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得償所願

  在外間看過煙花鬧了一場,畢竟寒涼,一行人抖抖嗖嗖的回到室內。


  ??烤著火爐玩點小遊戲,山莊裏放置不少樂器,說是以前季曲風留下的。


  ??葉從蔚興致來了,撫琴作樂。


  ??她琴棋書畫無一精通,勉強能聽入耳罷了,倒是自娛自樂還挺自得。


  ??守歲要過子時,從除夕跨度到年初一,方可回屋睡覺。


  ??即便有些熬不住,那也得守著,老祖宗傳下來的習俗與規矩。


  ??司蘭司竹在燭台下繡香包,底下垂墜流蘇,搭配漂亮的珠子。


  ??她們有一大捧珠子,燭火下亮晶晶的,瑪瑙玉石各色各樣。


  ??葉從蔚在一旁看了會兒,腦袋就一點一點的,犯困了。


  ??懷孕後比以前嗜睡,也熬不住這夜晚。


  ??司蘭瞧見了,兩人放輕手腳,由著她打個盹兒。


  ??葉從蔚就在榻上淺眠,正迷迷糊糊,忽然臉上一冷。


  ??有什麽冰涼的東西貼上她麵頰,她睜開眼睛,視野內堵著一個人的胸膛。


  ??“醒了?”


  ??“嗬。”葉從蔚萬分驚訝地抬眼望去,一時間以為自己做夢了。


  ??齊宿一身寒氣,卻舍不得收回手,就拿著自己冷手摸她。


  ??“王爺!”葉從蔚徹底清醒,非常驚喜的握住他的:“你怎麽來了?”


  ??這大半夜的,馬上就快子時了!

  ??“來與盈魚除夕團圓。”齊宿終於忍不住,俯身湊下來親吻她。


  ??他風塵仆仆,她絲毫不介意,反手抱住,熱烈回應。


  ??直到氣息交融,我中有你,才輕喘著鬆開。


  ??一旁裝作不存在的常福,這會兒才敢上前來:“主子還沒用飯呢,正好王妃陪著用一些。”


  ??這話給葉從蔚提了醒,她連忙爬起來:“對,你先吃飯,過來烤火。”


  ??她兩手捧住齊宿的雙手:“深夜騎馬,肯定凍壞了……”


  ??“王妃心疼麽?”齊宿垂眸瞥一眼。


  ??“心疼……”葉從蔚很小聲。


  ??他笑了起來,由著她嫩生生的小手揉搓自己,“我習武之人,這點寒氣還受得住。”


  ??“身體受得住,雙手不也是冷的麽?”葉從蔚道:“待會兒你喝杯酒暖暖。”


  ??其實她有很多其它的想問,不過這會兒有點顧不上,隻希望先把渾身冰涼的齊宿收拾好了。


  ??說話間熱乎的飯菜擺上來,屢楚帶著安燕去換了衣服才過來,他們路上被霜露打得衣衫半潮,不換衣服容易感染風寒。


  ??而齊宿,第一時間忙著來捉弄葉從蔚了。


  ??顧不上吃,又被她扯著去換了衣裳,才回到堂間落座。


  ??跟齊宿一塊來的,有安燕和烏邵東,以及一小隊騎兵,莫約二十人。


  ??看過去個個身姿挺拔,都是好手,也是心腹。


  ??********

  ??葉從蔚坐在齊宿身旁,替他斟酒。


  ??她倒一杯,齊宿就喝一杯。


  ??連著三杯過後,葉從蔚不敢繼續了,停下手道:“王爺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醉也無妨。”齊宿仿佛渾不在意。


  ??下邊的安燕可不能當做沒聽到:“那可不行,主子是偷溜出來的,需要盡快趕回。”


  ??“偷溜?”葉從蔚不解。


  ??安燕嘿嘿一笑,舉起酒杯行了個大禮:“娘娘該改口了。”


  ??葉從蔚心頭一跳,已經知道了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她愣愣的望著齊宿。


  ??齊宿渾不在意,“回去後再改口。”


  ??葉從蔚雖然早就猜到他成功了,但此刻親耳聽見,又是另一番滋味。


  ??心中五味摻雜,有輕鬆,有高興,也有不出所料。


  ??“現在……京城是不是很亂?”她斟酌著問道:“你這節骨眼離開沒事麽?”


  ??“也就亂了兩天,後麵都是在收拾爛攤子,”齊宿道:“齊莛和齊蒙都死了。”


  ??“怎、怎麽死的?”她怕極了齊宿落一個逆臣奪權的名頭。


  ??好在事情並非那樣,“他們死在對方手裏。”


  ??大皇子在被封了藩王那一刻,就和瑾貴妃以及外祖家暗中圖謀了。


  ??這次他們孤注一擲,不成功便成仁。


  ??在皇宮經營多年,處處塞了人手,隻等時機一到發起逼宮。


  ??齊宿說杜佳期是他的棋子,她確實是,她被大皇子妃尋了由頭趕出來,還因此死了父親。


  ??作為齊蒙的枕邊人,她暗地裏知道不少事情,大皇子曾在醉酒後坦言,要以朱砂弄死皇上。


  ??杜佳期原本沒有往心裏去,但被逼走投無路之後,她必須做些什麽。


  ??算不上是因愛生恨,她純粹是想報複,順帶邀功行賞。


  ??太子那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杜佳期搭不上他,便來找齊宿。


  ??無奈齊宿一副遊手好閑不願幹預的模樣,她轉而去尋了徐閣老。


  ??為了讓徐閣老相信她,又兜出大皇子招兵買馬的證據。


  ??皇室親屬動蕩變故,會動搖國之根本,徐閣老不能坐視不理。


  ??他思量再三,暫時收容杜佳期,靜觀其變。


  ??還沒等徐閣老探聽清楚,大皇子已經行動了,他一刻也等不得,決不能讓大臣宣讀聖旨。


  ??就在舉喪當天,數千精兵一路廝殺入宮,把太子和手持聖旨的大臣全部圍困捉拿。


  ??大皇子狠厲異常,甚至不給那些老臣出言指責的機會,手起刀落殺了人,焚燒聖旨。


  ??齊莛恨得睚眥欲裂,他不敢相信,自己勝券在握的情況下,大皇子狗急跳牆,燒掉了聖旨!

  ??宮殿前倒了一地的護衛屍身,入宮吊唁的臣子與誥命夫人嚇軟了雙腿。


  ??大皇子做到這個份上,壓根沒有任何退路,他不會給太子留下活口,一不做二不休,當場處決。


  ??膽敢開口怒罵亂臣賊子的人,一個不落,同樣死於刀下。


  ??葉從蔚聽得心驚肉跳:“他殺了多少人?後來呢?”


  ??此時她不無慶幸,承泰侯府微末小官,也不是那種跳腳著熱血上頭的忠義之士。


  ??齊宿眯了眯眼:“皇後瘋了,她摟著齊莛的屍體怒罵不休,瑾貴妃不給她痛快死……”


  ??多半是要留著折磨了,她倆這半輩子的恩怨……葉從蔚嘀咕。


  ??便聽齊宿道:“瑾貴妃與大皇子以為贏了,殊不知早就被皇後下了毒藥,她壓根沒打算放這母子二人離開京城。”


  ??“什麽?”葉從蔚一手扶額:“原來是雙方都有動作,兩敗俱傷,不遑多讓。”


  ??然後便叫齊宿漁翁得利了。


  ??不,不對……


  ??葉從蔚想起前些時日,聽齊宿說,若無他暗地裏相助,大皇子安排的人手很快就會被察覺。


  ??所以,他並非漁翁,他屬實是借刀殺人。


  ??葉從蔚望著齊宿的俊顏,如此好看,又這麽堅定,他不曾動搖過,沒有半點憐憫和心軟。


  ??“瞧我做什麽?”齊宿垂眸對上她的:“害怕了?”


  ??葉從蔚搖搖頭:“你在我麵前摒棄尊稱,就是叫我別怕,是不是。”


  ??“誰叫盈魚如此膽小。”


  ??“他們都死了,臣子甘願奉你為主麽?”葉從蔚問道。


  ??齊宿尚未作答,這題被安燕搶了:“皇後還在呢,她見大皇子身亡,又振作起來,說東宮有嫡親皇孫。”


  ??齊莛就一個孩子,雖然不是太子妃生的,但是個男孩。


  ??葉從蔚哦了一聲,想起來太子子嗣的事情了……她一點不擔心。


  ??果然,安燕嗤笑道:“皇孫被揭發血統不純,不是太子骨血!”


  ??皇後尊貴了一輩子,得知自己死去的皇兒被一個卑賤的女子戴綠帽,氣得當場吐血。


  ??此等細末暫且不提,事實結果便是,除了齊宿再無其它人了。


  ??齊宿是最正統的皇位繼承者。


  ??*******

  ??如此重大變故,叫朝臣唏噓不已,個個憂心忡忡。


  ??直到看見後麵幾天,齊宿收拾爛攤子的利落神速,以及身邊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可用之人,與原先閑散王爺的做派大相徑庭。


  ??這時才有人恍然大悟,這位多半是在扮豬吃老虎,心機之深沉令人膽寒。


  ??若說他是撞大運天降福澤,誰人也不信。


  ??這個位置,有多少是齊宿盤算來的,一時間無人能看透。


  ??詭異的局麵在朝堂內蔓延,齊宿還挺滿意的,懼怕他才好,望而生畏方能尊敬。


  ??不必他出手殺雞儆猴,大家和氣聽話,省事不少。


  ??葉從蔚再次替他斟滿酒杯:“祝賀王爺心想事成,妾身……要改口了麽?”


  ??“不急,”齊宿道:“把你接回去再舉行登基大典。”


  ??葉從蔚雙眼一亮:“我能親眼看著王爺走向至高處。”


  ??這幾日是給宮裏的準備時間,齊宿才有空偷溜。


  ??回去後還很多事情等著,幾位大臣被殺,需要安撫厚葬,還得選人替任。


  ??“盈魚高興麽?”他問。


  ??葉從蔚一點頭:“王爺得償所願,揚眉吐氣,終於……”


  ??她不能說大仇得報,這話不好聽。


  ??正糾結著,齊宿笑了笑:“問的是你,高興麽?”


  ??“我?”葉從蔚眨眨眼,笑道:“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自然是高興的。”


  ??她說了謊話。


  ??其實如果有的選擇,她寧願齊宿是個閑王,而非肩負天下的君王。


  ??閑王是她的夫君,可以是屬於她的。


  ??君王心懷天下,是萬民的,而且……也是整個後宮的。


  ??可惜齊宿心裏有仇怨有抱負,他注定不能做個溜花逗鳥的閑人,否則死了都不安寧。


  ??葉從蔚隻能替他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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