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又添一門
馮誌成見黎漫漫點頭，麵上頓時一喜。
“不過黎老師你主課還有不少，初一初二八個班就算每星期隻有一節，也太難為你了。這樣，咱們先給初二的學生上課，他們明年就得參加中考了，更急點。我這邊也會給黎老師申請一些補貼，總不能讓你無償幫忙。補貼可能不會很多，但也是一份心意。”
談完話回到辦公室不久，馮誌成就找了個人把初二年級的課程表和英語課本教案本給帶過來了。
黎漫漫檢查了下跟自己的數學課沒有衝突，就把那四節英語課給加了上去。
劉明利本來還在旁邊備課，見狀不經意瞄過去一眼，頓時愣了下，“你這是？”
“又添了一門副課。”
劉明利：“······”
小同事可真是多才多藝！
看著課程表上明天上午第二節就是初二一班的英語課，黎漫漫隻好把數學課本放下，又把英語課本拿起來。
她雖然會英語，但還真的從沒教過英語呢。
英語書翻了三分之一，劉明利拍了下還在接著看的黎漫漫，“黎老師，一班今天到現在還沒有報名的學生名單你統計好了嗎？”
黎漫漫聽得一愣，隨即回過神，“好了。”
“咱們一塊過去教務辦，還是我幫你捎過去？”
黎漫漫猶豫了下還是把手上的英語書一合，“我跟你一塊去。”
她順便還想問問，這些沒能來報名的學生，學校到底是怎麽個處理法。
是直接按照退學處理，還是先保留著這些人的學籍。
兩人到了教務辦，敲門進去就見於綿綿和柳文生也在，都是過來交名單的。
把那五個人的名單遞過去的時候，黎漫漫就問道：“馮主任，這些沒能來報名的學生，咱們學校都是怎麽處理的。”
馮誌成接過去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眼黎漫漫，“學校會留著他們的檔案一星期，如果一星期後人還是沒來報名，就按退學處理，檔案也會封存起來。”
“學校也不去了解一下這些學生到底是因為什麽沒有來報名嗎？”
黎漫漫這話一落，辦公室的其他三個人也忍不住偏頭看過來。
馮誌成看著麵前的小姑娘歎了口氣。
“我曾經也去這些學生家裏問過，或許那些孩子也不是自願就退學的，但我們怎麽去扭轉他們父母的決定。他們覺得上學無用，與其念書，還不如給家裏多養一頭豬，多賺幾個公分，哪怕隻是給豬打豬草呢，也比上學有用處。遇見這樣的家長，我們有理都說不清，再心疼孩子又有什麽用。還有說你們給出學費啊，是，一個學生咱們老師湊一湊能供，但這不是一個孩子，老師們也都有自己的家庭，咱們供不起，又有什麽辦法？”
黎漫漫看著麵前這位馮主任眼裏深深的無奈，抿了抿唇。
這是一位好老師，但再好的老師，排在孩子們心裏第一位，依舊是父母。
“我知道了。抱歉，馮主任，是我考慮得太片麵了。”
“沒事，沒事，”馮誌成忙擺擺手，“你也是為了學生們好。”
“那我先出去了。”
黎漫漫出了辦公室，劉明利後腳跟上來，“還難過呢？”
“有點，”黎漫漫朝她笑了笑，“不過也不怪那些家長，說到底，還是教育的缺失。”
而這也隻能用時間一點點去改變。
她方才倒是有種衝動說‘我供’，但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現在的她還沒有這種能力。
在自己沒有那麽大能裏的時候，她能做的，也隻有做好自己現在該做的事。
接下來會辦公室的一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
回去後，黎漫漫到了一杯水放在手邊晾著，開始起手寫英語教案。
她認真了！
劉明利備課的空隙本來想歇歇跟黎漫漫聊聊天，然而她每次扭頭，看見的都是黎漫漫埋頭寫寫寫的狀態。
那股專注力讓她都不敢在一旁大聲說話，更別說喊對方跟她聊天了。
而且受黎漫漫影響，她也不由跟著更認真地備起課來。
辦公室裏坐著的其他老師本來還覺得兩個新來的老師都太年輕會坐不住，結果經過這一下午的隊伍，坐不住的反而是他們自己了。
“黎老師，放學了，我就先走了。”左邊肩膀被輕拍了拍，黎漫漫回神，才注意到辦公室裏的人就她跟劉明利了。
“明天見。”
看著劉明利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黎漫漫把手裏的鋼筆放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端起手邊的涼白開喝了一口。
看向窗戶外邊。
她這邊的窗戶正對著學校的小道，這會孩子們正蜂擁著從教室裏跑出來，嘻嘻哈哈放肆笑鬧，帶著無限活力和青春。
這些孩子，都是祖國的未來。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慶幸，能夠親身經曆這些孩子一段時間的成長。
也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心態也跟著年輕了。
這麽一趟旅程，或許艱苦了些，但好像更有意義的樣子。
黎漫漫起身伸了個懶腰，順手拿了抽屜裏的飯盒。
出辦公室鎖門。
她還在長身體呢，按時吃飯去。
**
鈴聲響起，還在外頭瘋玩的學生拔腿往教室跑。
黎漫漫踏著鈴聲到初二一班的門口，等著學生都進去了，這才抬腳走進去。
剛剛在座位上坐好的一眾學生抬頭就見一位眼生還年輕得過分的女老師手裏拿著教案走上講台，全都愣了愣神。
反應過來，“沒錯吧，我記得這節是英語吧？”
“英語不就是自習嗎？這老師是來教什麽的？”
黎漫漫聽著下方嗡嗡嗡的說話聲，拿了黑板擦敲了幾下黑板，“安靜。”
她目光掃下去，本來還張著嘴準備繼續說的學生下意識地閉上嘴巴。
收回目光前，黎漫漫還對上了一雙滿是震驚的眼睛。
薑湛差點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揉揉眼再朝講台上看過去，那道身影依然好好地站在講台上。
從漫漫姐到黎老師，再到現在教他們這個班的老師，薑湛這會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
黎漫漫看了薑湛一眼後就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同學們好，從今天開始，我會擔任你們的英語老師，我叫黎漫漫，大家可以叫我黎老師，也可以叫我Ms。Lee。”
她說著捏了根粉筆，轉身在黑板上把自己的中文名和英文稱呼寫出來。
“現在，把你們應該還都沒有翻開過的英語書拿出來。先隨便翻翻。咱們今天先不學習書上的內容，因為我知道你們也不想學。所以，我用這節課的時間，先給大家聊一聊學校會什麽會開設英語這門學科，為什麽要讓我們學習英語這種語言。”
大概是看講台上的老師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大，說話也挺有趣，還不用上來就學課本，在座的學生都笑著把壓在課桌最底下的英語書給翻了出來，隨便一翻，饒有興致地看向講台。
黎漫漫看著底下這些學生的動作，勾了勾唇開口，“現在我來問一個問題。如果有知道的同學，請舉手站起來回答。”
“請問在我們居住的地球上，有多少個國家？”
這話一落，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有些猶豫地舉起手。
黎漫漫：“那位雙馬尾的同學，請回答。”
“好，好像是有一百九十個左右。”
“差不多，請坐。”黎漫漫手掌往下壓了壓示意她坐下，隨後又問道，“那同學們知道，這一百九十個國家裏，是有多少個國家說英語嗎？”
這會沒等眾人思考，黎漫漫已經接著說道：“將近五十個國家把英語當成母語或者第二語言，而在這五十個國家裏，就包括了現在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
“那我再問你們，你們上學是為了什麽？”
這回舉手的人不少，黎漫漫隨手指了一個，“這位同學你來說。”
“為了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這位同學呢？”
“為了進工廠當幹部，工資多。”
“當科學家。”
······
“很好，”黎漫漫等最後一個人說完坐下後鼓了鼓掌，“大家都很有理想。”
“那我問你們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就拿方才那位想要進工廠當幹部的學生舉例，”黎漫漫看著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我們都知道，現在工廠裏麵有很多機器，都是從國外進口的，為什麽呢，因為咱們國家現在的技術達不到。如果機器在運行途中，不小心發生故障了，就要檢修，檢修就要懂機器的結構和使用說明書，但機器咱們是進口的，它的說明書會體貼地給咱們翻譯成中文嗎？一份全英文的說明書，你看得懂嗎？”
那位同學撓頭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地搖搖頭。
“還有方才一位同學說的想當科學家。但你知道嗎，科學越往上，它是無國界的。英語作為世界上的通用語言，幾乎所有的科學文獻，都是由英語來編寫的，你不會英語，怎麽讀？閉門造車，不會成為科學家。”
看著下方同學們都怔怔出神的模樣，黎漫漫語氣緩了緩，“我說這些，是想讓你們知道，英語，它對我們來說，隻是我們用來了解更多知識，方便跟更多人交流的一種工具而已，就像是砍柴需要斧頭，割麥子需要鐮刀，一個道理。所以，又何必去排斥它呢？隻是因為它是曾經欺負過我們的人使用的語言嗎？正因為如此，我們不應該更加努力去掌握它吃透它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老祖宗都明白而且辛辛苦苦傳下來的道理，怎麽到了你們這，就不理解呢！”
聲音落下，在所有同學垂頭沉思的當口，黎漫漫把手裏的英語書給舉起來，隨意翻開一頁，“你們可能還想說英語難學，但你們仔細觀察，這英語，來來回回都隻是用二十六個字母組成，但你們算過咱們自己的字都多少個嗎？十萬個，若是給你們時間，我相信你們能輕易記住好幾萬的字，信不信？還有，我們的字，每一個可能都會有多重意思，但英語單詞呢，每一個單詞都隻有那麽一個意思，頂多是有幾種詞性之分。咱們漢字都可以學得明明白白，沒道理英語這種更簡單的語言把我們給難住啊！”
講台下的一眾學生們聞言忍不住點點頭。
聽起來，好像英語真的比漢字要容易多了！
教室外麵，一直偷偷側著身子聽裏頭動靜的馮誌成看著一眾被鎮住的學生，嘴角控製不住地咧了咧。
這個黎漫漫，還真是·····
真是沒讓他看錯人！