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一曲江湖不知數
以蘇壞的琴音為引,兩人剛踏入樓外樓半步,較量卻已經開始。
琴音為為基礎,兩人踏在琴弦中的步伐,就是最鋒利的出擊。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時而急促,時而放緩,這首十麵埋伏,隻聞其音,就足以讓人冷汗涔涔,心驚肉跳。懸在嘴邊的美酒,此刻杯麵微晃,卻久徘徊在前無處下咽,蓋因為所有人的心神,都已沉醉在蘇壞的琴聲中。
而在變化的節奏中,尚有兩人在步伐中進行著僵持。
蘇壞自然發現了兩人與眾不同之處,不過他以旁觀的第三者角度,隻作為一個引子,而沒有摻入兩人的較量。
不過方才兩人難解難分不分伯仲,以及戰鬥意識,都讓蘇壞升起一種想要出手的衝動。正所謂知己易求,對手難得,如此兩個值得出手印證自己武功進步的對手,讓蘇壞也有了一些想法
隨著蘇壞一曲十麵埋伏落下最後一聲高亢悲聲,整段曲子落下帷幕。
待到人們逐漸從曲中所構情形脫神而出,這才愕然發覺,今天戰書相邀的兩位正主兒,不知何時已經落座。
兩個人堂而皇之的走進來,穿過擁擠的廳堂坐在台下首座上,全樓上下竟無一人發覺。
不,或許隻有一個人知曉兩人的到來,就是台上正對兩人頷首微笑的琴師蘇壞。而此刻,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方才他們沉浸在這位高人的琴音中不能自拔,結果連兩個大活人從麵前經過都一無所知,並非兩人實力高強踏雪無痕,而是這琴音醉人,叫人沉醉不願醒。
蘇壞對兩人微笑作答,兩人同樣報以微笑回應。
能以曲引得兩人不自覺的開始較量,本就代表著琴道技藝高深。
兩人在數天前就已到達琅琊府上,自是耳濡目染聽到過蘇壞事跡,不過武者道心堅定,沒有親自見識,隻當做以訛傳訛並不作真。
但值此之際,親耳聆聽了蘇壞已快入道的琴音,心中自是驚叱。無論是武功還是琴棋書畫,想要達到登峰境界,都是極難,不僅需要持之以恒,更需要與生俱來的天賦。這位琴師年紀與他們二人仿若,但卻已有一派大家的風範,這本就是一種無上的殊榮,在不惑之年有進軍天道的驚才絕豔。
高手敬重高手。
此來兩人所敬重的對手,除了對方,卻又添上了共同的一人。
“還望先生再不吝彈奏一曲,聽君一曲不知何年何月又有此幸。”戈家年輕一輩最傑出的戈繁城感歎道。
“繞梁三日,不絕於耳。”燕勞飛雖是乞丐出身,卻與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乞丐又不同,說話極少,但每每出口精煉,一針見血。
就是台下眾人,經過戈繁城和燕勞飛這麽一說,也生出了恨少之感。如此琴技聽一次便少一次,心中更篤定下次蘇師再度開琴撥弦,必定趕來的約定。
“聽聞戈兄與燕兄明日相約決戰,那為二位奏一首,怠慢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蘇壞說罷,低頭開始撫琴。
這曲是他以前聽過,縱橫江湖,快意恩仇。
縱馬江湖道,今生任逍遙,英雄不為紅顏折腰。
豪情比天高,一身冷傲骨,天地來打造。
劍蕩群魔鬼神驚,男兒正俠少。
手握殘陽瀝血劍,心有冷月凝霜刀。
絕頂一覽眾山小,男兒世間走一遭。
在場的女子隻是驚於蘇壞的才情琴藝,而在座的年輕豪傑,哪個不是胸中激蕩,甚至連懷中美人兒棄之不顧,握緊拳頭臉憋得通紅,隻待曲子一結束就立刻拍案叫好。
這曲子實在是唱進了他們心底。在座或是初出茅廬、心比天高的青年,或是已在江湖摸爬滾打身上著滿傷口的老資曆,可哪個出道時候不是想著縱橫江湖,揚名立萬。
有時候,揚名立萬四個字,完整的概括了他們的一生。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十不足一。
但攀登巔峰者,百有九十。
若是用最犀利的語言概括蘇壞的這曲小彈,那就是給所有人築了一場夢,一場亦幻亦真夢。這夢或最終成為白日夢,亦或最後成為實現了的夢想也說不定。
全場共鳴!
已經不止一人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深怕碰著了桌椅,讓這曲調蒙塵失色。
等到最後一聲調子的回音在大廳內環繞消弭於無形,樓外樓頓時爆發出一片熱烈掌聲、叫好聲。
“好曲!”
“真是唱進老子心裏去了!”
“先前以為蘇先生身子平庸,隻是一介琴師,隻是沒想到先生觀察入微,將我等年輕時候的一身傲氣盡數講了出來。我是個大粗人,直到今天才明白心中所想的江湖生活,就是蘇先生曲中所唱那般,別無二致!”
戈繁城身為一個久經江湖的劍客,此刻卻也犯了一個劍客所能犯最致命的錯誤,他握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若是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到如斯細微的顫抖,而燕勞飛之所以能發現,全因為那茶水中自己的倒影,有節奏的擺動。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顫抖,所以下意識的去關注他的對手戈繁城。
兩人目光相匯,均大囧麵上無光,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漏洞,本就是兩位極自負的年輕人所不能接受的,但同樣卻又想笑,兩人鬥了數回難解難分,此刻卻在一曲之下露出窘態。
蘇壞兩曲,頗有喧賓奪主之勢,今日兩曲不知在琅琊府上,又將傳出怎樣的轟動傳奇,所以蘇壞見好就收,那戈繁城與燕勞飛已然入座,接下來就是兩人約戰之談,此下他再無事,遂默默收琴,走下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