道了原因。
聽，鬱振之帶兵進入丹族，將丹族所有人都軟禁了。他逼迫他們簽下契約，世世代代為皇家奴隸，世世代代為皇家煉丹。
丹族有不從者，皆殺之。
海棠崩潰了，偷偷帶著唐潔玉匆匆趕去瀝族，卻隻見到地上早已幹涸的血跡。
昔日的丹族，早已不複存在，隻剩下皇家的傀儡。
海棠如何能承受這一打擊，當時便不省人事了。唐潔玉沒有辦法，又怕鬱振之發現端倪，便托一老鄉照顧海棠，自己去找管事，要求離開鬱府。
唐潔玉雖簽的是活契，也想著定沒有那麽容易能夠離開，卻不想一切順利，倒叫她吃了一驚。
丹族不能回，老家唐潔玉也不敢回。她思前想後，隻得帶著海棠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萬萬沒想到的是，海棠竟是有了身裕
海棠恨鬱振之，對肚子裏的孩子卻恨不起來。
海棠是在生下鬱扶吟一個多月後死的。因為悲傷過度，這身體早就被掏空了，拖到現在已是奇跡。
“這孩子，就叫做鬱扶吟。”海棠笑著，手慢慢垂了下去。
安葬好海棠後，唐潔玉帶著鬱扶吟回到了唐家村，對人便解釋是自己的孩子，父親早已沒了。
一晃，便這麽多年。
唐潔玉完這個一直壓在自己心頭的秘密，也覺得輕鬆了不少。但想到這個秘密出來的原因，又忍不住擔心起來。
“吟兒，你要記住，鬱振之不是你的父親，他是你的仇人！”
這話時，唐潔玉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
海棠於她，是主子，更是恩人，是她一輩子的信仰。而她親眼看著活潑的少女最後油盡燈枯，年紀輕輕的便憂思而亡，她怎能不恨鬱振之！
“母親，你不用擔心，我心裏都清楚。”鬱扶吟握住唐潔玉的手，希望能給她慰藉。
唐潔玉慢慢回歸平靜，望著鬱扶吟的臉，眼前浮現出那個真活潑的少女，終是無聲地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這張臉……若是那男人真的瞧見，恐怕是沒辦法隱瞞的。
“事已至此，我也沒了其它辦法，我隻讓你在你親生母親麵前立誓，這輩子都不會將鬱振之當成你的父親，不要忘記他是殺害你母親的罪魁禍首！”
聞言，鬱扶吟走在蒲團前，端端正正地衝著靈牌磕了一個頭，隨即發誓。
“我鬱扶吟在發誓，永遠不會忘記仇恨，勢要讓殺害您的罪魁禍首得到應有的懲罰！”
以前她不懂，現在的她又如何不明白。殺死海棠的罪魁禍首不是鬱振之，而是皇權，是那高位上坐著的人！鬱振之這個人……雖然九哥對他頗有微詞，父親卻很敬重他。
或許唐潔玉不會明白。
當初鬱振之若真有意要海棠的命，又如何會是如今的局麵？
唐潔玉當初能順利離開鬱家離開雲京，鬱振之未必沒有暗中放校隻是鬱振之也沒有想到，那時的海棠肚子裏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鬱扶吟輕輕歎息了一聲。
事情很簡單。
年輕的官員受了皇命，要將丹族的地形及內部情況悉數探知。年輕的官員選擇了最拙劣的辦法，卻沒想到遇到了最真的女孩兒。
情與忠，難以兩全。
官員沒有辦法，哄騙著女孩兒離開丹族，暗地裏將丹族一網打盡。
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多了。
可女孩兒最終還是知道了，他知道女孩兒再留在他身邊不過是徒留傷心，所以暗中安排讓他們離開。
卻沒想到，這一別便是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